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點欲
六十點欲
浴室的門半開,林鳶只穿了上面的睡衣,下邊用浴巾圍着,先是探頭,然後鎮定自若地走到卧室。
她沒看見時雨青,心底剛松懈,進到卧室便猝不及防地對上他的目光。
男人像是剛穿好衣服,饒有興致地掃過來: “你這是什麽打扮”
這厮明知故問。林鳶不想讓他太得意,鎮靜地道: “拿錯衣服了,只好圍浴巾。”
她又繼續道: “你不早穿上衣服,非得等我洗完澡才換”
“怎麽”時雨青低眸笑,意味深長道, “你好像某種期待落空了”
林鳶閉了閉眼,知道他指的期待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當前之急是拿到睡褲。
正要略過他,走去衣櫃,時雨青恰好搭住她的肩,林鳶身體一驚,震動了下: “每次你勾我的肩膀,我都覺得你把我當兄弟而不是老婆。”
“……”
時雨青微頓,說: “我沒有跟女生相處的經驗。”
林鳶哪裏管他跟女生相處經驗多不多,她只想趕緊穿上褲子,時雨青有随便不穿衣服的習慣,她可沒有!
手摸到衣櫃的邊沿,林鳶彎腰俯身,忽地感到肩上的力道松了點。
随即,男人按住她睡衣上的扣子: “注意點兒。”
林鳶啊了一聲,這才發覺鎖骨那兒走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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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還怪好的,替她系好了扣子。
“謝謝老公。”林鳶真心地道謝,随即拿了睡褲回到浴室。
此時心跳有點微亂。
待換好褲子,林鳶輕拍臉頰上的紅暈,用冷水洗臉,趕走悶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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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還未結束,老周仍是走了。
醫院裏,林鳶接到病危的通知,立刻跑過去。
随她一同趕來的還有韋子越,終究是沒能見老周最後一面。
心電圖上靜止成一條平落的直線。
周項跟林鳶對了對目光,卻是家屬來安慰她: “節哀。”
林鳶嘴唇微顫,背過身默默擦眼淚。
韋子越充滿愧疚地道: “很對不起。”
周項搖搖頭: “人終究是要走的。”
從老周住院起,他便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随後,周項走出病房,給時雨青打了個電話。
“什麽時候結束拍攝工作”
接通後,周項問道。
時雨青語氣散漫,開玩笑道: “你想我了還是老周想我。”
周項沉默了會兒,說: “你現在來的話,還能趕上太平間去見他。”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也陷入沉默。
片刻,時雨青回道: “等會兒來。”
周項放下手機,回到病房內。林鳶瞧見他,走過來問道: “大哥,你給他打電話吧。”
“對。”周項點點頭, “不過我跟青同歲,你不用這麽見外。”
林鳶應好,聲音還有點哽咽。
周項像是記起了什麽,開口說: “你們是大學同學,還是高中同學”
林鳶: “高中同學,怎麽了”
周項有些意外: “我記得他高中有喜歡的女生。”
林鳶也點頭: “是的,我也有耳聞。”
周項表情淺淡,微微颔首,便沒有再提及,開始處理老周的後事。
之後,冰冷的太平間內。
時雨青站在蓋着白布的老周面前,林鳶穿着白大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慢慢地道: “聽說老周走的時候,沒有很痛苦。”
“是麽,挺好。”時雨青低眸,擡手掀開白布。
老人的面容消瘦,唇色蒼白,雙手沒有生息地垂放着。
林鳶不忍心看,別過了目光。
許久,時雨青将白布放下,跟她離開太平間。
周項就在外邊等着,見到時雨青出來,随即道: “時叔他們正在趕過來。”
時雨青: “我還有事,先走了。”
周項愣了下,說: “那林醫生……”
時雨青: “我們都有事。”
林鳶心有疑惑,但沒說什麽,沖周項說了句抱歉,便跟時雨青離開。
這會兒正值午後,他們兩人走在醫院的樹蔭下,漫無目的地走着。
陽光淡淡地晾在地面,照得樹影斑駁。
林鳶斟酌語氣,開口道: “你看周項不爽麽”
時雨青扯了下嘴角,說: “老婆,在你心裏我還是這個樣子啊。”
林鳶不由點點頭。
時雨青無奈: “我只是不能接受老周的死。”
林鳶聞言微微失神,輕聲道: “這點你确實比周項更像老周兒子。”
真是奇怪,他們家族裏到底有多複雜,才會出現這種偏差。
時雨青: “老周對我挺好,他臨終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林鳶想起那封信,既然老周說離婚再拆開來看,那應該跟時雨青關系不大。
