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信
信
陳志軍的腿是實打實地被撞斷了,陳芙蓉這招也是夠狠。
此刻醫院裏,陳芙蓉正對着梁嘉柏哭哭啼啼。
“對不起,是我哥他自己不看路。醫藥費你不用出了,我們自己來吧。”
梁嘉柏連忙說:“這怎麽行呢?你別擔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陳芙蓉感激地望着他,梁嘉柏深吸了一口氣,一副很有擔當的模樣。
護士喊:“陳志軍家屬,自己去藥房拿藥!”
“藥,藥房在哪兒?”
陳芙蓉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
梁嘉柏立馬說:“我去吧。”
看着梁嘉柏積極地跑下樓去,陳芙蓉唇角挂着笑,一步步走到陳芙蘭跟前。
“怎麽樣?不用你,我也能認識他。”陳芙蓉眉眼深沉地笑道。
陳芙蘭瞟了一眼病床上橫眉冷眼的陳志軍,對陳芙蓉由衷地點了點頭。
“我承認,你真的很強。”
陳芙蓉輕笑了聲。
看着她這得意的模樣,陳芙蘭也不想跟她再裝了。
“你知不知道,梁嘉柏正在追省長的女兒?”
陳芙蓉面色一變,盯着她:“你說什麽?”
“字面意思。”陳芙蘭笑着說完,轉身欲走。
“陳芙蘭!”陳芙蓉拽着她,神色兇狠地說道:“你別想搞我,我告訴你。這輩子我放過你,你不許害我。不然,我做鬼也要拉你一起!”
“你有病吧……”
陳芙蘭正要說什麽,這時候梁嘉柏拿了藥上來了,“你們在幹什麽?”
聽到這個聲音,陳芙蓉臉變的那叫一個快。轉眼就笑意溫柔,轉過頭去。
“梁少,我和蘭蘭是姐妹呢。你還不知道吧?”
“哦,她說過。”梁嘉柏走上前來,把藥拿給她。“喏,說明都寫在上面了。住院費我都交了,怕不夠,還多存了一部分。你們出院的時候,如果不夠,就讓人打這個電話。”
梁嘉柏遞給她一張紙,陳芙蓉接過去,把那紙捏得緊緊的。
“梁少……”
她泫然欲泣,很顯然她做了梁嘉柏幾十年的老婆,知道怎麽拿捏他。
梁嘉柏見她哭泣,立刻問:“怎麽了?”
陳芙蓉就抖着肩膀抽泣起來。
“你、她怎麽了?”梁嘉柏求助地看向陳芙蘭。
陳芙蘭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我要回學校了。”
說完,直接走了。
她才懶得摻和他們之間的事。
回到學校,陳芙蘭立刻把這次在省城籌到錢的事,跟蘭花草小組的人一起說了。除了黃明明羅紅梅還有英語宋老師外,這段時間陸續又有幾個學生和老師加入他們。
學生們都很激動:“太好了。那咱們現在就去統計名單。”
老師們考慮則要更全面:“這件事還是要跟婦聯合作,我去找婦聯主任。結合當地情況,一定把資助給到最需要的人。”
“對,咱們還可以在學校發起捐款,吸納更多的愛心人士。”
“除此以外,資金方面也要做到嚴格管理。收了多少錢,用了多少錢,用在哪裏,還有受資助的人員名單,都要公示出來。做到公開透明……”
陳芙蘭又去看了安靜。
安靜正背着弟弟在地裏幹活兒,看到陳芙蘭,她放下鋤頭跑過來。滿臉憨厚的笑容,“蘭蘭,我還以為上次你生氣了,不跟我做朋友了呢。家裏走不開,我又沒辦法去學校找你。”
陳芙蘭嘆口氣,“你還是打算不回學校嗎?”
“想又能如何呢,這件事又不是我想就能有用的。我家裏的情況,你也很清楚的。”安靜仍舊笑着,只是苦笑。
陳芙蘭想了想,“這件事交給我吧。”
她去找了學校宋老師,宋老師和其他老師一起商量,最後又找上了婦聯,婦聯找上了當地村支書。
最後,村支書,婦聯,學校的人,還有陳芙蘭和蘭花組小組的成員們,一起來到安靜的家裏。
“老安,今天領導們一起來你屋裏,就是為了給你說清楚這個道理。安靜這個女子回去讀書,學費生活費不得要你管,都由人家公益小組的人出。另外,每個月隊裏會給你發低保,保障你的基本生活。”
安靜的爹現在還是能下床了,平時煮個飯喂個雞什麽的一點事沒有,只是不能幹重活。
男人老實地笑着,嘴裏卻半分不退讓:“那不得行,她要是走了,她弟娃怎麽辦?家裏誰煮飯呢?隊上總不能派人給我煮飯帶娃吧?要是那樣的話,我也願意。要是能直接給我配個老婆,那我就更滿意了。”
居然提出這種要求,滿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安靜扯了扯陳芙蘭的衣服,沖她搖搖頭。
小聲道:“算了,我不念書了。”
婦聯的人直接說道:“你懂不懂法律?現在已經開始義務教育了,你不讓她去讀書是違法的!”
男人卻精明得很,“嘿嘿,領導,你不要哄我。義務教育我還是曉得的,小學到初中我已經讓她讀了。高中嘛,不算義務教育了。”
一屋子的人氣得不得了,任憑衆人怎麽軟硬兼施,男人就是不同意。
最後,大家都沒有辦法了,铩羽而歸。
“對不起大家,給你們添麻煩了。”
夕陽西下,安靜臉上滿是髒污的汗水。她站在門口,臉上帶着苦澀的笑容,拼命給衆人鞠躬道歉。
“謝謝你們,對不起你們。”
陳芙蘭走在最後,安靜對她說:“蘭蘭,謝謝你。以後你不用為我讀書的事奔波了,真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我能讀完初中已經很不錯了,我們村好多女孩兒連初中都沒讀上。隔壁的小麗,還有山那邊的紅紅。真的,你去幫幫她們吧!”
