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黛玉笑着伸手,慕澤只好把書遞到她手上。
黛玉翻了翻手裏的《孟子》,用打趣的口吻道:“四書五經,小時候都讀過的,讀過吧?”
慕澤笑着點頭:“不只讀過,還背過。”
于是,黛玉很善解人意的給慕澤找借口:“從前都背熟了的,再看自然看不下去了。”
慕澤頓時挺胸擡頭,自信道:“對啊對啊,小時候有我爹追着打着,我背的可熟了,到現在還沒忘呢!”
黛玉再次失笑,每每聽慕澤提起父親,似乎都逃不開他被他父親打,可見老靖國公是位嚴父。
“不如看些以前沒讀過的?”黛玉提議道。
“好啊。”慕澤毫不遲疑的應道。
顯然又是要黛玉給他挑的意思,黛玉笑笑,道:“我的書給你看倒沒什麽,但你既然要我指了,那過後我可是要查的。”
慕澤立即道:“好啊,你盡管來查。”
黛玉玩笑道:“那你答不出來,我也要打你手板麽?”
慕澤認真道:“既答不出來,當然該罰。”
黛玉忙道:“我說笑的。”
“先生怎麽能說笑呢?”慕澤戲谑道。
黛玉拿書本打了他一下,道:“不許戲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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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敢?”慕澤笑道,“你不是要罰我嗎?”
黛玉輕哼一聲,不與他說話,自顧自翻找起書來了。
慕澤也不再多言。
黛玉帶來的這些書都是當年林如海去世後留給她的,其中不少古籍孤本,是黛玉的嫁妝裏最值錢的東西。
找了一本書給慕澤後,黛玉還要去見一見管事媳婦們,理理今日家裏的各項事宜。
慕澤本來是想跟着過去的,但黛玉說他今日已經偷懶了,現在該好好看書才是,慕澤只能聽命。
不得不承認,和慕澤的相處,其實是很輕松愉快的。
黛玉在抱廈坐定,處理着家裏的各項大小雜事,心裏卻在想着慕澤。
決定嫁給慕澤之後,黛玉從沒有對真正嫁過來以後的日子抱什麽期望,畢竟她在賈家不是沒見過那些夫妻是如何的。
然而,黛玉的日子卻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慕澤……
完全出乎黛玉的意料。
好似之前那些得過且過的想法全然是錯的,事實告訴她,她可以過得更好。
黛玉受過傷害,她被傷了心,她心上仍然有傷痕未愈。
黛玉出神的想着,我來這世上這一遭,不過十幾年,就要将往後幾十年全為着這十幾年哀悼嗎?
“……太太?太太?”紫鵑輕輕晃了晃黛玉的手臂,道,“太太可是累了?”
黛玉回過神來,問道:“……何事?”
紫鵑道:“北靜王府來人了,說是北靜王妃給太太請太太去賞花。”
“北靜王妃?”黛玉輕輕蹙眉。
紫鵑問道:“太太可要見見?”
慕澤是武将,靖國公府的人并不宜和北靜王這個非皇室宗親的外姓王爺走的太近,當然,皇室宗親更得離得越遠越好。
但北靜王妃都親自派人來了,黛玉又在家,總不能不見。
黛玉道:“叫人進來吧。”
黛玉換了見外客的衣裳,在小花廳裏見了北靜王妃派來的管事媳婦,來人衣着不凡,一瞧便知她是北靜王妃跟前得意的管事媳婦。
來者不善啊。
那媳婦臉上堆笑,禮數齊全,說話謙卑,黛玉看在眼裏卻覺得是來勢洶洶。
聽罷那媳婦的話,黛玉歉然道:“王妃好意,我原不該推辭,實在是後日我沒有空閑,恐怕要拂了王妃的好意。”
那媳婦笑道:“先時往賈家下帖子也是我去的,老太君聽了很有興致呢,說是要帶着家裏的姑娘們去頑!夫人在老太君膝下多年,想必也念着老太太吧,何不趁此機會祖孫團聚一番?”
黛玉面上歉意更深:“王妃的好意我銘記在心,只是我實在抽不出空來,只能來日再去向外祖母賠罪了。”
一再拒絕之下,那媳婦不敢強求,賠笑道:“夫人既實在抽不出空閑來,我回去如實禀報王妃就是了。”
黛玉笑笑,讓人給那媳婦打賞,又着人好好的将人送出去。
等人走了,紫鵑不解的問道:“太太,你後日并沒什麽事,老太太既去,你去陪着玩玩,豈不是兩廂都好的事?”
黛玉道:“我想陪外祖母,哪日不能過去,非得往北靜王府裏去?”
紫鵑迷茫的應了聲,道:“太太是不想去北靜王府?”
