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次日一早,沈玲珑用過早飯,便來了軍帳,朱玉棠想到昨晚的事,還是裝模作樣的問了一句:“玲珑,你的腳,可好些了?”
沈玲珑福了福身子,神色平和,端莊有禮道:“回王爺話,妾身并無大礙,請王爺安心。”
朱玉棠從前不覺得有什麽,昨晚聽沈玲珑稱呼“六郎”之後,越發覺得,這王爺的稱呼,從沈玲珑嘴裏說出,竟是那般的不順耳。
朱玉棠心裏暗想,虧了自己還是個王爺,稍微被撩撥一下,就這般不自在了。
“坐吧。”朱玉棠指着對面的馬紮,讓沈玲珑坐下,又道,“我想過了,邊關之地,你和謝绮月不宜久留。我現在也沒事了,不若我派一隊兵士,護送你二人回長安。”
沈玲珑眉頭微皺,有些關心地問道:“不知王爺歸朝,還需多少時日?”
朱玉棠微微搖頭,直言道:“說不好,如今我軍和北夷,旗鼓相當,只怕戰事還要再膠着一段時間。”
沈玲珑眸色清明,擡起頭道:“妾身有一計策,不過是粗淺看法,王爺可聽可不聽。”
“歷史上,大漢和匈奴交戰,當時戰事也十分膠着,年僅十七歲的霍去病,卻是看中匈奴兵力皆在邊關,都城空虛。只率了八百骁騎,卻深入敵境數百裏。”
“這場戰役中,霍去病斬殺敵軍兩千餘人,就連相國和單于的祖父叔父,都不能幸免。”
“如今北夷蠻荒之地,便是兵士骁勇善戰,到底國力不比中原。妾身私心揣測,只怕他們都城并無多少軍力,不若趁此機會……”
未等沈玲珑說完,朱玉棠目光中已經滿是欣賞之意,鄭重道:“我明白了,我只顧眼前戰局,倒是忘了他們後方已經是一座空城。我這就讓将軍們來議事,此番必能打個勝仗。”
沈玲珑想了想,繼續道:“中原的優勢,是幅員遼闊,兵力衆多,他們便是想要趁虛而入,也無隙可乘。而我們,不僅可以趁虛而入,若拿下他們的都城,還能裏應外合,兩面包抄,切斷他們的糧草,迫使他們成為甕中之鼈。”
朱玉棠點了點頭,高興道:“你說的是,沒想到,你對軍事,竟也有這般頭腦。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沈玲珑本是鄭重其事的模樣,聽了這句話,臉色卻是現出一片緋紅,低下頭,用帕子輕輕擦了擦,緩和了一下心緒,溫和笑道:“王爺先忙,妾身先告退了。”
等到沈玲珑走後,朱玉棠召集了将領,認真的讨論了攻打北夷的作戰計劃,最終琢磨出來一個方案。
朱玉棠親披戎裝上陣,一面率兵正面與北夷大将對陣交鋒,一面派張成包抄北夷後路,阻斷水源糧道。不過十日的工夫,北夷大敗。
朱玉棠給朝中送了八百裏加急書信,皇上龍顏大悅,對朱玉棠表示了嘉獎,又讓朱玉棠直接與北夷簽訂休戰合約,要求北夷年年進貢,歲歲納朝,北夷只得應允。
朱玉棠凱旋歸來,皇後和順嫔自然是歡喜的,淑貴妃卻是怒氣沖天。
翊坤宮裏,淑貴妃輕輕按着自己的額頭,有些無奈道:“如今,沈玲珑為朱玉棠治好了蠱毒,他又得勝歸來,甚得皇上喜愛。瑾兒,原先你是一枝獨秀,現在看來,倒是與那朱玉棠不相伯仲了。”
朱玉瑾也有些煩悶,忍不住道:“當初就不該聽母妃的,若是早早逼宮,登基稱帝,也不至于讓朱玉棠這般小人猖狂。”
淑貴妃打量朱玉瑾一眼,嘆了口氣,平聲道:“你可是又說糊塗話了,當時逼宮的利弊,我早就跟你分析過,不再提了。只說如今,朱玉棠平安歸來,我們也要有下一步的打算。”
二人正說着話,木槿卻是急匆匆從門外跑進來,行了個禮,便道:“娘娘,奴婢方才去打聽了,皇上召六皇子去了禦書房,說要加封為征北大将軍。并且,看皇上的意思,好像這五萬大軍,也要歸六皇子管轄了。”
淑貴妃鳳目圓睜,咬牙切齒地說:“朱玉棠要管了那五萬大軍。”
木槿嗯了一聲,小聲道:“皇上要賜六皇子虎符,說讓他統帥三軍,兼管巡防營。這事情,已是再明了不過。”
淑貴妃用力揉了揉額角,嘴裏喃喃道:“完了,一切全完了,如今看皇上的意思,只怕就等着朝臣進谏,然後順理成章,把他封為太子了。”
朱玉瑾只覺得急火攻心,眼前一片眩暈,緩了半晌,實在耐不住,伸手拿過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着這一地碎片,朱玉瑾目光中滿是怒火,咬牙道:“他想當太子,沒那麽容易。敢擋我的路,他就只能像這碎片一般,支離破碎,屍骨無存。”
淑貴妃心思平定下來,目光像是淬了毒,一字一頓道:“是啊,敢擋我兒的路,就該死。”
“瑾兒,你放心,就算他命大,從戰場上活着回來了。可是,在咱們的眼皮底下,想要對付他,也不是難事。過些時日,就是太後的壽宴。到時候,前朝後宮,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時機。”
“若是他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出了大差錯,別說太子之位,想必他這個寧王的名號,也要被收回去了。”
朱玉瑾眼前一亮,急忙問道:“母妃,您有什麽主意?”
