第5章 條件
第5章 條件
◎林風致的條件。◎
一萬上品靈石的巨大誘惑,祁懷舟蠱惑的言語,名與利的雙重驅使容易讓人忘卻所有,林風致離昏頭只差一個剎那。
可她并沒坐到那張光華四綻的寶座上。
“小友可是對本仙的提議有不滿之處,但請直言。”祁懷舟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與神色如一池靜水。
林風致倒不急着與對方談條件,她慢條斯理從法座上踱下,朝着幾人施個低修道禮,望向祁懷舟。
他溫和的眸眼,還是讓她品出幾許探究的意味來。
“請恕小修僭越,小修确有些不明之處。按祁仙君的意思,小修乃因容貌肖似秋上神,方被諸仙要求留于昆虛假扮上神,可是如此?”
“正是。”祁懷舟微微颌首。
“仙家修行,動辄閉關亦或外出歷煉千年百載不在話下,縱是上神有特殊原因不在宗內,要找借口掩人耳目也非難事,何必非找個冒牌貨,萬一被人戳穿豈非更加糟糕?”林風致反問道。
祁懷舟剛想開口,卻被林風致打斷:“此為其一。”
他抿上唇,露出“靜侯下文”的目光,耐心等待。
“其二,仙家法寶妙術甚多,據我所知,幻化他人的道法仙術,不在百數之下,又何必要一個外人假扮?”
“其三,秋上神已是元嬰,而我金丹未成,就算長了相似的樣貌,這境界之差好比雲泥,但凡有些修為的修士,一眼就能看破,又該如何?”
祁懷舟尚未回應,便聽曾玄不耐煩的道:“這女娃娃的問題真多,問得我頭疼!”
他暴躁的抓抓頭發,将道髻撓得淩亂,身邊的楚懸亦蹙眉道:“小友拿錢辦事,問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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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致便道:“貴宗願意花這麽大的價錢請我假扮上神,其中定有深因。既要接下貴宗所托,我自然得打聽清楚,才知我能否勝任。再者貴宗出錢雇我,只算雇傭合作,可不是我把人把命賣給貴宗,我自有權力知曉一二,您說是嗎?”
她說得溫溫和和,臉上更是人畜無害的笑容,雖是反駁上修之言,卻也讓人生不出被僭越之怒來。
“小友所言甚是。”祁懷舟按了按手,安撫下曾玄和楚懸的躁意,淡道,“此事說來話長,想必小友亦聽過鄙宗秋月明上神之事。”
在看到林風致點頭後,他方續道:“秋上神是百餘年前因機緣巧合方入昆虛山門,其天賦之過人,悟性之高,實屬罕見。小友應該也明白昆虛當下的艱難處境,實不相瞞,我宗确存惜才愛才留才之意,希望秋上神可以留在宗門之內,出任宗主之職,将昆虛發揚光大。”
“可以理解。”林風致回道。
修仙人才一直都是宗門最渴望的東西,否則封默也不至于以散修的身份直接拜入五華山,更何況是昆虛這樣早已人才凋敝的宗門。
祁懷舟多說了幾句又有些輕嗽,便改由趙睿霖解釋。
“是以我等衆人傾一宗之力教導培養秋上神,秋上神也不負衆望,不過百餘載光陰,便已元嬰大圓滿,于道法道術更有極大造詣,已在九寰仙界闖出名頭,其結交之人,更是遍布九寰仙魔兩界。”趙睿霖徐徐道來,輕柔的語氣叫人極為受用,“借她之力,我宗已與西境幽瀾談了幾樁買賣合作,這次合作于鄙宗十分重要。再過三月左右,幽瀾魔尊淩少歌将抵昆虛,需由上神親自接待,可我家上神半年前卻留書一封,出走昆虛再無蹤跡,料想歸期難定。”
林風致眉梢一挑——淩少歌之名,如雷貫耳。
淩少歌師承西境幽瀾山大魔修曲弦,修行已有千餘年,境界修為皆高深莫測,兼之手段酷烈,較之其師更加狠辣,短短千年已将西境九成魔修收于座下,令幽瀾魔山成為九寰第一魔宗,隐隐有與浮滄、長離二仙門相較之勢,亦讓九寰仙界從古老的三仙門,變成了兩仙一魔并列的局面,而昆虛則被剔除三仙之列。
據說此人陰晴不定,性情難以捉摸,也不知那秋月明如何入了他的法眼,竟能讓仙魔兩宗合作。
不過這樣聽來,林風致倒多少猜到他們為何非要自己留下的原因了。
要和淩少歌這樣的強修打交道,尋常的障眼法難逃其目,真活人還是假人幻術,他一看便知。
他們只能找活人。
“想來小友已經猜到我等因何出大價錢留下小友了。”祁懷舟氣息已穩,又緩緩接口,“其實除了與西境魔修的合作外,我宗還有不少要務需要秋上神出面,但她素來不喜這些俗務,在宗門待了百餘年也早心生厭倦,所以離宗出走尋自在去了。其實留小友在此,除了應付淩少歌這一當務之急外,也希望小友可以代替秋上神,在此坐鎮,是以才與小友拟定三年為期的約定。”
這麽說,林風致就完全明白了——真正的秋月明不想管這昆虛宗的爛攤子,所以離宗出走,而他們索性找個秋月明的替身,留在這裏以假亂真,真的那位愛玩多久玩多久。
所以她這替身就好比那廟裏的泥菩薩,擺擺樣子裝裝譜,供人瞻仰。
“至于小友所擔心的,境界之別……”祁懷舟續道,“本君自有妙法,叫那淩少歌看不出端倪。”
“恕我直言,那位淩魔尊恐怕已有化神境界,莫說小修我,就是幾位仙長的境界,與他亦有不少差距,您如何篤定他看不穿我這假冒上神的境界?”
