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慕澤先回過神來，他讓紫鵑領着其他人下去後，才來同黛玉說話。
黛玉低頭擺弄着衣帶，聽慕澤輕聲對她說道: “我還是到外書房去歇着……”
黛玉手不動了，只是仍垂着頭，沒有擡頭看人。
慕澤無聲苦笑，他明白黛玉的意思。
不是他不願意，只是同黛玉睡在一張榻上，于他，當真是一種“折磨”了。
但在莊子上将他留在屋裏是黛玉先說的，是黛玉先跨出了這一步。如今黛玉顯然并不反對慕澤歇在正院，難道還要黛玉直白的用言語表達出來嗎
慕澤在心裏嘆口氣，罷了，如了黛玉的心願就是，至于自己……
黛玉既是他的妻子，他當然要尊重要愛護她，許多事都要循序漸進。
因慕澤讓紫鵑等人下去，黛玉便不好意思再将人叫進來了，只好自己去鋪了床。
慕澤還是等黛玉躺下，自己才進到裏間，上榻躺在外側。
黛玉輕輕一轉頭就着月色看到了慕澤的側臉，俊逸的輪廓讓黛玉怔了一瞬。
其實他們成親的日子并不長，不過兩個月而已。相處的日子也并不多，只有這十幾日而已。同在一張榻上入睡，更是這幾日才有的。
但黛玉卻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和慕澤在一起的日子。
黛玉習慣，并且期待往後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黛玉忽然想起來，在莊子上時，一直在枕邊的小兔子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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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府時，那些小東西就讓紫鵑安排着到別處了，自己沒能随身抱着，後來就也沒想起來。
慕澤驀的也轉過頭來，輕聲問道: “今兒沒歇午覺，困了嗎”
黛玉立即板板正正的躺好，望着朦朦胧胧的床帳頂，含糊的答道: “有些……困了。”
慕澤輕笑道: “還是接着昨夜的《詩經》背”
黛玉嗯了一聲，伴随着慕澤低沉的嗓音陷入甜美的夢鄉中。
次日早起時，慕澤人已經去了京營，接連四日晨起時，慕澤都會從外頭帶一束花來給黛玉，今日忽然見不到人也沒了花，黛玉悵然若失片刻。
旋即，黛玉又失笑起來。
慕澤不是那錦繡從中長大的公子哥兒，他是在西北軍營裏長大的，他是馳騁疆場的大将軍，是未及弱冠就立下彪炳戰功的西北軍統帥，自己倒想讓他只沉醉在這富貴溫柔鄉裏，每日鑽研這些兒女情長的小事，當真是大錯特錯。
況且，慕澤對她的好，又不是只從那一束花裏體現的。
然而，等黛玉用過早飯，想到書房拿本游記消磨空閑時，卻見書桌上擺着一只花瓶，瓶中插着幾支花。
那花插的既沒有水平，又淩亂，搭配的還不美，是往日黛玉見了一定要嗤之以鼻的。
但今天這個不一樣，黛玉一看就知道是誰放在這裏的。
黛玉自言自語道: “怎麽想起将花放在這裏的”
紫鵑以為是問她，便道: “是爺走之前到花園裏剪了幾支，又找了個花瓶，擱在此處的。”
紫鵑伺候黛玉多年，耳濡目染，審美水平極高，昧着良心她也做不到誇這花插得好。
但是，最重要的，當然是爺對太太的一片心意了，是以，紫鵑還是能挑到角度奉承的: “這是爺對太太的心意呢，雖然外頭的事忙，卻沒忘在家裏等着他的太太。”
黛玉撫過花瓶，笑道: “你這是拿了他多少好處，這麽替他說好話。”
紫鵑笑道: “哪裏用我說爺的好話，爺如何好，還有人比太太更懂麽我這是畫蛇添足罷了!”
黛玉羞紅了臉，輕斥道: “在這裏多嘴多舌的，還不快做你的事去!”
