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中花火

雨中花火

天氣預報說今日夜間會有少量降雨。

再次看到仟仟的時候,仟仟穿的還是一條白裙子,和平常他看到的不大一樣,這次是禮服,音樂家的盛裝。

波浪藍色的頭發披散在純白的露肩禮裙上,她們的主人化了一個精致美豔的妝容,更像一個公主了,阿黃永遠都抓不住的公主。

“去海邊喝酒吧。”來自公主的邀約。

騎士貼心地問:“你穿個外套吧,外面挺冷的,今天有雨。”

仟仟披上了一個寬松的西裝外套,阿黃跟在後面來到了海邊的餐車,說是餐車其實沒有很多品類的吃的,反而有很多各式各樣的酒。

阿黃看着那沒幾個菜的菜單說道:“你沒吃晚飯吧,看看吃什麽?”

仟仟随便地指了一個套餐:“這個吧。”

原本就沒什麽旅客,晚上風大加上預告說有雨,幾個座位的餐車前只有阿黃和仟仟兩個人,海灘上人也不算多,今晚是巨潮,海浪的脾氣比平常大了許多。

套餐很快就送到了仟仟的面前,阿黃喝着小酒看着仟仟下咽的表情問道:“這麽難吃嗎?”

仟仟直接将整個盤子連同叉子推到了阿黃的酒杯前面:“你試試喽。”

接過刀叉,阿黃絲毫不嫌棄地吃了一大口:“味道還行啊。”

“是還行啊。”

“那你怎麽一臉吃了中藥的樣子。”

仟仟苦笑道:“藥要是真的那麽好吃就好了。”

明明是仟仟邀請他來喝酒的,邀請人一口不喝,被邀請者卻被灌了很多,都有些醉意了。

外面開始下起了小雨,漆黑的夜空中,随着轟隆一聲巨響明亮了起來,煙花在空中爆炸,綻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與雨水的晶瑩剔透相結合。

阿黃心情更加愉悅了:“運氣這麽好,還有煙花看!”

仟仟看向光亮的地方,還好只是微微細雨,不耽誤這一場計劃中煙火大會。

更多的煙花在海浪聲中躍然升空,在雨還沒大的時候。

醉醺醺的阿黃看向半邊光亮的天空,感嘆道:“好美啊!”

轟隆——

“是的,很美。”轉瞬即逝的美麗。

小雨過後,海面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短暫的美麗随着雨水一樣消失了,海風中還夾雜着煙花燃放時的氣味。

阿黃對着昏暗的天空感嘆:“好可惜,這樣就沒了。”

醉酒後步伐都有些不穩了,海風中白色的禮裙上沾染了一些沙土,第一次見到仟仟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恍惚。

時間帶走了什麽?沒有吧,還是那個仟仟。

回到民宿後,仟仟又邀請阿黃繼續喝酒,很多很多,最後醉倒爬不上樓梯,仟仟攙扶着回到了二樓的海景房。

阿黃睜眼隔着落地窗看到了遠處海邊的鋼琴,是仟仟的鋼琴。

明明醉得那麽厲害了,還是能看到鋼琴啊!

他迷糊地指着很渺小很渺小的一抹白點:“是你的鋼琴! ”

“嗯,我的鋼琴。”

安頓好阿黃後,她冒出了一些虛汗,在寒冷的夜晚。裙邊的泥漬不需要處理,下樓在筆記本上寫了一些什麽,而後又将白天拍的那張照片輕輕地撫摸,可惜她沒有記號筆,在上面是寫不清字的,放回了筆記中。

雨夜後的海邊說不上寂靜,四周無人,有陣陣的浪潮聲。花火短暫地照亮了半邊夜空,又熄滅了。

黑夜中一個身着白色長裙的女孩向海邊鋼琴處走來,白裙随風飄揚。

海面只有燈塔的光束在孤獨地回應着什麽,仟仟好像聽到了輪船鳴笛的聲音。

嗡——

低沉,悠長,空曠。

無人,又哪裏還有船只呢?

指尖輕輕落下,像蝴蝶一樣随風起舞,時而有力時而舒緩,她輕輕地撫摸着每一個悅動的音符。

時間無法倒回或是快速前進,小雨後的夜晚又怎麽會放晴呢?

随着琴聲此起彼伏,海風俞烈,暴雨傾盆,如千萬細碎的音符一點一點地滴打在琴鍵上,好不凄美。

傳說天鵝是阿波羅的神鳥,在阿波羅出生之時,天鵝繞着他飛行了七圈,她平生不歌唱,只有在臨死前才會引頸長鳴,發出婉轉動人聲音,用她的絕唱見證了她的隕落。

她想到了莎士比亞戲劇中的一段話。

“Let music sound while he doth make his choice; then, if he lose, he makes a swan-like end, fading in music.”

