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還想我死幾次?

你還想我死幾次?

蘭淵山

蘭郁庭坐在高臺之上,一盆冷水澆下去,人清醒了大半,葉纨纨緩緩睜開眼,雙手被鎖仙繩綁着,一點法力都施展不了。

蘭郁庭拎着一串葡萄吃,一步步走到葉纨纨身邊,笑道:“葉掌門,難道不想知道你走後發生了什麽?”

葉纨纨冷眼看着他,不為所動。

蘭郁庭笑着搖頭,徒手一揮,一面棱鏡出現在半空中,鏡中出現兩個人影。

葉纨纨聽見柳小小嬌怯的聲音,“今日,可累着你了?”

沒聽見回話,柳小小蒙着蓋頭又問了一句:“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

對方仍然沒有說話,卻一步步朝柳小小走去,柳小小好似有些緊張,弱聲道:“我娘說新婚之夜要喝一杯合卺酒……”

看似平常的話,卻将葉纨纨的心一點一點敲打下去。

她看着柳小小的蓋頭被掀開,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她心知肚明,葉纨纨阖上眼,不願再看。

只是突然,一身火紅嫁衣的柳小小倒在了血泊中,鏡子裏楚憐抹掉劍上的血,赫然變成一只巨大的貓妖,躍上屋頂,消失在眼前。

葉纨纨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塊逐漸消失的棱鏡。

蘭郁庭卻笑出了聲,“你還不知道吧,他,是一只妖啊。你們一路并肩作戰、降妖除魔、懲惡揚善!甚至連後背都能交給對方,可他竟然是一只妖!”

葉纨纨也笑了一聲,妖并非全是壞蛋,人也并非全是好人,是妖又怎樣,她只認楚憐。

“比起蘭少主的兩面三刀,妖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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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郁庭眯了眯眼,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世人對妖皆是唾棄和辱罵,她臉上竟沒有半分厭惡之色,看來是刺激還不夠。

他松開了她的鎖仙繩,“袋子上的封印,葉掌門不妨試試用自己的血,待封印解開自不必我多說,一切真相大白。”

葉纨纨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腰間的布袋子,書上的确記載着一種秘術是用血來解封印,但需封印之物與那人有關才行,她不明白,這袋子裏的東西和她有什麽關系?

在蘭郁庭期待目光下,葉纨纨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入封印中,封印震了兩下,豁然破開,裏面的東西掉了出來,葉纨纨腦子霎時間一片空白。

袋子裏裝的是她丢失的令牌……

蘭郁庭假模假樣拾起令牌看了看,又放在鼻間聞了聞,啧了一聲,“好重的妖氣。”說着,遞到葉纨纨面前,故作疑惑道:“葉掌門,您瞧瞧,這是您丢的那塊嗎?”

葉纨纨手腳發冷,只覺天地都在旋轉,令牌是在逐寧山丢的,那時,她身邊只有楚憐。

怎麽會?楚憐怎麽會是殺害爹娘和葉楹的兇手?

見她不語,蘭郁庭道:“事到如今,葉掌門還是不信?”不等葉纨纨說話,蘭郁庭身邊的弟子來報,蘭郁庭聞言,高深莫測一笑,“葉掌門好生瞧着、好生聽着。”

說罷,一掌将葉纨纨推至暗處屏風後,半響,大殿的門被破開,漆黑的大殿上走進來一人。

“事辦妥了?”

“嗯。”清冷的嗓音傳來,葉纨纨的心跌落谷底。

蘭郁庭繼續道:“你既幫我辦妥了事,我也會如約替你保守秘密,千荀山掌門的死,我不會對人多說一個字,只不過你如今是妖,我蘭淵山留不得你,今後你便不再是我蘭淵山的弟子。”

“嗯。”楚憐又應了一聲。

葉纨纨心死地閉了眼,一滴淚從眼角悄無聲息地滑落,她不動聲色地擦去,拔劍從屏風後一躍而出。

楚憐見到她的一時間慌了神,婚禮上的那一聲楚憐,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竟真的是她。

葉纨纨少有地在他眼裏看到這樣大幅度的表情,她聽見他問:“你怎麽在這裏?”

一年前,他也是這麽問的,那時她說,“我是來找你的。”

而如今葉纨纨握緊了手裏的劍,她說:“我是來殺你的。”

楚憐眸色微動,“斬妖除魔的女俠,對嗎?”