黛玉道:“吩咐下去,不管誰問起,都說後日我有事要忙。”
紫鵑躬身道:“是,太太放心。”
“還有……”黛玉又道,“跟着我從賈家過來的人,紫鵑,你去告訴他們,同賈家交好的那些人家和靖國公府沒關系,他們如今已經是靖國公府的人,該知道心裏向着誰,否則別怪我不顧往日情面。”
紫鵑一凜,道:“是。”
黛玉讓紫鵑去辦事,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跟着,獨自回了書房。
慕澤沒有在看書,他正在臨摹字帖。
黛玉行至書桌前低頭一看,還是位當朝大家的字,再轉頭一看,慕澤寫的很是別扭。
黛玉道:“許先生雖是大家,對于你來說他的字卻過于婉轉了,你的筆鋒更為犀利些,臨他的字,想必很不習慣。”
“可不是。”慕澤擱下毛筆,甩着手腕抱怨道,“也不知道杜管家從哪兒找來的字帖。”
黛玉笑道:“我倒是有些心得,你聽不聽?”
慕澤忙道:“洗耳恭聽。”
黛玉便道:“我幼時習字是我母親教的,她也沒教我習誰的字帖,只是讓我一筆一劃和落筆的習慣開始練起,長此以往,寫的多了,字倒是不難看了。”
慕澤道:“何止是不難看,你也太謙虛了,依我看來,你的字比這位許大先生的還好。”
“你可別奉承我。”黛玉搖頭笑道。
慕澤笑道:“我實話實話,你偏不信。”
“不跟你說這個了,有件正事我須得同你說。”黛玉正色道。
慕澤也嚴肅起來:“你講。”
黛玉道:“方才北靜王妃下帖子來請我到我府上賞花,我給推了。”
“北靜王妃?”慕澤挑了挑眉。
“這雖是女眷間的賞花宴,但北靜王素來和忠勇王爺交好,早兩年,忠勇王爺仗着太上皇寵愛,沒少駁陛下的面子,他們家,咱們還是疏遠些的好。”黛玉說着自己的想法。
慕澤道:“是這個理,不過靖國公府和北靜王府素無往來,北靜王妃請你應該是沖着外祖母的面子,想必外祖母也要去,你去陪陪老人家倒也無妨。”
黛玉道:“我和外祖母親近歸親近,可賈家到底只是我的外祖家,我如今既是靖國公府的人,我若去了,旁人只會覺得這是靖國公府的态度,不會往賈家想。”
慕澤忍不住一笑,道:“多謝你想着我。”
黛玉面上微紅,戲谑道:“誰讓我跟你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呢!”
慕澤笑意更深,道:“對,咱們才是一起的。”
黛玉禁不住面色更紅了些,她不自在的閃躲着慕澤灼熱的目光,道:“我說我後日有事要忙,不如就去看看鋪子或是往城外莊子上去,你不是說你也想去,看你後日有沒有功夫,不然我就先去看鋪子。”
慕澤忙笑道:“有,當然有。”
黛玉嗯了一聲:“明日我吩咐下去。”
慕澤又道:“老太太那裏,是不是讓人去說句話,好讓老太太知道你不是躲着她,實在是你不好過去。”
黛玉笑道:“你也太小瞧老太太了,她雖然居于深宅大院,但外頭這些事她有什麽不懂的?北靜王府那人說請了外祖母再請我去,不過是将外祖母當作請我的由頭罷了,老太太必然也是不願意我過去的。”
慕澤雖然有些不放心,怕賈母那邊不理解黛玉,但黛玉當然是更了解她外祖母的,聽黛玉如此說,慕澤便沒有什麽說的了。
照例和黛玉一起用了晚飯後,慕澤才回外書房去歇息,他習着字,讓小厮去叫了杜管家來。
杜管家恭敬道:“爺,這麽晚了,是有要事交代嗎?”
“北靜王府來人,怎麽沒人去同我說一聲?”慕澤問道。
杜管家奇怪道:“爺不是說這家裏凡事都要聽太太的,那人既是來尋太太的,太太沒讓人去說,我也就沒讓人去回爺了。”
“杜管家,你不要這麽死板,聽太太的歸聽太太的,但像北靜王府這種明顯是來找太太麻煩的,你當然得去同我說,我好來護着太太。”慕澤耐心的說道。
杜管家懂了:“是,往後有人讓太太為難,我會禀報爺的。”
慕澤不放心的強調:“不管是誰,什麽王爺王妃的,誰找太太的麻煩就是找我的麻煩,杜管家,你不必留情,也不必怕誰,該往外趕人的直接趕,有什麽事我擔着。”
杜管家躬身道:“是。”
慕澤這才放心了,最後又道:“你記着,太太的事,是咱們府上頭一等要緊的事。”
杜管家心說,父子一脈,這話聽着可真耳熟,當年慕澤他爹也說天底下他媳婦最重要。
杜管家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