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辰

第31章 生辰

魏玉身形一頓。

随即, 他低聲開口:“松開。”

說完,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

徐音不情不願地堪堪松開他,再立在原地, 絞着雙手。

她咽了口唾沫, 小聲說:“廠督你……不生氣了吧?”

“咱家要你和那個人少來往——”魏玉的聲音涼得發寒, “你要是再敢, 咱家就殺了你。”

徐音打了個哆嗦。

廠督不會真殺了他吧!?

但是廠督說了那麽多回要殺了他……最終還是沒有殺。

徐音呼出一口氣,懷揣着僥幸心理,微微點頭。

徐音去洗漱,魏玉則去處理公文。

她一回到浣雪院, 就将自己手心的糖紙打開。

方才是小王爺塞到自己手中的。

徐音瞧見糖紙包裹着一張紙。她将紙展開,慢慢地看着上面的字。

大約是小王爺覺得自己表述不清楚, 所以才親自約她出來。被魏玉截了之後, 他留了後手。

“我要去北疆。此去一戰,不知道要何月。”

徐音看到這裏,微微一怔。她不是不認得字, 只是看見這些字,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小王爺為什麽突然要去北疆?聽說他不是在戰場上受傷, 特地回京城休養的嗎?

聽府裏的下人說,唐家是不打算讓他重回戰場。

徐音實在是不明白。再往下看的時候, 發覺小王爺沒有将原因告訴她。看到最後,小王爺驟然筆鋒一轉, 由文绉绉的文風改為他平常的口吻, 寫道:

“本王其實呢,對你的感情已經放下來了。本王看得出來廠督喜歡你, 哼,被他搶了先。不過若是廠督對你不好, 你只管和我說。”

廠督……喜歡她嗎?

徐音一時間心亂如麻。廠督真的喜歡他嗎?

但是她不知道,喜歡到底是什麽感覺,她對廠督也沒有男女之情呀。

她微微斂眸,将信攥在手中,攥得死緊。随即她将信收好,放在自己的書櫃下。

除了好朋友突然離開的疑惑與不舍的情緒,她更感覺到的是迷茫。

徐音收好信,看向窗外澄澈的天。

天空中掠過幾只飛鳥,徐音坐在長廊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小王爺走了,還不知道五公主應該怎麽辦……她要去和親呀,還有徐家的人……

徐音費力地思考。

事情總得一件件解決。她得找個機會,讓廠督先放了徐家一些并無罪過的人。

·

夜晚,徐音正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睡不着。廠督這幾天像是在刻意躲避她,導致她實在摸不清頭腦,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尤其是晚上,雖然不需要講故事也不需要在廠督房裏入睡,但她總免不了有擇床的毛病。

一到浣雪院,居然就睡不着覺。

徐音翻來覆去,感受到房間裏的一片死寂。驟然間,她聽見窗外傳來什麽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不還沒到五更嗎……有人起這麽早作甚?

徐音霎時間沒了睡意,蹑手蹑腳地披上衣服,貓着腰就往外頭走去。

自己的房間離廚房不遠,平常也方便自己偷吃。她循着聲音走去,發現廚房裏正亮着燈,不知道在作甚。

好啊,居然有人在偷吃!

徐音悄悄躲在門後,瞧見有人正在廚房裏搗鼓些什麽。徐音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個頭,驟然發現——這人好像是福安!

他身邊居然還圍着一群小太監,像是在幫襯他。這也不像是在偷吃的模樣啊……

徐音抿嘴,直接走進去,蹙眉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夫人,噓!”福安将食指豎在自己的唇中,壓低聲音道,“千萬別讓廠督知曉。”

徐音的眉心蹙得更深:“你們到底是在做什麽?為什麽不能讓廠督知道呀?”

說完她便伸長脖子往福安身後瞧,瞧見他們正在揉面。一群小太監沒什麽下廚的經驗,這面也揉得不堪入目。

福安不好意思地幹咳一聲:“夫人,明日是廠督的生辰。奴才們就想給廠督做一碗長壽面,好給廠督一個驚喜。只可惜,咱們都不大會做。”

徐音微微睜大了眼:“明日是廠督的生辰?那你們為何不告訴我?”

“廠督一般都不過生辰的,奴才們也是鬥膽,”福安道,“就怕廠督不喜歡,白費夫人的好心。況且夫人您,也不像是會做長壽面的……”

小姑娘是出了名的笨手笨腳。自然所有人都默認了她很多事情都不會做。

徐音瞧了一眼桌上一塌糊塗的面團,撇了撇嘴:“我會做。”

明日既然是廠督的生辰,那她就得給他準備一個驚喜!

