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雖然說是這麽說,祝昀景并沒有真的抱希望于許炎能忽然聯系他。

就跟他每次被徐星笑話,說“你這跑一天龍套,累死累活就掙個一百來塊錢,幹脆別當藝人了,來我店裏幫忙得了,我一天給你開兩百!嫌不夠改三百!要是你願意出賣色相給我吸引客人,五百也不是不可以。”的時候,氣鼓鼓地朝徐星瞪眼,說:“你怎麽就知道我會一直跑龍套呢?說不定哪天我忽然爆紅了,到時候我一張簽名照賣幾千塊,你卻得不到的時候,要記住,就是你現在不會說話惹的禍!”一樣,純屬自娛自樂。

不過其實他最近也很少去找劇組跑龍套了。

剛到許娛的時候,帶他的不是麗姐,而是Tony哥。

因為祝昀景有男團經驗,所以他當時打算把祝昀景送去當練習生。

被祝昀景拒絕了,他說他想當個演員——然後就在Tony手下坐了好久的冷板凳。

一直到許炎官宣當天,祝昀景深夜在自己的小出租屋,對着一箱廉價啤酒買醉。

喝了個天昏地暗。

然後第二天睡醒,公司聯系他,說要給他換經紀人。

換的是麗姐。

麗姐其實對他也不是很上心,并且手底下藝人不少。

但左右還是比Tony好多了。

至少沒有陰陽怪氣,也時不時給他安排了幾個劇組去試鏡。

分到麗姐手下之後,祝昀景有出演過幾次有姓名的配角了。

但還是,一直都不溫不火。

不過他也不在意。

有時候麗姐唠叨他,說他不懂得争取的時候,他還反過頭去安慰麗姐——當然,越安慰麗姐火氣越大,捏着個劇本就追着他要打。

祝昀景就是喜歡演戲,演什麽其實無所謂,他就是挺享受那種把自己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仿佛成為另一個人的感覺。

但比起演戲,他更喜歡許炎。

所以為了能保證自己總是有空,他這個月麗姐送來劇本的時候,基本都回絕了。

很臭不要臉的說我已經有錢了,一個月五萬的有錢人!我身價高了!不演這種三集就死的小配角了!

——結果當然還是被麗姐追着打。

麗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對着他一頓語重心長,說你得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地往上爬,許總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取消心意了,到時候你的日子還得過不是?

祝昀景撇了撇嘴,不滿地嘟囔:“那萬一許總要跟我包長期的呢,指不定他想包到我離開娛樂圈為止呢?”

麗姐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你可真敢想。是什麽讓你産生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呢?”

祝昀景嘻嘻笑着手舞足蹈:“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然後挨了麗姐一個爆栗。

麗姐沒好氣:“還想着許總包你一輩子呢?做夢也稍微結合一下現實好不好?我都不問你有沒有在許總那撈到好處,就是自打你簽了合約之後吧,許總有傳喚過你嗎?”

祝昀景有被傷害到。

麗姐還在那問他:“問你呢,有傳喚過你嗎?”

然後在祝昀景氣鼓鼓地眼神中,悠然道:“一看就沒有。”

她嘆氣:“我看說不定明天許總就讓彭助理過來跟你解約了,到時候你沒了金主,沒了五萬包養費,再加上你惹了我,到時候看你怎麽活吧!”

“惹了我”三個字咬音極重。

祝昀景的反應是捂住耳朵,大喊:“我不聽我不聽!”

然後生氣的轉過身,背對着麗姐,生氣:“我不高興了!”

麗姐一臉冷漠。

他轉過頭,故作氣憤道:“我不演!我在生氣!”

……

通過撒潑把麗姐弄走之後,祝昀景又對着黑屏的電視機,一臉幽怨地坐了好久。

他其實沒有真的生麗姐的氣,只是有點委屈。

因為他知道,麗姐說得對。

他也知道自己在這瞎等一點意義都沒有。

所以很委屈。

本來嘛,他一點希望都沒有的,就想着把許炎當成是月亮,看得見摸不着。

擡頭是遙不可及的夢,低頭還是要走好自己的路。

結果許炎忽然就這麽降落在他身邊。

這不是誘人犯罪麽?

這麽大一個月亮落在我面前,我還能走得動路?

就忍不住産生妄念啊。

想擁抱月光。

——結果還是碰不到。

那你倒是別掉在我面前啊!

這跟在一個餓得頭暈眼花的人面前,放一只烤得酥脆多汁、外焦內嫩、散發着迷人香味的雞腿,有什麽區別?!有什麽區別?!

這是人幹事嗎!

又不給吃,又要遞到我鼻子下面。

那能怨我饞得眼淚沒出息的從嘴角流下來嗎?

能怨我嗎!

就很委屈好嗎!

就像他已經習慣了每次“殺青”的時候,都安慰自己:沒事,下次說不定就能活到第三集了。

他也習慣了,每天睡前對着手機嘀嘀咕咕,睡醒一看,除了10086沒有任何消息。

所以當他醒來,眼睛還沒徹底睜開,就先摸出手機,拿到眼前,小聲嘀嘀咕咕:“今天許炎喊我寶貝了嗎?今天許炎準備讓我侍寝了嗎?哎呀沒有!好可惜呀!”

