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知淺喜歡許行舟,但不是柳熙然喜歡許行舟的那種喜歡。

她想,也許跳出“女朋友”這個身份,她就可以試着以“妹妹”的身份告訴許行舟,身為男朋友、男性,應該怎麽對待女生才是合适的,也不用擔心會失去許行舟。

她以前是有過這樣的特權,可是後來……愧疚也好,理所應當也好,她把這份權力還給了許行舟。

現在……她還可以要回來嗎?

她不想再像現在這樣,做一個沒有情緒的挂件,随意聽從許行舟的擺弄,連安慰人的資格都沒有。

手機那頭沉默了許久。

男人轉着手裏的筆,正坐在辦公室裏。

顯示屏上是一份周氏反饋過來的合作說明,上面簡單直接地挑明了上達集團想要和周氏合作的條件——一個作為商人絕對無法拒絕的條件。

許行舟相信這份合同出自周容時的手筆,否則他不覺得周氏需要纡尊降貴來和上達談一場慈善般的合作。

嘴角挂着一抹笑,手裏的筆卻斷了。

許行舟笑了起來,擱下那支斷了的筆:“要做我的新娘——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他的笑聲像是寒風,聽在耳邊是呼呼呼的恐吓,刮在身上會疼。

可其實一開始知淺其實挺依賴許行舟的。

剛到許家那陣子,許叔叔和許阿姨總是不在家,6歲的她就只能跟在小哥哥後邊亦步亦趨。

許行舟比她大六歲,照顧起人來雖然笨手笨腳,害她摔過跤、鬧過肚子、進過醫院,但總是疼知淺的。

那場車禍之後,知淺就不喜歡坐車。

許行舟是知道的。

所以那天知淺上吐下瀉燒得糊裏糊塗,哭鬧着嚷着坐車就要死掉的,許行舟想也沒想、背起她直接跑去醫院。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和死亡挂上了鈎,知淺迷迷糊糊卻又被吓醒了,可每次意識稍微清晰了,耳邊總能聽到許行舟關切的安慰。

一次、兩次、三次……數不清多少次了,知淺只記得後來她就不覺得消毒水的味道難受了。

等她燒退了、人醒了,許行舟還光着腳丫子睡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抓着她的手,嘴裏念叨着讓她別怕。

“你醒啦?!”許行舟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就準備去叫醫生。

他下意識地松手,知淺卻猛地一把抓住他。

“怎麽了?”許行舟擔心地問。

知淺抓着許行舟的手越收越緊:“我以後可以嫁給哥哥嗎?”

她沒有家人了。

但是小小年紀的知淺知道結婚是可以把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變成家人的途徑。

“我想做哥的家人,真正的家人!”

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知淺捏着手機,修正曾經的童言無忌,渾身戰栗地向許行舟坦白:“哥明明很清楚,我的喜歡并不是結婚的那種喜歡……而且……我也不喜歡這樣玩弄別人感情的哥哥。”

“你現在喜歡周容時這樣的?”許行舟的語氣冷冷清清,沒有一點波瀾。

可他的話,卻像是晴天裏的霹靂,猝不及防劈碎了知淺的希望。

“我怎麽會喜歡周容時……”她擦掉臉上的淚水,頹力地笑了笑,“哥怎麽不懂呢?我和哥之間的事情,和柳熙然、和周容時都沒有關系。”

“怎麽會沒有關系?”許行舟像一個發號施令的王,規範知淺的一舉一動,把她劃入自己的歸屬物,更正她的失誤,“因為你要去讀大學,所以我才會找你的室友關照你;因為你想要感受一下成年人的生活,所以我才會讓你去接觸周容時。”

“你應該清楚,會發生這麽多事情,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我嗎……”

“如果沒有你,什麽麻煩都不會有,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許行舟肆無忌憚地把罪禍全部丢給知淺,像是催眠一樣在她心裏樹起一個标準。

一早就在辦公室裏等許行舟回複的顧冉,聽着知淺快要哭出來的腔調,默默地嘆了口氣。

知淺是許行舟帶大的,哪裏是他的對手。

許行舟向一旁的顧冉招了招手,重新遞給她一份新的合同。

比起周容時反饋的合同,他新給顧冉的合同幾乎可以說是得寸進尺,純碎是在占周氏的便宜。

小姑娘不懂事,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教;但如果多了一個不受控制的家夥,并不是什麽好的預兆。

許行舟蓋上手機,向顧冉吩咐道:“發給周氏。”

顧冉點了點頭,出去之前被許行舟喊住:“查一下知淺的定位,有必要的話你過去看一下。”

“好。”也不是第一次查知淺的手機定位了,顧冉駕輕就熟地接下任務,利索離開。

“我是一個大麻煩吧,哥……”手機那頭的知淺還在消化許行舟的話,“對不起。”

勇氣徹底被擊潰,現實赤/裸裸地教育她。

她的謊言不只是說給許行舟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知淺躲在偏僻的角落,靠着一棵大樹抱着膝蓋坐着。

不遠處一只麻雀鑽進草地裏,挑挑揀揀抓着蟲子。

“我以後是不是只能待在哥身邊,被哥藏在一個大房子裏,聽哥安排我的衣食住行,做一個乖巧又懂事的妹妹、戀人、妻子?”

許行舟從來不和知淺說這些,可知淺卻能從他的一舉一動裏猜到一二。

她總以為自己不斷的順從能讓許行舟懸崖勒馬,可好像她越乖,許行舟就越是得寸進尺。

事情越走越偏,最後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範圍。

溫水煮青蛙。

意識到危險的時候,知淺卻已經跑不掉了。

而現在。

她有清楚地意識到,她根本沒有資格可以跑。

“我從來沒有要限制你自由的想法。”許行舟的眸色深了幾分,屋內的布景漸漸模糊,視線聚焦到他桌上的一張合照。

許行舟拿起相框輕輕摩挲照片上知淺的臉,嘴角挂着理所應當的笑意:“只是作為我的附屬品,你應該有義務向我彙報一切,一旦你做不到了,我也只能采取別的措施來彌補你的過失。”

饒是早有準備,知淺還是愣住了。

遠處的麻雀撲騰着翅膀,叼着晚飯去堵吱吱喳喳小麻雀的嘴。

嗷嗷待哺的小麻雀長大了,大/麻雀也會時刻監視小麻雀們的生活嗎?

知淺突然就笑了:“原來在哥眼裏,我連一只小麻雀都算不上……我只是一個标記了‘許行舟’大名的物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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