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抱他
第30章 抱他
話一說出口, 她心裏便直打鼓。
這可是皇上,縱使她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是九五至尊。廠督是臣, 他是君, 若是讓皇帝不快, 他一根手指就能讓魏玉去死!
“皇上?”魏玉微微蹙眉。
徐音身子往後縮了縮, 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不悅。
廠督恐怕要收回那句話了……
徐音咽了口唾沫,恐懼和緊張湧上心頭,她心裏似乎被什麽緊緊揪住,怎麽也喘不過氣來。
廠督不會幫她的。他是壞人呀。
“是皇帝, 也是欺負你的人,”魏玉微微一歪頭, 漫不經心地開口, 話音卻泛着森森寒意,“既然是欺負你的人,那殺了就是。”
徐音一怔。
廠督……居然願意為自己和皇帝對峙?
小姑娘微微睜大了眼,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魏玉。她抿抿唇,又迷茫地低下頭去:“那我、我會不會給你招來麻煩?”
“今天發生什麽了?”魏玉倏然發問, 語氣不容置喙。
被他這麽一問,自己積攢了那麽久的情緒終于爆發。
她唇角一撇, 開始抽噎起來。魏玉緊緊蹙眉,瞳仁一縮:“他對你做了什麽?”
魏玉顯然慌了神。
除此之外, 還有滔天的怒火。皇帝居然賊心不死!
徐音上氣不接下氣, 豆大的淚珠從兩腮滾落:“他、他對我心懷不軌……”
徐音猛然擡頭,看見魏玉一雙湛涼的眸子裏, 閃着幽黑的光。
他話音生冷,嘴唇微張, 咬出一句話:“老不死的東西,膽子挺大。”
随即,魏玉看向縮在角落裏,懵懵懂懂的徐音。
此時那滔天的寒意,盡數融化。
“怕什麽。”他冷笑一聲,“咱家要把他殺了,咬碎脖頸炖肉。”
窗外的風冷得很,徐音攏了攏自己被吹亂的長發。窗外的燈光順着車牖透進來,徐音眼底澄澈,亮晶晶的。
魏玉不自在地瞥過頭去,徐音搓了搓自己生冷的小手,卻不覺得冷。二人的影子陰差陽錯地依靠在一起,平添暧昧的味道。
好像,廠督也不像外頭傳得那般壞嘛,這不是挺好的麽?
雖然,有時候說出來的話是挺吓人的……
徐音頓了頓,身子往他這邊靠了靠。
嗯,暖和。
·
深夜,乾清宮。
齊螢踏碎一地月光,披了一件披風,随着宮人去乾清宮的路上。
這是一個寒冷的夜晚,風冷得很,像是刀片在剜着人的臉頰。深夜的大內一片死沉,那昏黃的宮燈立在漆黑的夜中,勉強增添了一絲生氣。
宮人提着一盞宮燈,齊螢微微斂眸,已經明白父皇要對她說些什麽。
踏入乾清宮,屋內暖氣撲面而來。齊螢渾身都不自在,甚至覺得着暖氣像是冷意,讓自己起一聲雞皮疙瘩。
“螢兒,坐。”
齊螢拜了皇帝,這才緩緩落座。她神色晦暗不明,只是依然穿着一身紅衣,眉頭緊鎖。
“螢兒,父皇也明白你已然到了出嫁的年紀,應該收斂收斂性子,不應該再和唐卿偷偷出宮,今後對你的名譽也不好。”
齊螢冷嗤一聲,自己的父皇還挺會繞彎子。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微微扯了扯唇角:“父皇有話要對兒臣說?”
皇帝沉默半晌,還是點頭。
想必齊螢已經猜到了自己話裏有話。
他嘆了一口氣:“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紀,父皇給你安排了一門好親事。嫁到那裏去,你就是一國君主的妻子,名正言順的王後。”
齊螢已經料到父皇要說的話。
她冷笑一聲,戲谑地開口:“所以,您這是要我去和親?”
“螢兒!”皇帝的神色有些不悅,“這是什麽和親?這是為你好。大齊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嫁給北國的君主,可以換大齊數十年的安定!況且你是大齊公主,對方也不會虧待你。北國的君主生得一表人才,今後你也會被封為長公主,你母妃的母家可享無上尊寵。”
見齊螢沒有開口,皇帝又趁熱打鐵:“螢兒,待北疆安定,父皇再把你接回來可好?如今北國進犯,你別無選擇。”
“為什麽是我,而不是其他的公主?”齊螢反問,“大齊有那麽多公主,為什麽只挑中了我一個嫡公主?就非要我不可嗎?”