“假冒?誰說要你假冒境界了?”祁懷舟唇角微勾。
看着對方高深莫測的笑,林風致心頭一跳,問他:“不是假冒?難道還要我兩個月時間從築基期突破到元嬰?”
兩個月,要一個資質平庸的修士連破兩個大境界,仙界的話本都不敢這麽寫。
這位病秧子仙君未免有些大言不慚,不自量力了。
祁懷舟淡笑:“本仙自有辦法,若是辦不到,小友只管離開。”
林風致盯着他,仿佛要看透他這雲淡風輕表相之外的虛僞假相。
良久,她方又道:“好,就算仙君有此等通天的能耐,我亦可将秋上神的神韻習慣模仿得一般無二,可我并無秋上神的記憶,不知她與淩少歌間的舊事,又如何在他面前假扮上神而不被看穿?”
“小友真的十分不信任本仙。”祁懷舟仿佛猜到她的想法般,泰然自若道,“我既有此打算,胸中自然已有萬全之策。只待小友點頭,我便全盤托出,親授道術仙法,以解此憂。”
林風致蹙眉收笑,眉間憂愁并未因他的話而有所消散,反更猶豫起來。
“仙君之言,小修自然是信的,只不過化神之修,實非我力之能及,貴宗日後需要我應付的局面,也肯定超出我的能力範圍,稍有差池,恐怕便是萬劫不複。我不過一介低修,想的是逍遙度日,靈石雖好,也得我有命花。我……”片刻後,她嗫嚅開口,很是為難的模樣。
“小友的擔心,本君明白。”祁懷舟點點頭,溫和道,“本君代表昆虛向小友承諾,必會傾全力保護小友安危,不叫小友受到半點傷害,并且小友與鄙宗的約定可以随時終止。”
“口說無憑……”林風致依舊滿臉猶豫。
“我們可以立字為契。”祁懷舟接口。
林風致依然搖頭:“不夠,字契可毀。”
“小友如何才願相信我們?但請直言。”他又道。
“我要仙君同我立一份不可毀棄的契約,直至你我合作期滿,共同解契,比如……貴宗以昆虛寶印定立的——天地結魂契。”
鋪墊這許多,她終于說出自己的真正要求。
此語一出,殿上的曾玄、楚懸與趙睿霖三人臉色頓變。
“你敢?!”“荒謬!”曾玄與楚懸立時喝斥道。
“林小友……”趙睿霖亦蹙眉道。
只有祁懷舟仍微笑着不語,目之所及,是林風致猶豫眼神後那間或閃過的丁點狡黠。
顯然,她早已想好自己需要什麽——要錢,更要命。
“小友見識廣博,竟知天地結魂契?”他不為所動,只靜靜問道。
“以昆虛寶印所結之契,為天盟地誓,結契二人比如天地,同壽,同傷,同命,存則同存,亡則同亡。祁仙君,昆虛四野強者林立,我一介低修,求財需先求存,只有此法方可消我後顧之憂。”林風致收起猶豫的神色,斷然道。
同生共死,他與昆虛才會真正保全她。
“你膽子不小,竟要與本君結魂契。”祁懷舟神情未變,只那溫和的目色中,漸漸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無形無色。
林風致受到他的威壓,不自覺瑟瑟顫抖,然心中強抑,面上半點未顯。
但凡露一絲怯意,這場較量她就輸了。
“也罷,本君便依小友之意,如此,小友便可安心留下。”
那股危險的氣息來得突然,去得卻也突然,祁懷舟再開口之時,已經恢複溫和模樣。
林風致還待再說什麽,可祁懷舟已經不給她機會,他倏地轉身,朝趙睿霖道:“你去準備結契所需,明日午時我與小友結契。”
語畢,他負手踱步離殿。
“你……”曾玄氣急敗壞地伸手指指她的鼻尖,到底沒多說什麽,匆匆跟着祁懷舟出了大殿。
楚懸則甩袖而去,就連趙睿霖也長嘆一聲,目色複雜地沖她搖了搖頭,離開大殿。
殿外陽光正盛,祁懷舟已踏出殿門。
衆人視線之外,那張笑顏倏地陰沉,揚起的嘴角落下,唇抿成直線,眼裏華光盡散,只剩臉頰蒼白依舊,透着幾分厭世的冷漠,全無剛才光風霁月般的溫柔模樣。
“他生氣了?”楚懸掠到曾玄身邊道。
“好些年沒見他動怒,那孩子惹誰不好,非惹這煞神……”曾玄低聲嘆息。
想起上次讓祁懷舟生氣的人,他不由替林風致捏把冷汗。
如此想着,曾玄踱到祁懷舟身旁,小心翼翼開口:“老大,只是築基期的小丫頭,還是個孩子,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祁懷舟不語,掐訣化作青煙消失于衆人面前。
留給林風致的,僅有一道飄逸清隽的背影。
作者有話說:
致致:想诓我?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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