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初心

第65章 初心

明月鋒吃飽喝足,靠着椅背看印寒掰龍蝦鉗裏的肉條。印寒眉頭隆起,雙手捏着龍蝦鉗的兩個尖角,用力一扽,沒撕開。明月鋒悶笑,正要上手幫他,只見印寒張開嘴巴,用尖利的虎牙撕開一道裂縫,兩只手順着裂縫把鉗子掰成兩半。

好吧,明月鋒坐直身體,大力出奇跡。

“給。”印寒将扯出的肉條放進明月鋒盤子裏,伸手去拽另一只鉗子。

明月鋒嫌麻煩,懶得下手挑鉗子裏的肉。他饒有興趣地看印寒像只叩貝殼的海獺,将一只只蝦鉗叩開,鮮美的肉條摞成一堆,被推到自己面前。

“我吃飽了。”明月鋒說。

“哦。”印寒将盤子挪回面前,夾起蝦肉蘸海鮮醬油吃。

“鋒鋒,晚上你去寒寒那住。”楚悠說,“你叔把你的房間改回書房了,寒寒的房間也收拾出來搞成了健身室。”

明月鋒裝可憐:“原來叔叔阿姨早就不想要我們了。”

“瞎說什麽。”楚悠沒好氣地推他一下。

“要不你倆回來跟大黃擠着睡。”印誠久說,“大黃住健身室。”

“不了不了,我怕踩着大黃。”明月鋒連連擺手,“我去寒寒那睡單間。”睡單間是不可能的,按照他之前在印寒家為數不多的兩次住宿經歷,印寒就是爬也要爬到他床上。

但這次印寒居然真的老老實實留他睡客卧,自己去了主卧。

明月鋒躺在床上,雙眼睜得滾圓,不可置信地盯着天花板放空大腦——剛才發生了什麽來着?

印寒站在客卧門口,醞釀半晌,開口:“澤澤半夜可能會鬧你,把門關好。”

印寒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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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轉身走向主卧,留明月鋒和尾巴高高直豎的灰貓大眼瞪小眼。

不對勁,明月鋒想,難不成這大半年的疏遠起了效果,印寒終于認識到自己并非良配,準備認認真真過日子,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了?

那也挺好的。

明月鋒如釋重負,心中一塊巨石落地,卻莫名多了一份空落。

人類的劣根性是貪婪,明月鋒無疑是最貪的那一個,既想要印寒的特殊對待,又不願冒風險與親人坦白,他極度輕視愛情,認為親情是人與人之間最堅固的紐帶。

明月鋒和印寒是親情,意味着除非死亡,世間沒有艱難險阻能把他們分開。

印寒坐在主卧寬大的床鋪上,灰貓一聲不吭地趴在他身邊,任主人一遍遍仿佛刻板行為地梳理皮毛。這是明月鋒想要的,印寒想,但他不想要,他學着忍耐,但拒絕退讓,究其根本,不過是他缺少能讓明月鋒永遠待在身邊的手段。

是什麽呢?

印寒揉搓灰貓的耳朵,床的另一半五六本心理學書籍逐一攤開,論社交印寒零分出局,論讀書,可謂是天賦屬性,自帶加成。情商不夠論文來湊,印寒将明月鋒當做研究對象,從原生家庭、童年經歷、性格塑造多方面入手,單憑記憶就把明月鋒研究了個七七八八。

父母早逝——缺愛、早熟、警惕心強。

常年校草——博取關注、争強好勝、情商高、有領導力。

多次見義勇為——善良、仗義、勇敢。

印寒想起柳美郴對明月鋒的形容,在紙上寫——虛僞?