陳芙蘭咬着牙,眼淚在眼裏打滾。
安靜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小聲說道:“蘭蘭,我會努力走出去的。需要一些時間,你相信我。我會走出去的,去省城,去北京,我一定會!”
陳芙蘭眼睛一亮,“真的?”
“嗯!”安靜像是下定了決心,“我自己的命運,只能靠我自己改變。蘭蘭,你給了我很多力量,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好,我等你。咱們一起去省城,去北京。”
“嗯!”
兩個小姑娘說好了約定,慎重告別。
雖然蘭花草小組沒能幫助到安靜,但是這次行動,成功帶回了将近二十多個女孩兒到學校,接受到了點對點的資助。
有小學的,初中的,也有高中的。
這中間有見錢眼開坐地起價的父母,也有像安靜爹那種,但更多的,也有很多無奈、真正交不起錢的父母。
看到那些女孩和她們父母感激涕零的樣子,陳芙蘭也更加認識到自己在做一件什麽樣的事情。
回到學校後,陳芙蘭更加努力的學習。除了學習和篩讀來自各地的稿件,她的生活中幾乎再也沒有別的事情。
直到那一日,陳芙蘭又收到一封信。她以為也是一封稿件,便在課間教室裏拿出來看。
沒想到裏面卻是寫給她本人的信。
信的開頭就是問她好不好,最近在做什麽。然後分享了對方那邊的天氣和一些小事。
“……這裏很冷,很冷。冷到頭腦呆滞,四肢麻痹。有的時候我以為我又一次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體會那種感覺,很荒誕,又很真實。”
陳芙蘭讀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直到翻過來,看到最後的落款。
宋雪津。
看着那三個字,陳芙蘭心頭突然跳得飛快。
她還沒消化這股情緒,突然手中的信紙被人一把搶走。
“宋雪津?!!是那個宋雪津嗎?!!”
雖然是課間,但很多同學們都還在教室裏。張翠蘭的大嗓門,立刻引來了全班的注意。
更何況這是宋雪津,曾經引起全校女生一起痛哭的存在。
張翠蘭這一尖叫,隔壁班的人都湧進來了。
陳芙蘭立刻站起來去搶,生氣地道:“還給我!”
張翠蘭當然不給,拿着信跑到人群中間,給衆人傳遞。
“快看啊!真的是宋雪津的字,學校大字報就是他寫的,現在還貼在校門口呢,就是他的字!”
“好像真的是诶!”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宋雪津在信裏說了什麽?”
“別慌別慌,我給大家念啊!”張翠蘭清了清嗓子,站在桌子上,大聲朗誦道:“軍營的訓練比我想象中的辛苦,你能想象嗎?我第一次站崗,最後是被戰友扛回去的。他們還說,我像枚大炮,直挺挺的……”
同學們哈哈大笑,陳芙蘭沖上去一把把張翠蘭扯下來。
張翠蘭不給,陳芙蘭怒極,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把信搶了回來。
張翠蘭給打懵了,捂着臉不可置信,好半天找回聲音:“陳芙蘭,你敢打我?你還自诩為女性發生,現在為了一個男人,你打我?”
陳芙蘭兇狠地盯着她,“張翠蘭,你少給我來這套。我警告你,下次再動我東西,就不是一耳光這麽回事了。”
扣帽子上升高度裹挾輿論,這套流程陳芙蘭就算是21世紀網絡2G沖浪,也知道一些。
張翠蘭一張嘴,陳芙蘭就打斷她。
“你私拿我信件,還當着這麽多同學念出來,已經違法了你知不知道?要是不服,咱們現在就公安局走一趟?”
一聽到公安局,張翠蘭氣勢變弱。
“多大點事兒,就鬧到公安局。你以為公安局是你家開的啊?真不害臊。算了算了,懶得跟你計較。”
這時上課鈴響了,同學們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陳芙蘭把那封信折好,放在筆記本的最裏層。
即便如此,宋雪津給她寫了一封信這件事,下午放學的時候還是全校都知道了。
由于陳芙蘭早就因為‘痛打教導主任女兒’的名聲在外,而且又是蘭花草公益的發起人,倒是沒有人敢找她麻煩。
但并不代表着沒人來找她問東問西,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只是陳芙蘭沒想到,何夢這麽快就出現在她眼前。
一個校花,一個學霸,兩人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何夢在寝室門口攔住陳芙蘭,立刻吸引了大批學生的圍觀。
看着眼前這個大眼睛白皮膚、一身棕色格子長裙的長發女孩,陳芙蘭蹙着眉,不解地看着她。
“陳芙蘭。”
何夢先開口,她看起來小心翼翼。
陳芙蘭之前也沒接觸過何夢,不知道她什麽性格。
就說眼前看來,挺分裂的。
好像很膽小,很內向,卻要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攔着陳芙蘭。
“什麽事?”陳芙蘭看着她。
何夢咬了咬唇,“你……宋雪津,真的給你寫信了嗎?”
這種情況,陳芙蘭也不能說沒有。但看何夢這個樣子,她真怕說出什麽話,萬一刺激到對方。
陳芙蘭斟酌了一下,無奈地開口,“長輩原因認識的,他只是寫信告訴我一些事情。”
何夢立刻搖搖頭,“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你能不能告訴我?”
“……他在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