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秋季運動會(三)

第19章 秋季運動會(三)

印寒皺眉,雙手揪住明月鋒的臉頰向兩邊扯,硬是把小夥伴臉上虛假的笑容扯掉,他說:“她說的才不對。”他拿過明月鋒的書包,拉開拉鏈翻找零食,“我和你一起長大,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特別好。”

“不好能給你背零食?”明月鋒怎麽對別人撇開不談,他對印寒着實是掏心掏肺的好,印寒喜歡的必然給買,印寒想吃的他就帶着,從不跟印寒争搶吵嘴,完全不見年少意氣。

父母不在身邊,明月鋒成熟得太早了。

早得仿佛未經童年,直接跨越到成年。

明月鋒今天帶的照樣是鹵蛋和玉米腸,純肉和蛋白質的食物更加頂餓,省的印寒總找他要。印寒吃着玉米腸,明月鋒問:“那你還要和柳美郴玩嗎?”

“不要。”印寒幹脆利落地拒絕,“她讨厭你,我就讨厭她。”

“哎。”明月鋒盤腿坐,上半身晃來晃去,像只讨喜的不倒翁,“朋友多的是,我們找順眼的人玩。”

“嗯。”印寒點頭,他吃掉兩根玉米腸和一個鹵蛋,擰開礦泉水瓶蓋,仰頭灌下半瓶水。

日頭偏移,終于到了男生一千米長跑,明月鋒站在跑道旁蹦來蹦去地熱身。王岳揚給他加油鼓勁:“鋒鋒,加油,絕不做倒數第一!”

“你有點出息行嗎。”明月鋒氣得打小胖子的頭。

“倒數第二倒數第二。”王岳揚捂住腦袋,“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滾滾滾。”明月鋒回到跑道上,選擇內道做起跑準備。

操場一圈四百米,一千米需要跑兩圈半。明月鋒日常訓練量大,一千米不在話下,保持勻速跑了兩圈,将名次穩定在第二,緊緊咬住第一身後兩三米的距離,他看到印寒等在終點,小夥伴頂着蓬松的卷毛站在一衆女生中央,表情無辜,像個異類。

“在等明月鋒?”柳美郴剛跑完女生八百米,渾身是汗,紅撲撲的臉頰仿若天際晚霞,小幅度喘氣,拖長的語氣像是邀功,“我跑了第五名。”

“真厲害。”印寒不鹹不淡地附和,轉頭看向朝他跑來的明月鋒,握緊手中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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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美郴看着印寒的側臉,印寒個頭不高,皮膚透白,一雙眼漆黑神秘,搭配卷毛顯出幾分可愛。軍訓時柳美郴和明月鋒搭檔,卻一眼看上印寒,她不喜歡明月鋒那種對誰都好的做派,想要印寒這樣外表冷淡只偏愛一人的獨特。

印寒越冷漠,在柳美郴眼裏越迷人。

明月鋒暗暗發力超過第一名,徑直沖向終點,腳步過線時并未停歇,而是一頭撞進印寒懷裏,欣喜地說:“寒寒,我是第一名!”

印寒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替明月鋒擦去後頸的汗水,問:“喝水嗎?”

“喝,渴死我了。”明月鋒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地灌水,劇烈運動後他的聲音反倒不像破鑼,是比之前的清亮聲音低一些的磁性,悅耳動聽。

看臺上的王岳揚高興得蹦起來,一把抱住張力穩:“老師,明月鋒是第一!”

“第一!”張力穩重複一遍,(一)班在運動會上從未揚眉吐氣過,今天一連拿了兩個第一,夠他吹噓半年。

明月鋒将剩餘的礦泉水倒在手心,抹在額頭降溫,順手向後捋過頭發,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俊美的五官。周圍給自己班同學助威的女生們安靜一瞬,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跟随,明月鋒恍若未察,與印寒結伴走向看臺。

“柳美郴又來找你說話啦。”明月鋒說。

“她八百米跑了第五名。”印寒說。

“挺厲害的。”明月鋒說,他叉腰,“沒我厲害。”

印寒彎彎眼睛,說:“你最厲害。”

因為印寒和明月鋒都拿了第一,楚悠和印誠久帶倆小孩去吃了頓燒烤,将兩張獎狀放進書櫃收藏。明月鋒忍不住向家長們分享印寒的近況,他說:“班裏有女生喜歡寒寒。”

“哇。”楚悠單手撐着下巴,“什麽樣的女孩子啊?”