紫鵑笑着退下了。
黛玉也沒心思看什麽游記了，只捧着那只花瓶翻來覆去的看，怎麽都看不夠。
及至過午，宮裏送來了皇後娘娘的帖子，說是五日後，請各家老太太，太太，姑娘到宮裏去賞花。
黛玉接了帖子，令人上了好茶，妥帖的招待了一番宮中來的嬷嬷，走時又親自将人送到二門外，還塞了一包銀子過去。
那老嬷嬷一直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瞧着黛玉，不免讓人心裏發毛，直到收了這包銀子，老嬷嬷臉上才露出一抹笑來。
黛玉雖覺得這老嬷嬷笑起來比不笑還可怕，但面上卻絲毫沒表露出來，只淺淺笑着，溫和有禮的目送着宮裏的轎子遠遠的去了。
長秋宮。
皇後點點桌子，道: “既是靖國公夫人賞你的，拿着吧。”
老嬷嬷此時不比在黛玉跟前身板挺直面無表情的模樣，她滿臉堆笑，弓着身上前雙手拿過那包黛玉賞她的銀子。
一旁，大公主冷哼一聲，道: “倒是會收買人心。”
皇後很公正的說道: “你難道不賞你父皇跟前的人銀子，還有我跟前的，你自己跟前的，你什麽時候少往外給過銀子東西了你自己給得，旁人就給不得了”
大公主啞口無言半晌，才吶吶道: “母後，您怎麽一點兒不向着我”
皇後道: “我若是不向着你，會同意你這兩個無理取鬧的要求讓靖國公夫人進宮來你好見見她，讓你跟前的嬷嬷去靖國公府下帖子好趁機掂量掂量靖國公夫人，你想想，這是你一個公主，我一個皇後能做的事嗎”
“你母後為了你，皇後的臉面都不要了，你還說我不向着你”皇後這話說的平靜，大公主聽了卻有些鼻酸，她過來抱住皇後的胳膊，依賴的枕在皇後肩膀上。
“母後……”大公主道， “您放心，我就是想見見……靖國公夫人，到時候，我定然不會故意找她的不是，不會讓您丢臉的。”
皇後只瞧着自己才染的指甲看，似乎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大公主抿了抿唇，她知道皇後真正想讓她保證的是什麽，她不甘願，但還是道: “父皇和母後都是為我好的，我都知道，到時候，賜婚聖旨自然……也該下了。”
皇後轉頭笑着撫了撫大公主的青絲，憐惜道: “不是母後逼你，你向來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難道不明白什麽是好什麽是壞麽你能握到手裏的，就是好的，握不到的，那就是壞的了，你再去強求，再去任性，到底傷人傷己。”
“況且你還是皇家公主，到時候後果只怕更嚴重，你父皇再看重你我，到底還是他的前朝更重要些。”皇後語重心長道， “你說，你能得什麽好”
“聽母後的。”皇後最後斷然道， “母後知道什麽才是最好的。”
大公主将頭埋進皇後懷裏，壓抑着淚意，半晌才答應了一聲。
……
皇宮裏的這些事黛玉并不清楚，她只是在慕澤回府後，将帖子拿給慕澤看了。
慕澤皺眉道: “這麽熱的天，賞什麽花皇後就不怕中暑麽”
黛玉笑道: “如今的确是百花争豔時，賞花倒是極好的，只是不能正午出門。”
慕澤就是擔心黛玉身子弱，這樣的天出門根本受不住，說不得就要中暑，才對皇後的邀約心生不滿的。
“我讓人到宮裏回禀一聲你有事脫不開身，那日去不了。”慕澤道。
黛玉卻道: “北靜王府的約推了便推了，皇後娘娘的怎能如此随意就推辭到時候人人都去，只咱們府上推脫不去，娘娘心裏必然不自在的。”
“再者說了，我得有多大的事，才能非得推了皇後娘娘的邀約。”黛玉也知道慕澤是擔心自己，話至此處，便放緩了口氣，道， “且去的都是世家高門的太太小姐們，個個都是身嬌體弱的，誰禁的住曬皇後娘娘難道還真會讓我們頂着大日頭去賞花皇後娘娘就算不顧及別人，她自己的鳳體總得在意着吧”
黛玉說的有理有據，慕澤雖然擔心，也只能點頭道: “到時候你可別強撐着，累了只管同皇後說，別的不說，這點面子皇後娘娘總會給你的。”
聽了這話，黛玉打趣道: “哪裏是我有面子，都是老爺的面子大。”
慕澤禁不住也笑了下，道: “幸好我的面子還湊合能用。”
“老爺可太謙虛了。”黛玉笑吟吟道， “只是你的面子在外頭好使，乃至在陛下和娘娘跟前都有用，只是有一處卻用不得了。”
慕澤奇道: “還有什麽”
黛玉擡手指了指妝臺上的花瓶，那赫然是慕澤晨起離開前放在黛玉書房桌上的。
黛玉本意是想說，這些花可不給慕澤面子，雖花瓶裏蓄了水，但夏日太熱，此時已經有些蔫了。
慕澤的重點卻在另一處上，他笑道: “你将花拿到卧房來的”
前幾日在莊子上，因着每日慕澤都是将花拿到卧房去給黛玉的，黛玉順手就插在卧房的花瓶裏。
今日，慕澤卻是将花瓶和花都放在了書房裏，但黛玉卻自己将花拿到了卧房裏。
顯然，黛玉是極喜歡這花的，這花是慕澤剪了插到花瓶裏的，那麽，黛玉就是喜歡慕澤送她的花。
如此，也就是黛玉喜歡慕澤的這份心意。
那麽，距離黛玉喜歡慕澤想必也不遠了。
慕澤怎麽能不欣喜呢
黛玉想到自己白日裏對着一只花瓶那般欣喜又愛不釋手的模樣，頓覺害羞，低了頭不說話。
慕澤瞧着她只肯露出紅通通的耳垂來，心中更是歡喜，便伸手過去握住黛玉一雙柔荑。
黛玉只輕輕動了動手指頭，就任由他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