然後再順手丢旁邊,再睡個回籠覺。

今天的祝昀景也是習慣性的掏出手機嘀嘀咕咕:“今天的許炎有沒有找小寶貝呀?哎呀沒……等等!”

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是我的錯覺嗎!今天許炎回複我了呀!是喜事呀!”

他喜滋滋的點開信息,是彭助理發來的,一分鐘前,問他還在不在A市。

那必然在啊!

祝昀景迅速敲字:在在在在在在在!

還沒來得及發出去,忽然來了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順手劃開,“喂”了一聲,然後就聽到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MOON503,過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說完也沒等祝昀景回複,就把電話給挂了。

祝昀景捏着手機,呼吸都不敢用力。

被挂斷之後心髒還在砰砰跳。

滿腦袋都是“許炎給我打電話了”。

終于迷迷瞪瞪的反應過來,立馬從床上一蹦而起,一手拍亮床頭燈,然後跳着腳套着褲子,往廁所蹦去。

牙膏擠好了,剛刷了一下,他又連忙從廁所沖出來,把手機從床上撿起,然後珍而珍之的把許炎的號碼存了下來。

并且很臭不要臉的備注的“親親寶貝”。

之後紅着一張臉,帶着癡笑回了廁所,繼續洗漱。

他快速洗漱完,之後又換了衣服,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對着鏡子看了看,然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上的蔚藍放下了。

他家裏只有這一種香水,是當時第一次見到許炎的時候,聞到的他身上的味道。

那天拍完gg之後,祝昀景好多天都輾轉反側睡不好覺。

夢裏都是那股木香。

也不知是揣着個什麽心思,他很是心虛的溜進商場,然後在櫃姐熱情的招呼下,臉紅得不得了——卻還是堅強的試聞了一大堆香水。

聞得鼻子都快失靈了。

終于找到了熟悉的味道。

上次在MOON撞見許炎的時候,祝昀景驚喜的發現許炎沒有換香水,仍然是這個味道。

這給了他一種隐秘的快樂。

所以他有點想噴上香水再去酒吧的,如果被許炎發現,說不定會覺得他們心有靈犀。

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放棄了。

都一覺睡醒了,微博的熱搜還是在讨論許炎與楊昱複合的可能性,并且大部分都認為可能性很大。

一點進去,鋪天蓋地都是他倆甜蜜瞬間的剪輯。

看得祝昀景實在堵得慌。

就忍不住自暴自棄的想,說不定許炎是喊他過去,跟他說解除合約。

完了到時候他噴着許炎同款香水,看着許炎跟楊昱甜蜜複合,好丢人啊。

就這麽又期待又不安的,終于到了MOON。

推開包廂的時候,祝昀景整個愣住。

好多人。

但沒有楊昱。

于是他忍不住有點兒小開心。

門一開,一整個包廂的人都朝着他望過來。

一片寂靜之後,坐在許炎旁邊,挑染着紫毛的人,左右看了看,然後不敢置信地朝許炎道:“這就是你包的小明星?!”

他抓住許炎的肩膀,一副“你瘋了吧?”的表情,問許炎:“炎哥,你好歹也是個霸總了,包也包個好看點的、有點名氣行不?這也是明星?我見都沒見過這號人!”

其他人有附和的,有不吱聲的。

但看起來都是一副贊同的模樣。

祝昀景眼神不禁黯了黯。

許炎不耐煩地把鄭豐推開:“你懂個屁!”

鄭豐被推開還在嚷嚷:“你就為了這麽個貨色跟楊昱吵架啊?我服了真的,哥你是不是最近腦袋不清醒?”

許炎煩得不行:“你屁話再這麽多就給我滾遠點,別煩我。”

然後頓了頓,看向祝昀景:“過來。”

說着往旁邊挪了挪,給祝昀景騰了個位置出來。

本來祝昀景心情有點沉重的。

因為感覺在座的這些人,臉上幾乎直接寫着,許炎包養他都是一種掉價。

他忍不住有點想退縮。

倒不是被人說得玻璃心,就是覺得,許炎包養他,難道會被人嘲笑他沒眼光嗎……

他不想許炎被人嘲笑。

更別說是因為他。

就有點兒難受。

但是一看許炎的動作,那塊沉重的石頭頓時飛到天邊去了。

管他呢!我可以坐到許炎身邊了诶嘿嘿~

蹭到就是賺到!

于是他腼腆地笑了一下,走過去,坐下——然後感覺許炎在他坐下的一瞬間,往另一個方向又挪了挪。

祝昀景:QAQ

是不是嫌棄我?是不是嫌棄我?

他正在心裏嘀嘀咕咕的委屈,那個叫“鄭豐”的紫毛,哐哐将桌上兩杯酒混合了,然後将兩個杯子推過來,不懷好意地笑着看祝昀景:“你好啊小明星,來兩杯?”