(在他做決定時,讓音樂升起。倘若失敗,他便像天鵝一般,在音樂中黯淡而終。)

仟仟看到了傍晚的陽光灑在海浪上,媽媽在海面上輕盈起舞,閃閃發亮,整個世界都被披上了一層金黃的暖光。

悅耳的鋼琴聲和絕妙的舞步完美融合,光亮的天空瞬間漆黑,而後花火在海岸線升空,再次照亮,看不清海面蕩漾的細浪,分不清山脈和天空的顏道道白色的海浪向她奔來,她一步一步地向着大海深處走去。

她仿佛站在了天空與海洋的交彙點,眼前是無盡的天際線,腳下是波濤洶湧的海潮。

走馬燈的記憶重複地播放着,有一段仟仟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是她的媽媽其實早就去世了。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不然為什麽家裏沒有離婚證爸爸就可以再娶了呢?不然爺爺為什麽可以一次次地重傷自己呢?不然她為什麽一次都沒有來看過自己呢?

那些塵封不願回憶的過去,一層一層地被掀開。

她的媽媽有着光明美好的未來,卻在一次聚會後,被自己的生物學的父親強/奸了,那個時候父親已經是個暴發戶了,母親的家庭是個封建的知青家庭,不願意去報警鬧大,甚至都勸阻母親接受父親。

天公不作美,她在衆多藥物的阻礙下還是誕生了,外公外婆的以死相逼,她的母親最終還是屈服了。

那時還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她的爺爺對這個一直哭喪着死臉的兒媳還算客氣,而她的父親确實是貪戀了這副美麗皮囊,即便她失去了靈魂。

一個膚淺的人暫時是不會在意這些。

後來她的母親一直試圖将自己打掉,以各種自殘的方式,但是她就像惡鬼一樣一直纏着母親,壓得母親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筆記最後被撕掉的幾頁是關于媽媽産後抑郁自殺的,原來害死母親的人是自己啊,撕掉筆記的也是自己啊,那媽媽原來的計劃是什麽呢?

生完孩子,繼續自己的舞蹈事業,做只屬于自由夢想的人嗎?

夢境中阿黃聽到了若隐若現的熟悉的音樂聲,他費力地睜開眼,模糊地看不清。

明明海水湛藍碧綠的,黑夜下只能看到白色湧來的浪花,少女潔白的裙擺被海水一點一點浸透,直到湛藍色的發尾與其融為一體,什麽都沒有了。

海面恢複了平靜變成了美麗的湛藍色,不遠處的鋼琴再也發不出聲響了,她的主人不見了。

雨後的清晨格外的寧靜,海浪把熱情在昨晚全部消耗完了,此時安靜溫柔。

阿黃的夢似乎有一點長,他夢到了自己如願以償地成了金龜婿,開上了豪車住上了大別墅,生了孩子,但是夢境中怎麽沒有孩子的媽媽呢?

他到處找尋着,又是那個畫面,少女潔白的裙擺被海水一點一點浸透,直到湛藍色的發尾與其融為一體,什麽都沒有了。

等等,什麽又是?

阿黃被吓醒了,一身冷汗,他連忙深呼氣調整,昨晚淋了點雨讓他有點鼻塞,顧不上不太舒服的身體,看向昨晚沒看清的鋼琴。

“真的是她的鋼琴啊!”

阿黃立馬起床洗漱好,有點擔心地給仟仟發去微信。

“我感冒了,你昨天穿得那麽少,我去買點藥回來。”

他騎着昨天還沒歸還的自行車來到了附近的藥店,買了一些感冒沖劑和膠囊,他記得仟仟背包的藥都是膠囊,他也記得仟仟說中藥很苦,但是感冒靈的味道很好喝。

他不知道仟仟會不會喜歡喝,所幸又在超市買了一些糖。

怕苦的孩子都會喜歡吃糖的。

放晴後的島嶼哪還有昨晚冰冷凄美的樣子,煙花的味道也徹底散盡,路上的島民都在讨論昨晚突如其來的煙花大會,還有海邊的那個無人鋼琴。

“昨晚的煙花你看到了吧?”

“下雨了,光聽到聲,沒出去看。”

“那可惜了,咱們這好久沒那麽熱鬧了!”

“不知道是誰買的這麽多煙花,真的破費了。”

“還有昨天傍晚我家那口子去那個民宿幫忙搬鋼琴,工錢不少的咧。”

“對對對,民宿也包下了的,估計是她搞的煙花。”

“小姑娘有錢的咧,旁邊還有一個小夥一直陪着,幸福得很。”

這些人閑聊的對象都是這個島上的陌生旅客,一個是他一個是仟仟。

阿黃聽到“旁邊還有一個小夥一直陪着,幸福得很”後便不再偷聽了,蹬着自行車帶着幸福的笑容回到了民宿。

仟仟還是沒有信息,他帶着藥輕輕地敲了敲房門,沒有回應。

擔心仟仟會不會高燒昏迷不醒,阿黃猶豫再三還是打開了房門,在海風的吹拂下拉開的窗簾的斑影映在潔白的床單上。

床上哪裏有人啊?連睡過的痕跡都沒有,每天都會有阿姨過會清潔整理,但也不是那麽早就來的啊。

大早上他又撲了個空:“操,人又跑哪去了?”

這女人老是搞失蹤,阿黃只能前去海邊鋼琴處去找找有沒有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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