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喬然覺得,沈澤不應該跟姥姥約定這種東西,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容易當真。不過相較于這個,他們能順利躲開老媽的“追捕”,這已經讓她很欣慰了。

D市火車站。

喬然買好車票,剛在沈澤身邊坐穩,老媽的電話就過來了。

她下意識的和沈澤對視了一眼,沈澤眸光落在她手機上,無聲一笑。

“喂,媽……”

喬然接起,老媽的聲音一股腦傳進來:“你人呢?去哪兒了?”

“我朋友有事,我們要回Z市了,還有啊,”喬然偏了一下身子,避開沈澤,“媽,我都說他只是我的一個朋友了,你說你和我爸這是幹嘛,再吓着人家。”

“我和你爸就是去看看而已,你倒好,”老媽在電話那邊恨鐵不成鋼,“行了,自己的事自己也抓緊點,我聽你姥姥說,那男孩子挺不錯的。”

喬然用眼角偷瞄了一下沈澤,心裏嘆息一聲。他這種類型的,哪是挺不錯,是相當不錯。

可錯不錯,跟她有什麽關系。喬然又和老媽說了兩句,挂斷了電話。

五個小時的車程,喬然吸取了來時的教訓,一直沒敢睡覺,和沈澤一樣看着車窗外。

偶爾沈澤會問她一些關于度假村的想法,她簡單的回答,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不覺間便到了Z市。

出站口。杜輝已經等在那裏。

眼尖的看到他們出來,上前接過沈澤手上的行李箱,臉上挂着笑:“總裁,喬記者,你們怎麽提前回來了?”

一般這種問題,沈澤都是懶得回答的。

于是喬然開口:“怎麽,總裁不在,你們的日子是不是已經歡快到要上天了,整天盼着他別回來?”

“哪能啊,”杜輝趕緊搖頭否認,“我們天天都盼望着總裁回來呢。”

噗,這話說的可真違心。

杜輝開車,先将喬然送回家。小區樓下,喬然下車之前,回頭對沈澤說:“回家好好休息。”

沈澤猶豫了一下,點頭:“好。”

杜輝偷偷的看着兩人,想通過他們兩人的對話尋找出蛛絲馬跡,可他除了覺得總裁心情不錯以外,什麽也沒感覺出來。

“總裁,回公司嗎?”杜輝覺得,這簡直是多此一問,依着總裁的習慣,那肯定是……

“不,”喬然消失在了視線之內,沈澤收回目光,閉上眼睛,“回家。”

喬然在家整整窩了兩天,休息的神清氣爽,周一一大早,就元氣滿滿的上班去了。

按照編輯的排班,今天她可以在單位找一天的選題,然後明天采訪,後天制作播出。

想想,又是輕松的一天!

喬然踩着輕快的步伐到了單位,踏進辦公室,下一秒——

“喬然,你過來一下。”

主編在叫她。喬然腳步偏轉,走到主編面前:“陳姐?”

陳盈點了一下頭,伸手遞給她一張紙,喬然接過,只見上面寫着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這是一個當事人的電話號碼,你和她聯系一下,今天去采訪。”

“……”說好的輕松的一天呢?拒絕不了,喬然只能習慣性的詢問,“大概是什麽事?”

“一年前當事人和愛人離婚,孩子判給了她的丈夫,但最近當事人發現孩子過得很不好,想奪回撫養權。”

既然是判給,就說明法院已經出面,電視臺一個靠輿論來制造壓力的,怎麽也沒辦法與法律權威機關抗衡。

喬然有些為難,許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陳盈緩緩說道:“當事人是來到了咱們單位門前求助,還正巧被臺長撞見了,臺長很重視她這件事,所以這是從上面下來的選題,你應該明白。”

嗯,喬然明白了。不僅明白了這個選題是非采訪不可,還明白了如果她沒勸到位,或者沒勸明白,那她很有可能要和臺長來場近距離的面談了。

這得是有多倒黴,能攤上這麽個事!

“陳姐,我……”

難得的,陳盈笑了一下:“別擔心,這次是臺長指名讓你去的,我聽主任說,臺長覺得你能讓盛澤集團投資冠名,這個采訪應該不在話下。”

上次分明就是個巧合,這次……

“我盡力吧。”

喬然先給求助人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求助人是位女士,哭哭啼啼的訴說着自己的悲慘遭遇,喬然皺着眉頭聽完了,然後問清了她家的地點,便挂斷了電話。

靜默三秒鐘,她在腦海裏把求助人說的事情梳理了一遍。也就是一出——男的花天酒地,女的無法忍受,最後經過法院判決離婚,由于男的似乎能提供更好的生活保障,于是孩子判給了男方的戲碼。

