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鵝之歌

天鵝之歌

飛黃騰達的機會就在眼前了，阿黃立馬起身準備回去計劃明天如何緩和拉近距離。就這樣一步一個心眼地邁入民宿周邊，民宿傳來了鋼琴聲，開始是緩和，漸漸地抑揚頓挫，隔着落地玻璃看去是一個披肩藍發身着白裙的背影，指尖在琴鍵上舞動。

漸漸地舞動的指尖速度愈加此起彼伏，這首曲子進入了高潮，每一個音符都震擊着人心，急迫壓抑。

阿黃知道這個時候仟仟不希望有人打擾，他也準備接下來的幾天盡可能地去了解附和仟仟的喜好，為自己的将來多加一份籌碼。

片刻的高潮後音樂再度緩和平靜，阿黃都還沒做好準備就曲終了，他有些懊惱自己沒有點聽歌識曲，又錯過了一個了解仟仟喜好的機會。

仟仟擦拭完鋼琴後便一直在這邊練這個曲子，十分鐘又十分鐘，懈怠了很久難免會有些手生，但是還好只是一點點，微乎其微。

對于這個可以忽略不計的瑕疵，在《Swan Song》中便可以無限放大，天鵝之歌，一生終了僅此一次，即為絕唱。

仟仟不允許它不完美，也不可能會接受。

終于在這遍滿意的彈奏後起身，迎面碰上了阿黃。

在音樂的洗禮下，兩個人身上的尖刺都磨平了許多，但依舊壓抑，琴聲壓抑，仟仟壓抑，阿黃被迫跟随壓抑。

“那個，下午不該碰你鋼琴的，我以為是展示玩的，對不起。”阿黃直接一個九十度的鞠躬面向仟仟。

對于鋼琴仟仟總會格外認真：“別再碰她了。”

阿黃連忙回應：“好好好。”

總歸大小姐是給他一點反應了就算是好事，明天繼續加油！

仟仟洗漱完後躺在床上，借着床頭昏黃的燈光繼續看着媽媽的筆記的最後一頁。

稻栽肅仟仟，黍苗何離離。

一句根本沒人背過了解的詩句，甚至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意思，結果就是她的名字了。

說來可笑，阿黃的一句玩笑話“什麽錢錢錢的”竟然是真事。

在得知她入院後，她的爺爺因為關心醫藥費的事情，跑來醫院又羞辱了她一次。

“都怪你那個死媽，我當初給你取的秦錢錢多好，多旺你爹，她倒好欺負我不識字直接瞎改，現在把她閨女命改沒了吧！”

“都快死了，還得出那麽多錢！”

原來她的名字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不知名的詩句中的兩個字，媽媽應該還是愛她的吧。那為什麽消失不見，毫無音訊呢？

這頁的後面便是撕裂的痕跡，不知道還寫了什麽。

破碎的痕跡在燈光下愈發美麗，仟仟定了一個淩晨四點的鬧鐘緩緩閉上眼睛。

随着《Swan Song》的鬧鈴響起，仟仟從睡夢中醒來，換上了深綠色的登山套裝，仔細地擦着防曬霜，最後拿上了登山帽和登山包。

走出民宿後，門口的司機已經等候多時，仟仟上車後司機遞給了她需要的早餐午餐便當，她接過放入背包，道了句“謝謝”。

淩晨三四點的島嶼，昏暗無比，途經一個隧道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熱情好客的司機給仟仟說着這個狹窄的隧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兩車相遇時，誰的車過半誰先行，這麽多年島上的居民一直也在遵守着。有時候生活就不像這個樣子，沒有先來後到之說，也沒有公平可言。

這個規則就像一個數學問題一樣幹脆。

島嶼上的生活是什麽樣的呢？

司機說他們不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在淩晨很多人就要出海了。

小島的總面積不大，司機很快就把仟仟送到了山腳下，大致地跟仟仟講了一下注意事項。

比如山上哪個區域是不能拍照的，那邊是駐軍地。哪裏可以對望另一座島嶼，又或者燈塔與日出的絕佳觀賞之地。

司機臨行前還是有些擔憂：“怎麽不叫上那個小夥一起來？你一個小姑娘多少還是有些危險。”

仟仟出于禮貌回複：“沒叫他來。”

來自年長者的感嘆：“現在的小年輕啊，早起陪女朋友都不會。”

她很果決說了一句：“不是。”

司機有些疑惑了，這兩人一男一女同游小島除了情侶他想不出還有什麽關系，但是不方便繼續追問：“我晚上六點來接你。”

是仟仟提前約定好的時間，她今天一天的計劃都是在這個不高的山坡上。

還未等司機返程，仟仟就邁入了山路。這個島嶼小，山自然矮小。她們都如此不起眼，卻使得周邊兩條領海線完美重合，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這片海域便是我們的內海。

她的意義絕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可以概括的。

除了人工修建的臺階，這片山區滿是自然的饋贈。她有茂密的植被覆蓋，灌木、草地和一些喬木。

可惜這裏沒有稻苗！

仟仟二字在百度百科的意思是形容草木茂盛貌，大抵就是山地的這番面貌了。

借着還未升起的微弱的日光，她很快地到達了司機所說的最佳觀賞日出之地。

她放下背包，在分不清是霧水還是露水草地上盤腿而坐，耳邊傳來的有風聲，她沒戴帽子，藍色的長發在風中淩亂，不遠處還有海鷗飛行與漁船啓航的聲音。

不安靜卻讓人格外平靜，平靜到不需要音樂和雨水都可以得到洗禮。

聽覺的享受遠不如視覺的震撼，夜空中本只有些許的日光和燈塔微弱的光相互回應着。在一遍又一遍的射線中，一縷縷陽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猶如無數顆閃耀的鑽石鑲嵌在碧藍的大海上。