為什麽柳美郴和米桃都覺得明月鋒虛僞,從印寒的角度找不到蛛絲馬跡,看來他得找個時間約柳美郴出來仔細問問。他倒是沒考慮柳美郴不來的情況,以柳美郴的傲氣,給她個吐槽明月鋒的機會,哪怕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也要前來赴約。

明月鋒房門虛掩,故意漏出一條縫供印寒爬床,卻也方便灰貓半夜悄悄溜進客卧,輕巧跳上床鋪,卧在枕頭旁咕嚕咕嚕打呼。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沿,明月鋒翻身,臉龐埋進灰貓的毛肚皮,細細的貓毛鑽進鼻孔,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把灰貓吓得一溜煙鑽進床底。

明月鋒皺皺鼻子,沒睜眼,四仰八叉地繼續睡,印寒不在,寬敞的床鋪任他翻滾——等等,印寒不在?明月鋒陡然清醒,他左臂在床單上劃拉兩下,抻着脖子看向牆邊,曾經倔強得與石頭無二的小夥伴還真不在。

又是一陣空落落的情緒,仿佛鵝毛大雪将他覆蓋,明月鋒仰面朝上,煩惱地揉了下額角,唾棄自己少見的多愁善感,有這精力不如多想想怎麽挽回即将離職的元老員工。

早上八點,印寒起床,他走出卧室,就見明月鋒站在玄關處匆匆忙忙地換鞋,那人不擡頭地交代:“小籠包和豆漿在桌子上,貓喂過了,屎也鏟過了,我去公司,有事打電話。”

“我約柳美郴和王岳揚吃飯,你來嗎?”印寒問。

“這兩天沒空。”明月鋒說,“替我帶去問候。”他摁下門把手,擡腳邁過門檻,突然停下,轉身問,“你約的什麽時候?”

“明天中午。”印寒說。

“中午啊……不太行。”明月鋒遺憾地說,“聊到有趣的八卦,記得告訴我。”

“嗯。”印寒點頭,不像原來那樣膩着明月鋒,或者找機會親近他。

明月鋒抿出一個不帶情緒的微笑,說:“再見。”他關門離開,踩着臺階咚咚咚下樓,似乎有什麽特別緊急的事需要處理。

“明老板,好久不見。”賴祥雲坐在獨立辦公室中央,真皮座椅、紅木辦公桌、鑄金擺件,右手邊擺放一個兩米寬的大魚缸,裏面一條金龍魚緩緩游曳。

“你這什麽審美。”明月鋒從踏進賴祥雲的辦公室開始,眼睛生疼,黑紅金白四色混雜,像是千禧年煤老板的裝修風格。

“我特地找人算了風水。”賴祥雲說,“八方來財的布局,你不懂。”

“我是不懂,那你去找風水先生合夥賺錢。”明月鋒坐在真皮沙發上,倒像個客人。

“那哪兒行,你是我的財神爺。”賴祥雲笑着捧他,“什麽風把你刮回國了?”

“我聽說白棉要辭職。”明月鋒說,“你怎麽看?”

“辭就辭呗,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賴祥雲說,“你不在國內,不知道情況。她們這群老員工,仗着資歷深,遠不如新員工聽話。”

“聽話?”明月鋒聽不得這兩個字,讓他想起高中時期那個拿着雞毛當令箭的惡心班主任,“賺錢不就得了,為什麽一定要聽話?”

“月鋒,我一個人管七十多個人,人人跟我唱反調,我還怎麽管。”賴祥雲說,“我是老板,不是老師,累死我算了。”

“你說的沒問題,但我想知道,白棉和你唱的什麽反調?”明月鋒問。

“服裝風格啊、照片構圖啊、化妝打光之類的。”賴祥雲叫苦連天,“我一個人在國內,很累的。”

“這些細節問題,你讓白棉自己拿主意不就好了。”明月鋒說,“我相信她的判斷。”他看向賴祥雲,覺得問題不會如此浮于表面,于是說,“我這次回來,打算和初創團隊聚個餐,談談未來的發展道路,再帶幾個設計師去米蘭參加比賽。”

“好啊。”賴祥雲說,“我找行政安排一下。”

“不必找行政,我私下聯系。”明月鋒說,“你太忙了,不給你增加負擔。”

“防着我啊?”賴祥雲半開玩笑半試探。

“哪能啊,私下邀請,又不是私下聚餐,你是團隊的001號員工,防着你幹什麽。”明月鋒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沒有你就沒有霧哀。”

賴祥雲被哄得格外舒服,他說:“別別別,明老板才是霧哀的靈魂。”

作者有話說:

求一波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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