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喬然的家在D市,坐車的話最多五個半小時的車程,雖然乘飛機更快,可喬然卻并不喜歡這種交通工具。
于是她買了十一當天中午十二點多的火車票,到家正好能趕得上吃晚飯。
一大早起來,喬然便開始收拾東西。三年前剛上班的時候,她就給自己買了一個紫紅色的特大號雙肩背包,偶爾出遠差的時候,用來裝些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總之,利用率還挺高。
背包已經有些舊了,不過裝東西完全沒問題。
一切妥當之後,她打車去了車站。畢竟十一也是個長假,站前廣場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她背着書包站在路邊,看着前方人頭攢動,喧鬧嘈雜的環境,堪比新年。莫名的,她竟生出了幾分不合時宜的滄桑凄涼感。
安檢入口,她将背包随手放在了傳送帶上,然後直起身子把手裏的車票遞到安檢人員的手中。
“身份證。”工作人員接過她的車票後說了一句。
喬然愣了一下,原來還需要身份證。她果然是很久沒坐過車,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剛把手機和身份證一起塞包裏了,我……”
話還沒說完,喬然就聽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道剛正威嚴的聲音,竟是生生将周圍的雜亂的聲音給蓋了過去:“這是誰的包?”
喬然下意識的擡頭一看,就見自己紫紅色的大背包,被一只手很不友好的拎着,包身懸在空中晃來晃去,她皺了下眉頭,揚聲說:“我的。”
得到答複後,那人放下手臂,帶着另外幾個身着警察制服的人,直直的朝她走了過來,在她面前站定後,那人用空着一只手拿出證件,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你的包有問題,需要進一步檢查,女士請跟我們來一下。”
喬然不相信的挑眉,她的包有問題?怎麽可能?她一沒帶管制刀具,二沒帶易燃易爆物品,怎麽可能有問題?身正不怕影子斜,喬然一臉的無畏無懼。
于是很爽快的點頭:“好。”
站前派出所內。
喬然站在偌大的類似于會議室的屋內,看着被倒在桌上的亂七八糟的物品,頓時傻了眼。
大眼睛眨了半天,嘴角張張合合,半天過後她才擡頭看向帶她過來的警察:“警察大哥,我能報警嗎?”
她的包丢了!
眼前的這個包雖然跟她的一模一樣,但根本不是她的。她的包裏只裝了一瓶礦泉水,洗漱用品,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她買的一些Z市特産。當然,還有她的錢包,她的各種證件。自己所有的身家,都在那包裏。
可……眼前這包,這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一堆破破爛爛的衣服,還散發着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
“這包不是我的,”喬然很是無辜,開口解釋,“但是它和我的包一模一樣,肯定是有人拿錯了。警察大哥,不然我們在車站廣播一條失物招領或者尋物消息,你看怎麽樣?”
面前的民警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不僅目光陰沉帶着探究,就連渾身散發的都是一股兇煞的戾氣。不知是辦過多少案子,才能把人磨砺成這種模樣。他只靜靜的看着喬然,等她把話說完之後,冷冷的哼了一聲。
“接着編,”民警将手伸進背包內,喬然只聽裏面刺啦一聲響,好像是什麽被撕開的聲音,緊接着民警的手抽出,指縫間夾着一個小巧而且透明的紙袋,紙袋裏是一堆白色的粉末。
喬然心裏咯噔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陡然襲來。
“九月中旬我們就接到指示,說你們已經帶着毒品潛入Z市,”民警緩緩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低頭看她,“為了抓你們,我們可是布控了半個月,特意在鐵路客運機場處處安裝了檢測儀器,你以為……你還能逃得掉?”
“……”
喬然活了整整二十七年,頭一次忍不住開始懷疑人生。她沒招誰沒惹誰,也沒做過虧心事,怎麽就能憑空飛來個大禍,直愣愣的撞她身上呢?