淑貴妃湊近朱玉瑾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朱玉瑾高興道:“母妃,還是您想的周全,這樣一箭雙雕,倒是正好。”
朱玉棠跟皇上說完戰事,便回了府,沈玲珑也換了一身輕薄的淺色衣衫迎出來,得知朱玉棠受了那麽多的封賞,高興道:“今日,王爺可以好好吃頓飯了,我已經吩咐了劉管事,讓他去醉仙樓要了幾個好菜,并一壇陳釀的好酒,王爺可以開懷暢飲了。”
朱玉棠輕輕伸出手,撫了撫沈玲珑的臉頰,溫和笑道:“這些時日,你在邊關,也很辛苦,等用過飯,好好睡一覺。也不必管什麽時辰,睡到自然醒了就好。”
沈玲珑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麽,靈珊進來傳報:“王爺,王妃,吏部謝侍郎求見。”
沈玲珑笑着調侃道:“我已經吩咐人,給他把寶馬送去了,他還來求見,必定是想着要些好處。既如此,王爺就把得力副将張成,以身相許給他妹妹吧。”
朱玉棠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沈玲珑的額頭,輕聲道:“原先我瞧着,你還端莊。沒成想,你跟謝绮月耍玩幾日,倒讓她帶壞了你,如今也是越發的沒正形了。”
“妾身沒有正形,王爺就不喜歡了,是不是?”沈玲珑眨了眨眼,俏皮的笑了笑,繼而嘟着嘴,作出一副着惱的模樣。
朱玉棠嘴角微揚,伸出兩條胳膊,輕輕将沈玲珑攬在懷裏,用下巴蹭着沈玲珑的墨色發髻,聲音溫柔:“喜歡,你什麽樣,我都喜歡。”
沈玲珑臉色一紅,心裏卻想的是,朱玉棠越來越上道了,看來,他也是解些風情的。
“王爺,別在這裏跟妾身厮磨了,還是趕緊接見謝侍郎要緊。”
朱玉棠嗯了一聲,松開沈玲珑,目光溫柔的看着她,嘴唇微抿,最終還是大膽上前一步,親在了沈玲珑的額頭上,蜻蜓點水一般,旋即松開,溫和笑道:“我去了。”
到了前廳,謝臨淵正坐在椅子上,見朱玉棠來了,急忙站起來行了個禮。
因着謝臨淵為人忠厚,正直仁義,朱玉棠對他也很有幾分好感,便溫和笑道:“臨淵,不必多禮,坐吧。說,找本王來,可有什麽要事?”
謝臨淵似乎是有些為難,但是事關妹妹的終身大事,少不得開口道:“小妹離京這段時日,外祖父親自上門,告訴母親,說是安王對小妹有意,想要擇日迎娶進門,當安王妃。”
朱玉棠心裏一驚,面色微變,确認似的問道:“你的意思是,朱玉瑾已經上門提親了?你母親也應了這門親事?”
謝臨淵艱難的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方道:“就算下官的外祖父官拜閣老,到底也要看皇家顏面。三皇子想娶小妹做王妃,這是多少名門貴女夢寐以求的事,母親怎麽會不允?”
“外祖父也稍稍敲打了下官一番,讓下官獨善其身,切莫與權貴親近。”
朱玉棠是明白人,自然聽懂了謝臨淵話裏的意思,他也知道,謝家這樣的門楣,能和朱玉瑾結成親事,也算是高攀了。
只是,朱玉棠始終還是有些不安心,他瞧着,謝绮月是有些傲骨的,不見得同意這門親事,故而問道:“謝侍郎有話不妨明說。”
謝臨淵看向朱玉棠,正色道:“小妹回了家,母親便将此事跟小妹說了。小妹寧死不從,母親也哭哭啼啼,下官夾在中間,也很為難。”
“三皇子是皇室子弟,他給外祖父施壓,我們這小門小戶,哪裏敢說一個不字。若是三皇子記恨在心,只怕外祖家,以及我們謝家,都不會落得好下場。”
“這門親事,下官心裏也是不願的,說句實在話,三皇子的人品,小妹也看不上眼。小妹跟我說,她已經心有所屬,就是王爺手下的副将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