自此之後一年之中,男的對孩子非打即罵,孩子幾天不吃飯,穿着破爛的衣服,頂着渾身的疼痛,在外流浪,要不是有好心人發現給送回去,孩子很可能就沒命了。

接下來女方開始想要争奪孩子的撫養權。眼下正處于争奪戰的膠着時期,女方沒辦法了,于是來電視臺門前蹲坑守候,被臺長發現。

大致就是這樣。

這種選題喬然三年來不知道采訪多少回了,每次的結果都是大同小異,不是再走法律程序,就是兩人繼續協商。對于這樣的結果,喬然也很無奈。沒辦法,畢竟電視臺除了制造點輿論之外,沒啥實質權力。

采訪在腦海中大致成型後,喬然便帶着攝像記者和司機出發了。

求助人家并不遠,屬于Z市的郊區,四十分鐘的車程也就到了。

按照記下的地址,喬然順利的找到了求助人的家。推開車門一腳剛搭在地面上,就聽一陣吵鬧聲迎風傳來。

“今天我就是死這兒,也不會讓你把孩子帶走!”

面前黑色的大門半敞着,喬然接過攝像遞過來的話筒,和他對視一眼,攝像記者默契的将機器扛上了肩膀。

喬然推門走進去,踏過一條細長的鋪着沙石的過道,看到了正在門口你推我搡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争得面紅耳赤。

“法院把他判給我了,他就是我的,是死是活你都管不着,”說着,男人推了女人一把,“把他給我!”

女人腳步踉跄,手拉住了門框,才勉強穩住身形。眼角看到了放在一邊的笤帚,于是一把給抄了起來,上前和男人厮打在了一起。

喬然怎麽也沒想到,會看到這麽一幕。

“然姐,這都這樣了……”

喬然沒說話,直接拿出手機撥了110報警。按照以往采訪的慣例,這種事情就是等警察叔叔來處理,喬然沉默着看了他們一眼,女人明顯處于劣勢,身上挨了好幾下。

“然姐……”

喬然偏轉目光,本想示意攝像把機器放下,可頭剛轉了一半,就暼到了屋內窗前那雙死死盯着門口的眼睛上。

那是一雙暗淡無光,絕望痛苦的眼睛,紅腫着嵌在蒼白瘦弱的臉蛋上方,那是一雙屬于一個小孩子的眼睛,一片死寂。

男孩看樣子也就六七歲,因着頭發已經剃光,顯得頭頂那處包紮傷口的白色紗布,更加的刺眼。

男孩兒看了門口一會兒,忽而腦袋偏了一下,看到了站在屋外的喬然。

眸光波動,轉瞬即逝的奢望光亮後,便是一臉的隐忍和悔恨。

喬然被他看的心下一顫,眼前的男孩兒和在沈家時的沈澤,在腦海裏驀然融合在一起。

沈澤那句話,在耳邊響起——對于沈家來說,我不一直是多餘的嗎?

或許對于那個孩子來說,他此刻心中想的,也是如此!

喬然忍不住上前了兩步,胳膊被身後的攝像記者攔住:“然姐,你幹什麽去?”

喬然甩開他,開始撸胳膊網袖子:“我這暴脾氣,真是忍不了了!”

幾步走近,喬然一把拉住了男人打女人的手,使勁往後一拽,将男人拽的退後了幾步,可男人顯然已經打紅了眼,胳膊猛的一甩,攥着拳頭的手掌,硬生生的從喬然嘴角撞了過去。

嘴角一疼,嘴裏一熱,喬然低頭,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她擡手擦了一下唇邊,想她采訪三年多,結結實實的挨揍這還是頭一次。

喬然又要上前,眼角處暼到一個人影從旁邊閃過,定睛一看,竟然是攝像記者上前幫忙拉住了男人的兩條胳膊,将他和女人分了開。

警笛聲逐漸靠近。

喬然将跌倒在地的女人扶了起來,然後用一種敬佩的目光看着攝像記者:“你說你要是早伸手,我也不至于挨這麽一下。”

攝像用力的拉着男人,艱難的開口:“要不是看你挨打了,我才不願意摻和。”

喬然咧嘴一笑,果然關鍵的時刻還是得靠同伴的!

警察破門而入,看着被分成兩夥的人:“誰報的警?”

喬然揚了一下手:“我!”說着,她松開求助人,拿出工作證擡腳走近,“你好,我是Z市電視臺的記者。”

警察看了一眼她的工作證:“糾紛是你們挑起來的?”

怎麽可能?!真是冤枉好人!

“我們是來說和的,”喬然忍着嘴角的疼,露出個職業的笑容,“還沒采訪,那個男的就和那個女的打起來了,我們在拉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