真是……該死的巧啊。
“真不是我,警察同志,其實我是Z市電視臺生活服務部《柴米油鹽醬醋茶》欄目的記者,我叫喬然,”無奈之下,喬然只能說出自己的職業,“雖然我每天操的是一顆賣白、粉的心,但我掙的絕對是賣白菜的錢,白到不能再白,您要相信我。”
可惜,民警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擡了手:“證件。”
“……”
人與人之間,最起碼的信任呢?她要是有證件,還至于在這裏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嗎?面對這樣的懷疑,早抄起來甩他臉上了。
“沒有證據能證明你是清白的,我們只能先将你拘留,等将事情查清……”
“別!警察同志,”她不愁吃不愁穿的好好的一個人,可不想沒啥事進去蹲幾天,喬然趕緊阻止他,亂糟糟的腦袋裏面,突然閃過了一絲清明,“我有證據我有證據,您把手機借我一下,我讓我朋友拿着證件我接我。”
**
在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手機如此普遍的今天,生活越來越智能化的今天,直接造成了……喬然好不容易拿到手機,卻根本想不起來他們電話號碼的尴尬局面。
單位同事之間,用的都是集團小號,她把組裏所有人的小號背的是滾瓜爛熟,然而并沒有什麽用,這手機根本打不了。
所以,她絞盡腦汁的對着手機想了半天,就在手機快被她眼睛戳出個窟窿的時候,她只能認命的承認——好吧,在認識的人中,她統共只記得四個人的手機號碼。
老爸老媽的,遠水救不了近火;賀瑾陽的,她還不如被拘留;最後一個……
“怎麽,同夥太多,不知道給誰打?”
這民警是認定了她就是犯罪嫌疑人,聽聽那說話的語氣,刻薄中帶着滿滿的諷刺。
“不是太多,”僵硬的扯了一下唇角,反正再糟糕也不過如此,所以打定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喬然反倒硬氣了起來,“我是在想要找個什麽級別的人物,來把我撈出去。”
算了!
就他了!
誰讓他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拯救她的人呢!
喬然按下了一連串的號碼,屏氣凝神等着對面接電話。嘟嘟的聲音響了兩聲,電話很快被接了起來。
“喂。”
清冷低沉的音色,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語氣,要是以往喬然指不定在心裏腹诽什麽,可眼下她只覺得好像聽到了親人的聲音。
“沈總,是我,”頓了頓,她繼續說,“我是喬然。”
沈澤或許是沒料到她會給他打電話,停頓了一秒:“什麽事。”
“那個,我……”喬然舔了舔嘴唇,雖然丢人,但總比真進去強,于是把心一橫,“我在火車站遇到了些狀況,被民警誤認為是販毒分子,給抓起來了。沈總您可不可以幫我做個證,告訴他們我不是犯罪分子,是個很正經的人啊!”
可能是她這一段話的信息量有點大,不是很好消化,所以彼端頓住的時間久了一點。喬然握着手機的手在不停的滲着汗,耳朵也紅了起來,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整個人就像是做了壞事,在等待最終判決一般。
壓抑,緊張,恐懼,煎熬,卻又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等待。
終于……沈澤開口了。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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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然不知道沈澤會不會來救她,因為她弄不明白他挂斷電話前,那句雲淡風輕的“我知道了”是個什麽意思。
她将手機還給了民警,整個人有點像開始洩氣的皮球,只能用殘存的空氣,頂住民警目光的高壓:“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如果我朋友不來,你就拘留我好了。”
大不了在被拘留之前,給老媽打個電話,等她千裏迢迢的趕過來,拯救她親生女兒。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會議室內喬然耷拉着腦袋,繼續懷疑人生。正午的太陽已經西斜,溫暖的日光透過窗前的樹葉,落在身前的桌面上,斑駁無章的影子,像極了此刻喬然雜亂無序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會議室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拉開。
喬然心上一跳,條件反射般的回頭看去,卻在看到從外走進來的人時,眼眶陡然酸澀起來。原來當你徘徊在絕望的邊緣時,有一人突然降臨,踏着光芒而來,點燃了所有已經熄滅的希望之光時,你會産生這樣一種激動又複雜的心情。
“杜秘書。”
來的人,是杜輝。
杜輝見喬然眼眶發紅,一副要哭了的模樣,趕緊說:“沒事沒事,喬記者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回來帶你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