祝昀景:……

有點憋屈。

他垂眸看了一眼酒杯,然後抓起就往嘴裏灌。

被許炎一把拍開了他的爪子。

許炎震驚:“你有病?酒精過敏你還喝?!”

祝昀景:?

鄭豐:?

包廂衆人:?

許炎完全沒感覺哪裏不對,很是火大地瞪着祝昀景:“嘴裏的給我吐出來!”

祝昀景有被吓到。

然後無意識的吞咽了一下。

咕嚕一聲,嘴裏那一口酒,下肚了。

祝昀景:……

啊,要遭。

過來,許炎當時臉就黑了,盯着他就跟看一個死人似的。

祝昀景熱氣從脖子一股腦沖上臉頰,耳根子都紅得發燒了,顫着聲朝他道:“對不起……”

許炎聞言臉更黑了,咬牙切齒:“你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反正到時候渾身起紅疹的又不是我。自己找死誰攔得住?!”

說着又忍不住罵了一聲:“操。”

之後瞪向鄭豐:“你小子還挺愛逞威風是不是?我準你給人灌酒了嗎?”

鄭豐目瞪口呆。

半晌,心虛道:“那我也不知道他酒精過敏啊……”

他其實就是看許炎和楊昱眼看着就要結婚了,結果忽然分手,完了沒多久,得知許炎在分手第二天包了個小情兒。

那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小明星他故意挑事,搞得許炎分手的啊!

那他就看這個小明星不順眼嘛!就想給他來個下馬威嘛!

鄭豐有點憋屈,忍不住嘀嘀咕咕:“你這,你酒精過敏可以不喝嘛……我還能真灌了不成?”

剩下的話在許炎冷得凍死人的眼神下,給吞了回去。

鄭豐哼哧了半天,只好老老實實道歉。

他道歉完,許炎就黑着臉看向祝昀景:“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嗎?”

然後站起身,沒好氣道:“走,我送你去醫院。”

祝昀景懵逼,脫口而出:“不用……”

他的過敏沒這麽嚴重,也就是起點疹子,過兩天就消了。

但是在許炎殺人的眼神下,敢反駁的人真的很少。

再加上祝昀景腦補了一下和許炎獨自在密閉的空間內獨處的情形,還真有點心動。

便紅着臉起身,跟着許炎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沒敢攔,就只是問許炎待會還來不來了,鄭豐順便喊了一聲,說:“要不我送你們去?”

許炎黑着臉:“不過來了,你們自己玩。”

然後瞪了眼鄭豐:“你給我等着。”

鄭豐癟了癟嘴:“哦……”

然後坐回原位。

許炎走後,包間忍不住開始談論了,說不是吧,這小明星誰啊?我見都沒見過。

又說許炎眼光是不是有問題?這人看着哪有楊昱好看啊?就算包養不也得選個比楊昱好看的麽?

有人哼唧了一下,為祝昀景打抱不平:“也不是啊,我覺得這個小哥哥挺好看的呀~”

鄭豐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你看誰不好看?”

“我看你就不好看呀~”蘇蘇眨了眨眼,軟軟道。

鄭豐沒好氣:“去去去!”

其實他們也不是覺得祝昀景醜,他長得其實不醜,是挺帥的,但那是屬于普通人中間的帥。跟楊昱那被稱為盛世美顏的臉根本沒法比。

而且,祝昀景和楊昱根本是兩款完全不同的挂啊!許炎口味未免變化有些大吧!

白焯轉着酒杯,還有些出神:“小炎對這個小明星還挺上心?連他酒精過敏都知道?”

包間內頓時靜了靜。

然後是鄭豐強行的解釋:“那,我哥他就是比較關心人嘛!這很正常啊!”

“但是他一直不記得你芒果過敏呢~”蘇蘇軟軟道,“上次你過生日,他還給你買了芒果蛋糕。”

鄭豐:……

他極度憋屈,含恨轉頭看向蘇蘇:“你別說了行嗎?”

……

許炎怎麽會知道祝昀景對酒精過敏呢?

這個問題,不止包間內那一群人疑惑,祝昀景本人也很好奇。

包間內衆人疑惑的點在于“現在包小藝人要求這麽高的嗎?霸總還得去了解小藝人能吃啥不能吃啥?這是什麽奇怪的企業福利嗎?炎哥可是連我們對什麽過敏都不知道啊!這合理嗎?!”

而祝昀景疑惑的點在于,他對酒精過敏這事,并不是什麽人盡皆知的事啊……

事實上,連麗姐都不知道。

他跟在許炎身後,下樓,上車,然後在副駕駛落座,系上安全帶。

之後幹坐了半天,憋了又憋,終于沒忍住,忐忑地看向許炎,問出聲:“那個……許總,你怎麽會知道我酒精過敏的?”

一直感覺好像哪裏不對,但是又沒有想出來哪裏不對,後來幹脆就覺得或許是因為自己竟然為情敵的身體健康操心這件事很不對吧,然後懷着一種莫名的疑惑開着車已經在前往醫院路上了的許炎:……

操!原來是這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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