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A大東操場,新生喜愛度最高的操場。

遠看猶如一座鋼筋鐵骨制成的蓮瓣底座,屋頂連接的花瓣則是可伸縮式的——僅需10分鐘,東操場就能完成室內室外的随意切換。

不過東操場之所以備受新生喜愛,不是因為它酷炫的外表,而是因為在這裏軍訓,可以借屋頂遮擋毒辣的太陽!

再沒有比夏天的光影分割線更加簡單直白的楚河漢界。

一隊36個人,唯知淺一人傻乎乎地站在太陽底下接受炙熱的拷問。

知淺懵懵的,視線有點模糊,身姿卻依舊挺拔。

她像是蒸籠裏的紅螃蟹,陽光添柴加火,她還小心翼翼地合上蒸籠蓋子,生怕漏出去一點點熱氣,耽誤自己被人煮食幹淨。

耳邊突然傳來驚喜的歡笑聲,像是食客掀開蒸籠時對美食發出的感慨。

“呼……”知淺燒得難受,發絲粘在發燙的臉頰上,汗如雨下。

她捏了捏褲兜裏的手機,沒有一點動靜。

那麽,她也不能有一點動靜。

“什麽情況啊,你體罰呢?”姜斌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瞥見獨樹一幟的知淺,一水的小學妹們見着他送來的奶茶冷飲歡歡喜喜地湊過來插科打诨,就太陽底下那個身子晃都不帶晃的。

他連忙勾着自家兄弟的肩膀把人拉到角落問起來了。

“我哪敢。”在新生面前還繃着嚴肅的臉,一被拽到角落裏,教官頓時就現出原形,一臉的與我無關,“這A大藏龍卧虎的,指不定跳出來一個誰誰誰的孩子,我哪裏敢體罰,是那小姑娘自己要求的。”

“啥?”姜斌長這麽大還沒聽過這麽奇葩的要求。

“看到沒。”教官指了指不遠處坐在長椅上刷手機的男人,“她們班輔導員,我第一時間就上報過去了,她們輔導員說小姑娘家裏人也知道,讓我們別管。”

頭頂突然暗了,連帶着陽光的熱度都被隔絕了些許。

知淺疑惑地擡頭:她明明選了一個屋頂都遮不住太陽光的位置……

她看到了一把遮陽傘,以及撐着傘、推着輪椅過來的人。

不做思考,知淺往邊上挪了挪,又踏進滾燙的地面裏站好,只是餘光有點心虛地往那人身上瞥……

下一秒,頭上的陽傘非常不配合地也挪了過來。

知淺擰了擰眉頭,大概是太久沒動了,頭在暈,地在飛,麻煩像是毛線球,咕嚕咕嚕地摔在地上,滾出密密麻麻的結。

“欺負殘疾人呢?”周容時推着輪椅繼續跟過來。

這次知淺倒沒躲,她盯着周容時的輪椅,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腿怎麽了?”

周容時正想回答,又聽得那頭顫巍巍地問:“是我踢壞的?”

周容時笑了笑:還好,人沒打算賴賬。

“嗯。”他做作地敲了敲自己毫無反應的腿,“醫生說了沒個百八十萬的,這腿好不了。”

然後朝後指了指勾搭着教官的姜斌:“人我都叫來了,你是打算私了還是公了?”

知淺順着周容時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姜斌平時沒少健身,塊頭兒夠大,此刻和不茍言笑的教官勾肩搭背、完全沒落下風,看起來确實挺能唬人。

“把你腿踢壞了。”一想到有個人因為自己要坐一輩子輪椅,知淺心裏怪不舒服的,“真的對不起。”

她正兒八經地朝周容時鞠了90度的躬,比拜菩薩還要誠心。

可一擡頭,話鋒一轉,有點六親不認了:“但是你也不對,你是個渣男,我踢你是因為你活該。”

啪嗒。

緊繃的線突然被高溫燒斷,知淺腦子一懵,身子失去方向感,迷亂地朝前傾了傾。

周容時下意識伸手,人自己已經站穩了。

他後知後覺地想:剛剛是打算再給他來一腳呢?

知淺抿了抿唇:人雖然是渣,但是她确實做得過了;這些年也存了點錢,再加上那些賠償金……百八十萬是沒有,但三十萬左右還是賠得起。

知淺眨了眨眼睛,找到當事人:“不過你再活該,我也不應該把你踹成這樣……我要賠多少錢?”

語氣義正言辭的,可那張臉又是軟萌可愛的,格外的有意思。

周容時想,讓她再踹一腳也不是不可以。

“哦,你是要和我私了?”

“嗯。”

周容時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我其實不缺錢,但是醫生說我這腿要恢複如初,需要一個24小時貼身護工,這活兒又累又髒,我問了一圈沒人肯來。”

知淺懂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卡片塞到周容時手裏:“24小時待命,吃苦耐勞、支持上/門服務——一次只要100塊。”

純黑小卡片上只有一串手機號碼。

“你的?”他問。

“不是,之前在街上遇到一個求職不順的大叔,他給我的。”知淺一五一十地交代。

“……”周容時的腦海裏瞬間跳出來知淺被拐到山坳坳裏的畫面,“行,我收下了。”

他像是要毀屍滅跡似的連忙把卡片捏成指甲蓋大小、塞進口袋裏:“你的手機號留一個。”

怕被知淺誤會,周容時特意補充道:“叫人照顧我的錢,你總得給我報銷吧?”

“嗯。”

周容時唇角一揚,點開手機通訊錄。

噗通——

號碼沒要到,小姑娘整個人徑直栽進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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