日出之時仟仟随之站了起來，不高的山坡上仿佛站在了世界的盡頭，看着希望之光從地平線升起，大自然又在迎接新的一天。

那她的人生呢？

感受不到生活的美好，也沒辦法憧憬不存在的未來了。

明明只是微風，仟仟只覺得渾身疼痛，冷的或者疼得發抖，她打開背包取出藥喝了點水送服，背包露出了司機給的兩個保溫盒。

因為害怕麻煩，預訂司機的時候她有特別要求幫忙準備一下食物。這個司機當時很爽快地答應了，說自己媳婦做飯一級棒。

沒有詢問自己老婆的意見，就這麽自作主張地應下了。不知道這樣的男人有沒有考慮過一頓可口的早中餐，從準備到完成需要多長時間。

他們從不下廚。

保溫盒上貼着區分早午飯的便簽，小巧的字體并不是很好看，右下角還有歪扭的笑臉和太陽，讓人溫暖了不少。

打開蓋子，傳來海鮮粥的香氣，仟仟用消毒濕巾擦完手後拿起勺子喝了幾口，出乎意料的美味。

這樣一碗美味的海鮮粥怕是要是一兩點就要起床準備了吧。

一直沒什麽胃口的仟仟竟然把保溫盒的粥全部喝完了，是真的很好喝，好喝到她想接下來的每一頓都可以喝到。

藥效和粥起到了作用，她的疼痛緩解了許多，手機震動了多下，大概是阿黃起床發來的信息。

仟仟沒有掏出口袋中的手機，将自己制造出來的垃圾裝進帶來的垃圾袋中，而後放入背包的側邊口袋中。

自然風光，最怕的就是人類的污染。人為的建築已經是對他們的一種玷污了，很多人在玷污後還要留下更髒的垃圾，是在挑釁什麽嗎？

腳下了滿眼的綠意，山下是海天一色，仟仟頂着那一頭飄逸的藍發往燈塔的方向走去，她想稍微離她近一些。

燈塔指引着船舶的方向，告訴着潮漲潮落，有無人燈塔和有人燈塔，她在想無人的燈塔一定是很孤獨吧。

有了短暫的追逐方向後，前行的動力會多一些。

野草在風中放肆起舞，偶爾會有幾只海鷗會迷路般地向這邊飛來，遠處傳來低沉的嗡嗡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顯得尤為清晰，大概是第一班輪渡啓航了。

仟仟有看到不允許進入禁止拍照的駐軍基地。忠誠使命，英勇善戰，建功海洋，前哨的石頭上有着這幾行字。

愛國情懷什麽的，她是沒有多少，反而會覺得有一些形式主義。

看着路過巡防的軍人們皮膚曬得黝黑，眼神卻出奇的明亮。他們在茫茫大海島嶼上巡邏、執法、救援，無論風浪險阻，日複一日。

他們的家人會想念他們嗎？

仟仟鼻頭一酸，喃喃自語道：“對不起了，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離駐地越遠，離燈塔的距離越近，到達燈塔之下仟仟沒有着急上去，繼續向前。

正午時分，退潮後礁石露出海面，有的光滑如鏡，有的坎坷不平，布滿了歲月的痕跡，此時沐浴在陽光下，顯得寧靜而安詳。

仟仟找了塊相對平整幹淨的礁石坐下，準備在這裏吃午飯。

是海鮮水餃和海帶包子。

看着礁石附近沙灘上還是爬行的海洋生物，仟仟有些想笑，自己有些殘忍呢。

午餐也很美味，她掏出手機準備向司機道謝，順便提一下無理的要求。

“能不能接下來幫忙簡單地準備一些餐食。”

司機大哥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大哥的頭像是夫妻二人在海灘夕陽下的背影，仟仟覺得他的老婆應該是個很好脾氣的人吧。

微信還有很多紅點信息提醒，醫院的，阿姨的，父親的，阿黃的。

前三個仟仟都沒有點開，打開了大黃狗的頭像，這個頭像是阿黃昨晚為了哄仟仟高興剛換的。

黃狗的語音。

“我靠，你一大早就沒人影了！”

“去看日出也不叫我一聲？？？”

“嘿嘿，我也趕上了最後一點日出。”是一張拍得很醜的日出照。

“你吃飯了嗎？給你看看我的！”阿黃拿着仟仟前幾天的轉賬，在農家院揮霍了一頓，說是揮霍，但都不是很貴，海鮮在這種地方便宜得很，青菜就有點偏貴了。

他是個旱鴨子，雖然不怕水，但是不會游泳，沒辦法玩什麽沖浪潛水，讓本就不太喜歡這個地方的阿黃更加無聊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

這是他發來的最後一條語音，有海風的聲音，後面都是他抓的一些蝦蟹海膽或者撿的貝殼石頭的圖片。

“晚上。”仟仟回複了兩個文字。

收回手機，她平躺在礁石上，礁石在日照下有些許的溫度，她查了一下下午漲潮的時間，緊閉雙眼。

不查的話也沒什麽事，只是她的計劃中可沒有要在這裏被沖走。此時的她穿着一身沖鋒衣，早上起得早只塗了防曬沒有化妝，帶了一些假發片，不是很美麗。

仟仟将一直沒戴的沖鋒帽蓋在臉上，就這樣睡着了，在海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