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黛玉繞着莊田走了一會兒，此時已經入夏，田地裏的麥子已然很高了，不過黛玉沒有見過，并不認識，她好奇的向莊頭們問道：“這是什麽？”
“麥子。”回答她的是慕澤。
黛玉訝異道：“你還認識這個？”說完她又笑了，“我真想說一句，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
慕澤笑道：“你知道。”
慕澤當然還有許多不會的，黛玉是知道的。
黛玉忍不住停下來笑道：“我的确知道，所以這話我就說不出口了。”
等黛玉笑完，她又問道：“你怎麽認識麥子的？”
“何止認識，小時候我還跟着我爹下過地呢！”慕澤笑吟吟的道。
“下地？”黛玉就更驚訝了，慕澤年幼時，老靖國公已有了侯爵身份，更是西北軍統帥，怎麽還需要親自下地？
慕澤解釋道：“我爹說，只會坐享其成，往後怕是要成纨绔子弟，得讓我吃些苦将來才能成器。”
黛玉笑道：“老爺子用心良苦。”
慕澤如今可不是很成器麽！
慕澤聽了黛玉這話，大笑到彎腰：“我爹若是還在，今年也就四十多歲，怎麽就成老爺子了？”
黛玉眨眨眼，笑道：“老爺子都是被你拖累的，誰讓你已經是老爺了呢？”
慕澤拉住黛玉的胳膊，讓黛玉随着他停住腳步，勉強忍住笑，道：“我有這麽老？別往前走了，否則你的腿要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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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黛玉顧不上說老不老的事，不服氣道，“我并不累。”
“你只是現在覺得不累，等明日早起就會累了。”慕澤道，“你平日從未走過這麽多的路，腿要受不住的。水滴石穿的道理你總知道，今日走這些，明日再多走一些，循序漸進，日後自然就習慣了。”
慕澤全是經驗之談，黛玉只好妥協，回頭往莊子裏去，至于慕澤拉住她胳膊的那只手，她也忘了掙開，并且很快就被黛玉忽略了，她忽然指着遠處道：“那是不是鹿？”
慕澤遠遠朝黛玉看的方向望了一眼，道：“是，喜歡這個？等會兒問問他們有沒有小鹿，抱兩只回去養着玩玩。”
黛玉高興的點點頭，等再次走到莊子門口時，臉色紅通通的，額際已經隐隐有汗了。
慕澤擔心她累，問道：“坐着轎子進去？”
黛玉興致高昂，此時并不覺得累，搖頭道：“不用。”
慕澤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敗壞黛玉的興致，只好道：“我扶着你，累了千萬要說。”
黛玉這才注意到從方才慕澤拉住她開始，手就沒離開自己的手臂，這裏不光有跟着他們來的下人，還有莊子裏的下人，這樣親近的姿态，黛玉頗覺不好意思，臉上更紅，手足無措的往旁邊一閃，道：“沒……沒事，我自己走，我不累，我真的不累。”
慕澤一笑，輕聲道：“好，慢些走，看着腳下。”
黛玉沒再應聲，專注的盯着腳底下，一副怕摔跤的模樣。
到了屋裏坐下，紫鵑拿了他們自己帶來的茶葉，給兩位主子泡了茶，幾個莊頭戰戰兢兢的垂手立在當中。
黛玉嘗了口茶，走了這些路，雖不覺得辛苦，卻是有些口渴。
黛玉擱下茶杯，道：“這些年，因着離得遠，只全權放手由你們管着此處莊子。我看外頭田裏，麥子長勢極好，可見你們的确是盡心了，沒有因為主子不能來，就潦草應付，敷衍主子。”
陳莊頭賠笑道：“這原是應該的。”
“嗯。”黛玉淡淡道，“從前的規矩是一年交一次銀子，不管是糧食還是別的什麽，都兌了銀子，但如今不同了。”
莊頭們恭敬的連連應是。
黛玉又道：“待我去過另外兩處莊子，再讓人将新的規矩一并告訴你們。”
莊頭們不敢有異議，躬身應是。
黛玉問道：“方才我遠遠的看到莊子上似乎有鹿？”
陳莊頭回道：“是，莊子上除了糧食，還産皮毛，不只養了鹿，還有兔子羊羔，也有些小雞小鴨的家禽。”
黛玉看了慕澤一眼，産皮毛她倒是知道，不過賬冊上可沒記這個，主要是從前這幾個莊子上的出息，慕澤并不大管，只是讓莊頭兌了銀子，至于數額對不對，慕澤并不怎麽上心。
慕澤也知道自己很是疏忽，朝黛玉賠了個笑，向莊頭道：“如今莊子可有小鹿小雞小鴨，抓幾只過來，太太沒來過莊子上，很是喜歡這些小東西。”