“柳美郴,個子跟我差不多,長得特別好看。”他比劃一下,眼中溢出驕傲,“跳高的時候,人家給他送水呢。”

“那寒寒喜不喜歡人家啊?”楚悠看向印寒,她補充一句,“當然學習還是第一位的。”

印誠久同樣期待地看向印寒,說:“建立健康的異性關系是件好事。”

“不喜歡。”印寒說,“她好自以為是。”他心頭堵塞,覺得明月鋒不該把這件事當做餐桌談資,而且是一副不在乎他交新朋友的語氣。

“沒關系,被人喜歡就很開心。”明月鋒說,這是他的處世哲學,他天生懂怎麽成為人群的焦點,博取所有人的關注和喜歡。

“不開心。”印寒說,“很煩。”

“啊……那就算了。”楚悠不強求小孩的喜好,“總之要和同學們處好關系。”

“無論怎麽樣,鋒鋒和寒寒都是我們的寶貝。”印誠久說,他舉起裝滿可樂的杯子,“為第一名幹杯!”

“幹杯!”明月鋒舉起杯子,“如果我爸爸媽媽在這裏就好了。”

“他們會知道的。”楚悠說,“等你高考完,我會把你寫的信交給他們。”

“他們每一天都為你驕傲。”印誠久說。

夫妻倆對視一眼,驚訝于對方精湛的說謊技巧,接着垂下眼皮,喝掉杯子裏的可樂。

運動會後,明月鋒和印寒各自收到許多小紙條和零食,特別是印寒,連續三天桌洞裏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小面包。然而印寒只吃明月鋒帶來的零食,碰也不碰女生們投喂的食物。

“又沒有毒,為什麽不吃。”明月鋒說,他呼嚕一把卷毛,“逮着我一人薅是吧。”

“萬一呢。”印寒甕聲甕氣地說,他把小面包分給其他男生,熟門熟路地掏明月鋒的書包,“我要吃小魚幹。”

“太辣了。”明月鋒說,“只準吃一個。”

“小氣。”印寒拿出一個小魚幹,撕開包裝,嚼得津津有味。

放學後明月鋒不回家,他認識了初中籃球隊,被當做潛力隊員培養,跟着初二初三的學生參加訓練。印寒盤腿坐在籃球場邊,捏着中性筆寫作業,偶爾擡頭看明月鋒投籃。

實驗中學的夏季校服是藍白配色的短袖長褲,打球打熱了的明月鋒會把寬大的短袖下擺在腰上系一個結,勾勒出優美細窄的腰線。他彎腰挽起褲腿,不知不覺,球場周圍聚集起零零散散的女生。

日子一天天過去,明月鋒在球場上的步伐越來越熟練,打球的技術日益精進,到初三時,已是名冠實驗中學的公認校草。每逢他上場,必是潮水般的歡呼和七拐八拐的流氓哨,他的身高蹿到一米八二,令人意外的是,印寒長到了一米八四,比明月鋒還高兩指。

十五歲的少年蛻去雙頰上的嬰兒肥,面部線條趨向于深邃鋒利,明月鋒和印寒的氣質背道而馳,一個風流不羁,一個寡言清冷。

不變的是,兩人之間的友誼堅固如鐵。

以及柳美郴堅定地喜歡印寒,像塊甩不掉的牛皮糖。

“你真的不打籃球嗎?”明月鋒雙手疊放,趴在課桌邊緣,将眼睛瞪成橢圓形,裝得可憐巴巴,“我教你。”

“不打。”印寒變聲後的聲音清潤若泉水,他收起書本,慣例去翻明月鋒的書包找吃的,“你還有面包嗎?”

“有。”明月鋒遞給小夥伴一個奶香小面包,“你別再長個兒了,我攆不上你。”

“我也沒辦法。”印寒說,他放下面包,“那我少吃一點。”

“吃吧吃吧。”明月鋒嘆氣,心裏仍不能接受小時候一只手能拎起來的小卷毛,長成比自己還高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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