她沒有說話,劍替她應了聲。

許久不見,她的武功大有長進,他卻始終沒有出招,葉纨纨發狠道:“什麽意思?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她雙眸泛紅,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他空手握住她的劍,血淌了一地,“如果我死能夠平息你的怨氣,你便殺了我罷。”

輪回三世,他原本想将她救出這片天地,誰知一環扣着一環,事事無解,走到今天這一步方才明白,忘記才是最大的恩賜。

仙帝這盤棋,下得妙。

葉纨纨不是薄奚元,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只曉得眼前是殺父殺母的仇人,她要為父母報仇,為葉楹報仇。

她用葉澄清給的最後一張符咒将楚憐困在原地,符咒泛着金光牢不可摧,葉纨纨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問道:“你為什麽要騙我?”

眼前這個人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她幻想過無數次重逢,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那雙眼睛是那樣清澈,到這個時候了還企圖騙取她的同情。

“抱歉……”

楚憐沒有掙紮,金光越來越強,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狼狽又可憐地殘喘,葉纨纨卻不打算放過他,她想起父母稀碎的屍身,想起葉楹七零八碎的四肢,她恨不能将他千刀萬剮,恨不能将他的心剖出來看看,是什麽讓一個人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他卻只看着她,什麽也不說,只是看着她。

葉纨纨凝了凝神,站在他面前,劍上是紅宴給的毒藥青蔹,專殺岫貓一族,葉纨纨用劍指着他的心窩,“楚憐,可惜你只有一條命。”

楚憐疼得說不出話來,她看他的眼神冷漠得快要結出冰來,不再是初見時的清亮,也不是後來找他時的清盈,更像是一把利劍,狠狠插進他的心窩。

楚憐虛弱地阖上眼,嘴上竟挂着一抹笑,“你還想我死幾次?”

“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

葉纨纨沒有再猶豫,劍破金光,直直刺穿他的心髒,随着劍沒入周身筋骨脆裂,頃刻間白衣灰飛煙滅,只剩那把銀色長劍靜悄悄落在地上,失了生機。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葉纨纨的劍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大仇得報她應該高興,她晃着身子,一滴淚滑落在風中。

葉纨纨回了千荀山,在高閣之上昏睡了半個月,直至李師兄火急火燎找上門,原是蘭郁庭幾日前攻上逐寧山,将逐寧山滅了門,祝念清也吊死在了門前,如今蘭郁庭又帶着人攻至千荀山腳下。

葉纨纨披着大氅站在山門前,山腳下的蘭郁庭手裏白玉扇一劃,在寒冷的冬天顯得格格不入。

“葉掌門這是,來迎我蘭某的嗎?”蘭郁庭春光滿面,笑得十分得意。

葉纨纨毫不示弱道:“蘭掌門這是來找死的嗎?”

蘭郁庭聞言,竟笑出了聲,“葉掌門睜開眼看看,已經變天了,你千荀山已經不是天下第一了,葉掌門若是乖乖投降,我大可留你一命。”

葉纨纨解開大氅,握緊手中的劍,自知就算再練五年也傷不了蘭郁庭分毫,但她不能退縮。

葉纨纨飛身上前,劍自出鞘以劈天之勢壓倒衆山。

蘭郁庭接了這一劍,兩方拼力,蘭郁庭竟也有些吃力,只是再一擊,将葉纨纨打退至十米外。

天邊一個海棠紅衣裙的少女躲在雲裏觀望,嘀咕道:“還說聰明呢,硬碰硬怎麽贏。”說着就要出手。

身旁頭戴流光玉冠的男人攔住她,神色淡然,“不必。”

少女連忙點頭稱是,“小仙只是比劃比劃。”

心裏卻暗聲道:果然是帝君,一點不懂憐香惜玉。

眼看葉纨纨就要輸了,珠鳶又急又惱,“剛剛就應該從背後偷襲,氣死了,氣死了,奸詐男!”

敬玄看了珠鳶一眼,少女适時閉了嘴。

半響,葉纨纨手裏那把劍沒入地下三分,死死支撐才不至于倒下。

蘭郁庭拍了拍身間的灰土,“葉掌門,認輸吧。”

葉纨纨艱難地擡起頭,聲色有些顫抖,“千荀山可敗,不可降。”

蘭郁庭笑了一聲,一劍刺進葉纨纨心間,笑得越發猖狂,“既然你快死了,也不妨告訴你,你父母,是我殺的,那日,楚憐說謊了。”

葉纨纨心頭一凜,蘭郁庭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是不是很好奇他為什麽說謊?是不是很好奇他為什麽會乖乖聽話替我除掉柳小小?還記得一年前被你們殺死的那只貓妖嗎?”

說着,劍更深一寸,紮破了葉纨纨的心髒,血從心窩處流出來,葉纨纨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了,渾身越來越冷,劍頭是刺骨的寒涼,風在耳邊呼嘯,蘭郁庭最後一句話飄在風中,落進她的耳朵。

“他變成妖啊,都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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