黛玉咳了一聲，沒繃住一直板着的臉，不滿的瞪了慕澤一眼。
陳莊頭忙道：“有有……”
慕澤擺手讓人下去後，才問黛玉：“怎麽了，方才你還喜歡呢，這會子又不喜歡了？”
方才看到鹿的時候，黛玉還高興着呢，變得這麽快？
黛玉情不自禁的嘟了嘟嘴，帶着點撒嬌的意思道：“我又不是七八歲的娃娃，說什麽沒玩過，想看看，我多大的人了，讓人家聽見笑話！”
“況且，我才在他們跟前做了副老成的樣子來，你這麽一說，他們要覺得我年輕好欺負了！”話到此處，黛玉帶了點不滿。
慕澤笑着安慰她：“他們不敢，你究竟是主子，和年紀沒關系。更何況，你本來就是個小姑娘呀，愛玩些怎麽了？誰敢笑話你，你同我說。”
“你這是拿我當小孩看呢？”黛玉哼了聲，道。
受了氣還要回家找大人告狀的。
慕澤搖頭，道：“我拿你當我妻子。”
當着外人的面，黛玉很是受不住他這樣親昵的話，當即紅了臉，說不出旁的話來了。
慕澤怕将人惹惱了，當即換了正經事來說：“從陛下賜下此處莊子來，我娘和我爹就沒管過，後邊我也懶得管，你瞧着有什麽不好的，該罰的罰，不必避諱什麽。”
黛玉面上還紅着，但既然慕澤說了正經事，她也不好晾着他，便将自己的意思說出來：“他們呈到家裏的賬冊子我看過，今日再過來一瞧，只看他們的模樣，便知道這些年他們必然是有貪墨的。”
靖國公府從前算是天高皇帝遠，莊頭們守着這麽大一個莊子，手怎麽可能管得住？所謂財帛動人心，看着大把大把的銀子，難保他們不會動心。
随即黛玉話音一轉，道：“只是倒也不能全怪他們，主家不嚴也該追責，是以從前的事不若一筆勾銷，往後再有錯漏，卻要依規矩該如何就如何了。”
慕澤聞言挑了挑眉，笑道：“依你。”
少頃，幾個莊頭便抱着一只小鹿四只小白兔和幾只小鵝小鴨來了，黛玉見了果然歡喜，但在外頭她又得端着當家太太的架勢，一板一眼道：“不錯，你們下去罷。”
慕澤忍不住偏頭咳嗽了一聲，好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因黛玉今日起得晚了些，又在莊子外頭耽擱了一陣子，是以黛玉才摸了兩把小兔子，紫鵑就來過來問今日午飯要吃些什麽菜了，好吩咐廚房的人去做。
黛玉想了想，道：“問問莊子上有什麽新鮮的瓜果菜蔬，揀幾樣做了來嘗嘗。”
他們出門在外自然是樣樣都要準備齊全的，包括菜蔬肉蛋，就連廚上的人，也帶了幾個出來，只是廚房卻是要用莊子上的。
紫鵑不放心，跟着人到廚房去，只留他們的人在裏頭忙活，不許莊子上的人靠近。
又因着黛玉說要吃莊子上的瓜果菜蔬，紫鵑将莊頭們送上來的親自挑揀了些，送到廚房讓人烹制了。
那邊黛玉正同慕澤說起去歲賈家來了位姥姥，她帶了些新鮮的瓜果來，吃着倒很是爽口。
慕澤笑道：“你喜歡新鮮的菜蔬，就讓他們每日給你送了到家裏去。”
“一天天的，沒得麻煩。”黛玉原只是說說，見慕澤認真打算起來了，搖頭笑道，“我又不是楊貴妃。”
慕澤笑道：“莊子到家裏才多遠，又不是千裏迢迢的，況且自己家裏莊子上種的，不比在外頭買的吃着放心？”
慕澤自己對吃食并不上心，但黛玉喜歡的，慕澤當然要滿足黛玉的心願。
黛玉聽了這話，卻笑道：“你這樣說，咱們在家裏種些菜，豈不更好？”
慕澤順着黛玉的話點頭：“咱們家裏院子大，你想種，只管吩咐人去種。”
黛玉禁不住笑出聲來：“我不過是随口說一句話，你倒是像聽了聖旨似的，好啦好啦，此事休要再提。”
慕澤便道：“好，不提。”
“不過……”慕澤起身走到黛玉身邊，揉了揉黛玉懷裏的小兔子，低聲道，“你這話卻不對，聖旨是我不得不遵的，不管我是否願意，可你的話，我永遠都是心甘情願聽從的。”
黛玉低着頭，耳垂通紅，半晌才用手肘碰了慕澤一下，小聲道：“你回去坐着，來來往往的，讓人家看到了，像什麽樣子嘛。”
慕澤嗯了一聲，道：“我喜歡小兔子。”
黛玉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這人嘴裏說着喜歡小兔子，眼睛卻只盯在黛玉身上。
誰都知道他言下之意是什麽。
“太太，外頭……”雪雁冒冒失失的闖進來，瞧見裏頭兩個人含情脈脈的對視着，方知自己壞了事，忙要退出去時，卻被黛玉叫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