她便回答道: “沒說什麽,只說你這人跟我閃婚不太合理,老周估計以為你很喜歡我呢。”
時雨青腳步停頓了下,應道: “那就好。”
林鳶托起下巴: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呀”
除去因老周過世的哀悼,他身上似乎還彌漫着一種未知的情緒。
時雨青輕哂一下: “那我隐瞞的多了去了。”
林鳶: “……”
她只好無奈地撫慰道: “你還好嗎不要緊吧,心裏藏秘密會不會很難受”
她作為醫生,倒是已經看淡了生死。
但時雨青顯然家境優渥,從未有此遭遇,大概還沒從老周的過世中緩過來。
“我倒不會讓你守寡。”時雨青懶洋洋道。
林鳶一怔,直接道: “說的什麽混賬話。”看來真被老周去世的消息給刺激到了。
時雨青聳了下肩,沒個正形: “老婆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林鳶心想也是。
但是吧,你還是能夠經常突破我的想象力下限。
他們兩人走到邊上的長椅坐下。
林鳶發善心道: “不要勉強自己,想哭就哭吧。”
連她也是在病房啜泣了會兒,哭出來就好多了。
“嗯”時雨青好似沒聽見一樣,側眸欠欠地看她。
林鳶觀察他道: “真的不想哭麽”
時雨青說: “你在哄我哭”
“……”
林鳶莫名口幹舌燥,移開目光道: “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時雨青好笑道: “我跟你聊天,就挺好受的。”
林鳶默然,感情把她當治愈的工具人了。
好吧,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也行,我陪你再坐會兒。”林鳶拿出手機瞄了眼時間,離下午開診還遠着。
時雨青看出她這動作的意思,說: “老婆還算着時間呢。”
林鳶立刻反駁: “當然不是,我怕自己聊起來忘了時間。”
這人沒傷心多久,就從之前的低落中恢複過來,開始撩撥她。
讓她做一個選擇,在他難過或者他不正經的狀态中選一個,她絕對選前者!
時雨青垂眼,掃了眼她的白大褂口袋,說: “周項剛才問我,我們為什麽會走在一起。”
林鳶豎起耳朵: “你如實說麽”
時雨青: “我說,純屬意外。”
林鳶錯愕: “你還真是不避諱啊。”直接告訴人家他們的婚姻是湊合來的。
時雨青很淡地笑: “全拜老婆所賜。”
林鳶嘆了口氣: “周項也跟我說了,他記得你高中有喜歡的女孩。”
所以才納悶,問我們為什麽會在一起吧。
時雨青側過眸看她。
林鳶繼續嘆道: “為什麽連老周兒子也知道你高中喜歡的女孩。”
時雨青想了下,說: “那時剛好是我結束寄宿的時間。”
林鳶這才明白過來,驚訝道: “居然寄宿這麽久嗎”
時雨青懶散道: “家裏忙。”
林鳶心裏關于他的形象,已經從二流子變成了小可憐。善心隐隐約約地升起。
随後,又聽見男人道: “不過,我當時認識你,也算是不幸。”
善心立刻灰飛煙滅。林鳶: “”
林鳶恨得牙癢癢: “怎麽說話的呢,我還覺得當時碰見你,是我一生中的污點。”
好好的校草,偏偏長了一張嘴。
時雨青啧了聲,說: “污點和不幸,我們挺配。”
林鳶伸手捏了把他的胳膊,力道不重,随後她起身道: “今天就陪你到這兒,我該回去上班了。”
再呆下去,他還沒走出來,她就要先被氣到心肌梗塞了!
這人真不會好好說話,又騷又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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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盧曼小心翼翼地發來消息: 【你還好吧】
林鳶回道: 【已經哭過了,沒事兒。】
盧曼罕見地正色道: 【我們之中,你跟老周關系最好,又跟老周侄子結了婚,我真怕你一時走不出來。】
林鳶有點晃神,想到時雨青。
在他的影響下,她只記得他的無恥,忘卻了老周逝去的難過。
林鳶随即道: 【他都能走出來,我肯定不在話下。】
盧曼那頭愣了半響。
然後回複: 【……你們兩口子真別致。】
不一會兒,盧曼也過來她的辦公室,眼眶有些紅。
林鳶見狀,從桌上抽出紙巾,安慰道: “逝者為大,老周在天堂會幸福的。”
盧曼又哭又笑: “靠,說得我不好意思了,我剛吃了個麻辣炸子雞,辣出眼淚。”
林鳶: “……”
盧曼連聲向老周道歉,臉色收斂道: “韋子越倒是在太平間那兒痛哭,要不我們一起去探望下他”
林鳶愣住: “他怎麽了”
盧曼: “估計是覺得自己沒盡力吧。”
林鳶微微失神,連忙起身跟盧曼過去。
她沒想到,韋子越的壓力比想象中大得多。
等她們兩人趕到太平間,戴着口罩的白色身影正窩在角落處。
韋子越整個人半蹲着,一只手搭着冰冷的鐵桌邊沿,一只手壓住眼睛。
老周的屍體就在他眼前,那只搭在桌沿的手也被白布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