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拍攝gg的問題不解決,喬然連一丁點寫稿子的心情都沒有。從主任辦公室回到制作機房,她努力的平複了一會兒情緒,然後拿出手機,按下一連串的數字。

纖細的食指在屏幕上方猶豫了一下,喬然看着上面顯示的陌生號碼,這還是她第一次把一個不熟的人的電話號碼記得這麽清楚。

指尖重重的按下。

電話內嘟嘟的聲音有序傳來,一分鐘後模式化的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

不接她電話？

喬然對着手機冷哼了一聲,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沒達到目的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于是打電話成了喬然一下午做的最多的事情。起初是一分鐘一個,然後打的膩了,就變成三分鐘兩個,兩分鐘一個,五分鐘一個,十分鐘一個……

下午五點半。

喬然看着手機屏幕上撥號列表內,沈澤號碼後面的括號中,赫然顯示的188三個數字,狠狠的嘆了口氣。

沈澤,你贏了!

不僅能受的了她的電話轟炸,還能不關機不挂斷,就任憑手機在那一遍又一遍的響着,簡直不是人。為了不接她電話,他也是夠拼的了!

喬然準備起身下班,在收拾東西的時候,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沈澤一直不接電話,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難道是手機被人偷了？要不就是人出了什麽問題……

各種天馬行空的被害案件在腦海裏閃過，正想的出神間,握在掌心的手機猛地震顫起來,喬然被吓的渾身一顫,眼角處瞥到手機上面那一連串的數字,竟是突然松了一口氣。

她有些沒好氣的接起:“我說大哥,人吓人會吓死人的,你一直不接電話,我還以為……”

聲音頓住,喬然驀地反應了過來，眉心皺成了一堆不說,就連心下都已經産生了一種咬舌自盡的想法。說話怎麽能不經過大腦,怎麽能這麽不走心呢？

“還以為什麽？”

沈澤似乎沒覺得她方才說的有什麽不妥,只是淡淡的接了一句。喬然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既然人家都沒覺得有什麽,她還是好好的活着比較好。

“沒什麽,”她掩飾性的咳了一聲,“我是有事情想和沈總當面聊聊,不知您……”

“我六點半還有一個會議。”

哦,當總裁的應該都挺忙。

“沒關系,那我明天……”

“現在過來,到辦公大樓一樓的咖啡廳。”

“……”

哦,當總裁的應該都挺喜歡打斷人說話的。

喬然愣愣的放下手機,慢慢的才反應過來,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今天忙,約明天不就行了？”

沈澤這人的腦子,果然有問題。

**

在Z市,盛澤集團算是家喻戶曉,尤其對于他們做媒體行業的人來說,更是如雷貫耳。雖然她沒去過,但只要跟司機師傅報上這個名字,絕對妥妥的能把你拉到目的地。

盛澤集團的辦公大樓對于Z市來說,就是标的物一般的存在。

喬然站在集團門口,忍不住擡了下頭,落日餘晖之下,高樓沐浴其中,周身散發着一種淡金色的光芒,而盛澤集團這四個大字,在樓體之上,更顯熠熠生輝。

她忍不住擡手遮了一下眼睛,那反射下來的光芒,還真有些耀眼呢。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後,才收回視線,擡腳走進了玻璃門。

與此同時,本與她有一窗之隔的沈澤,也淡然的移回了目光,落在了咖啡廳的入口處。

許是下班時間,咖啡廳裏并沒有什麽人,幾乎喬然進門的剎那,她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中,喝着咖啡的沈澤。

在他對面坐好,有服務員走過來,喬然禮貌的搖了搖頭。她可不是有閑情逸致來這喝咖啡的,而是準備好了和沈澤刀光劍影的。

“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沈澤看了一眼表,提醒。

根本用不上半個小時,喬然覺得,自己半分鐘就能把來意說明白。

“盛澤集團決定投資冠名我們節目,很感謝,”采訪三年,喬然早已把先禮後兵這一招,用的滾瓜爛熟了,“不過拍攝制作gg的事,我不能勝任。”

沈澤端起桌上的白色瓷杯,湊在唇邊喝了一口,問:“為什麽。”

“組裏記者衆多,有相關經驗的更多,不管怎麽輪,這麽重要的事情都輪不到我頭上。”

“哦,”沈澤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我只認識你。”

認不認識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我們組內的其他記者專業素質都很強,每一個都很有責任心,這件事……”

“既然已經定了,”沈澤打斷她,語氣理所當然,“換人,不僅浪費我的時間,還影響集團的效率。”

言下之意,不換!