說幹就幹。半個時辰後,福安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徐音端了一碗長壽面出來,灑了蔥花,順便還煎了個蛋。

面香四溢,此時也快是廠督起床的時辰。

“壞了!廠督大約這個時候已經起身,若是他看見廚房一塌糊塗,指不定要……”福安一張臉吓得煞白,與徐音面面相觑,“還有夫人您……”

徐音迷茫地看向福安。她手中還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面。

果不其然,魏玉聽見了廚房這邊的吵鬧。

就在衆人手忙腳亂收拾殘局的一瞬間,他煩悶地推開門。

“咱家倒想看看你們在做——”

魏玉頓了頓。

福安和一衆太監都躲在了桌下,只剩下徐音一人,面對着魏玉,眼前放着一碗長壽面。

早晨的陽光早就透過窗牖灑進,徐音只随意披着一件單薄的衣裳,也不覺得冷,反而額頭上冒出了些細細的汗珠。她顯然有些茫然,懵懵懂懂地看向魏玉,一雙澄澈的眸子裏泛着亮光。

風微微一動,小姑娘的耳墜貼着她雪白的玉頸。微微一晃,是那樣惹眼。鴉發随着晨風,拂過雪腮。

驟然,她回過神來,彎了彎唇。

“廠督,生辰快樂!”

她笑得純粹,像是不染一絲污垢的白紙。魏玉覺得腳下沉重,居然擡不起來,一時間怔在原地。

這小傻子在幹什麽……

為自己慶生?

不知怎的,他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不過是一碗徐音做的長壽面,居然會有那樣大的反應。

魏玉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這小姑娘莫不是因為讨好自己才這樣的?

還是真心想給自己做一碗長壽面?

徐音瞧見魏玉一副懵怔的模樣,以為他生氣,忙湊過來說:“廠督你別生氣,這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和福安他們沒關系!”

魏玉有些不知所措。

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給我做的?”

徐音忙道:“你不喜歡嗎?”

魏玉很想說一句“喜歡,非常喜歡”。

但又想到徐音的那一句“我們是假扮夫妻”,太子的那一句“你不能動情”,最後還是作罷。

這句話,太過于暧昧。

“喜歡。”他幹澀地說了一句,“你什麽時辰出來做的?”

徐音摸了摸頭:“大概是五更?”

“不到五更!”福安驟然間插了句嘴,“夫人起得可早了,就為了給您做一碗長壽面!”

徐音聽到魏玉的這一句“喜歡”,心裏一顆懸着的大石頭終于放下。她背着手走到魏玉面前,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廠督,你不吃嗎?再吃就涼了。”

魏玉看向笑靥如花的徐音,沉默地一點頭。

随即,他晦暗不明的眸中閃過一絲光。

“徐音,你給咱家聽着,”他回頭看向徐音,聲音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晰,“以後不準離開咱家,更不準跑,不準和別的男人接觸過密。”

徐音一怔,撇了撇嘴。

“以後你……”似乎感覺到自己過兇,魏玉又道,“咱家很喜歡你的面。以後你只能做給咱家吃。”

徐音:“……”

魏玉微微蹙起眉,在想自己是不是兇到她了。他沉默地坐在桌前,開始拿起筷箸吃面。

心裏一種異樣的感覺,正在悄無聲息地蔓延滋長。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哼,反正徐音做的面,只能給他吃。

面熱騰騰的。魏玉不知不覺吃着就見了底,這才回味徐音做的面居然是那般好吃。

驟然間,他發現有人坐到了自己對面。

徐音正坐在他對面,笑眯眯地托腮道:“廠督,好吃嗎?”

魏玉這才發覺自己的面被吃完了,還在意猶未盡地喝湯。

福安早就帶着一幫太監撤退,屋內只剩下徐音與魏玉兩個人。魏玉擡起頭來,還是低聲說了一句:“嗯。”

他很想把湯一口氣喝完,但又想到徐音正托腮看着自己,還是覺得有些尴尬,只好作罷。他慢慢地喝完,徐音坐在他對面,似乎在竊喜。

廠督喜歡她做的長壽面,她感覺很開心。

發自肺腑的開心。不只是因為自己和廠督又近了一步,能解救徐家,更是因為廠督這些年都沒人給他過生辰,這回終于吃到了長壽面,他心裏一定很開心罷。

“這幾日休沐,”魏玉驟然道,“你……想去哪裏?”

“去哪裏?”徐音有些莫名其妙,“廠督,什麽意思呀?”

魏玉明白她腦子轉不過來,“啧”了一聲,開口:“帶你去京城附近的小城。聽說那裏有一位神醫,正巧帶你去瞧瞧。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咱家帶你去。”

徐音的眸光驟然間亮起來。

她又可以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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