喬然挑了下眉頭,沈澤這是打定了主意,要讓她為難到底了？她還就不信了,向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沒人能勉強。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喬然和沈澤四目相對時,才發覺他眼底紅紅的血絲,眼底有些烏黑,臉上也有些許疲憊。不過這一切,絲毫不影響他眸中那抹深沉有犀利的光,好似能透過你的血肉,窺探到你內心真正的靈魂。

電光火石之間,是喬然先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

“我做不了。”

“給我個理由。”

理由？心頭一股火氣陡然竄了上來,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的攥起,喬然冷冷的笑開了:“理由,沈總難道不知道嗎？”

沈澤沒說話,只是拿一雙眼睛打量着她。喬然最是讨厭他這種表面冷眼旁觀,實則了然于胸,又不着痕跡的将一切人一切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行為。

喬然清晰的聽到,自己腦海中繃住的最後一根冷靜的神經,徹底斷裂。她唰的一下站起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沈澤,一字一句的問:“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麽要将這個項目安排給賀瑾陽？又為什麽答應電視臺內與賀瑾陽對接的人是我？賀瑾陽已經結婚了,你還讓他一直和前女友見面往來,你安的又是什麽心？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妻子的感受？”

自始至終,沈澤都安靜的坐在那裏,看着她發飙,看着她質問,一副放任她的模樣。可就是這樣的對峙,最讓喬然忍受不了。分明她是有理的人,分明她是受委屈的一方,可被沈澤這麽看着,卻像她在無理取鬧一般。

咖啡廳內陡然安靜下來,壓抑的空氣中,彌漫的是一股硝煙的味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喬然知道,這個時候誰堅持不住,誰便輸了。

“喬然,”最後，是沈澤率先的開了口,聲音很輕,可落在她的心中,卻仿似有千斤重,“你怕什麽？”

喬然一愣。

“采訪時的生命危險你都不怕,一個賀瑾陽你就怕了？”

怕。

喬然在心裏苦笑了一下,就算不想承認,但卻是不得不承認。或許沈澤說的沒錯,她是怕了,怕和賀瑾陽見面,怕自己好不容易理清的感情,又一次變得混亂起來。

驀地,她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緩緩的坐回了椅子裏。

“就算是我怕了,那也是我的事,和沈總無關,”她說,“沈總只需要告訴我,同不同意我的要求就可以。”

沈澤沉默。

有時不說話,也是一種态度。喬然點點頭:“我明白沈總的意思了。”

說完,她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你要是明白,今天就不會來找我,”沈澤的聲音,從身後緩緩的傳來,帶着一種莫名的,奇怪的力量,“逃避只是将問題埋藏,卻不是真正的解決。我給你幾天時間,你考慮……”

“我不用考慮,”她對所有的事情,有她自己的看法和解決方法,永遠用不着不相幹的插手,哪怕是為了她好,她也不用,“我不想做。”

喬然知道沈澤這人冷漠孤傲,內心偶爾柔軟善良,但他的善良好像是偶爾型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在線,什麽時候掉線。

自始至終她還是有些看不懂他,所以話雖然硬氣的說出了口,但最終的結果,卻依舊掌握在他的手中。

沈澤擡腳走到她面前:“時間到了,”頓了頓,他偏開身子,“盛澤集團向來不強人所難，你既然不想做，換人就是。只不過……我沒想到，賀瑾陽在你心中，竟然占了這麽重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