說到底,她就是犧牲品。
“你是喜歡唐卿吧。”
皇帝聲音湛涼,齊螢一怔,手心出了一身冷汗。
“喜歡又如何?他也不會娶你,”皇帝的一字一句,像是彎刀剜在她的心肺上,“他對你并無感情。螢兒,莫怪父皇無情。生在帝王家,你沒有選擇。若是你不答應,我馬上就處死唐卿和你的母妃!”
齊螢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
皇帝瞧見她眼眶泛了紅,但心裏卻還是不忍。
他輕嘆一口氣。生在帝王家,這是她應該承受的。嫡公主去和親,足以表現大齊的誠意,齊螢別無選擇。
皇帝的心肺發疼。他緊緊閉眼,又睜開眼:“齊螢,去和親罷。大齊這些年對你不薄,你也是時候為大齊做些什麽。”
她到頭來,只不過是一枚棋子。皇帝的心裏只有他的兒子,少一個女兒,又有什麽關系呢?說是一碗水端平,公主卻也不過是權力鬥争的犧牲品罷了。
齊螢緊緊咬唇。她擠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聲音泛了嘲弄的意味:“那我便如你所願。”
夜很寂靜。
唐卿守在門外,将二人争吵的聲音都聽了進去,也大概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手腳發冷,一時間怔在原地,只覺得渾身都被風吹得生冷,自己卻絲毫沒有反應。
和親?
齊螢為什麽不告訴他?
他在心中驟然有了一個邪念。
既然皇帝如此,反了便是!
·
徐音迷迷糊糊一覺醒來,伸了個懶腰。
昨日未曾給廠督講故事,一時間居然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她起身來穿好衣裳,卻聽見遠處傳來争吵的聲音。
她順着聲音的方向偷偷走去,卻聽見這是廠督和小王爺的聲音!
“唐卿,你這是什麽意思?偷偷給咱家的妻送信?”魏玉氣得發笑,将手中的信拍了拍,冷聲道,“小王爺真是好禮節啊。”
唐卿顯然有些尴尬,他唇角翕動,想說些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徐音躲在牆角瞧着,感覺到了唐小王爺的無奈與尴尬。
唐卿臉憋得緋紅,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廠督,話別說得太難聽。本王與徐音不是那種關系。”
“哦?咱家倒想瞧瞧,”魏玉嗤笑一聲,“你對咱家的妻,到底懷揣着什麽心思!”
小王爺在給自己送信?他這是有什麽事情想告訴她嗎?
徐音很想知道這封信到底寫了些什麽。還未曾等她走出來辯解,魏玉已經将信拆開來。
魏玉一行行順着讀下去,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徐音的一顆心也被吊了起來。她害怕自己與小王爺查徐家案的事情被魏玉所知道,若是魏玉知道,自己和小王爺都要完蛋的嗚嗚嗚……
“徐音:此去一別,不知道要多少時日才能見面。你我與五公主的情誼,我永不會忘。此此事保密……今日下午約好在城北涼亭見面,我有事要告知與你。”
徐音瞧見魏玉臉色黑得像是能滴出水來,心想小王爺這次可算是完了。
她抿抿唇,從角落走出來。
魏玉正冷笑得起勁,卻瞧見小姑娘正站在自己面前,叉腰道:“廠督。”
她神色有些不悅,魏玉也不知道她在不高興什麽。
他心上煩悶,語氣也不善:“你……”
話說到這裏,他卻不忍心去斥責她。
本來徐音與他就是假扮夫妻,她有喜歡的人,還是被別人所喜歡,都與他無關。
但不知為何,這種情緒卻一直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你……怎麽起這麽早。”魏玉頓了片刻,最後還是鬼使神差地擠出這一句話。
“廠督,我想問你,你為什麽生氣?”徐音深吸一口氣,“明明我們只是假扮夫妻,沒有感情的。我和誰通信,應該都與你無關。”
“咱家不管,”魏玉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話來反駁她,只好冷冷道,“咱家說過。你整個人都是咱家的,是咱家的妻。若是敢逃,咱家第一個殺了你。”
又是這一句!
徐音聽不得這句,她渾身發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委委屈屈地抿嘴,小聲說:“小王爺,你先走罷。唉!”
她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麽小王爺要對她說,自己要走?
更搞不懂,廠督為什麽要管那麽多事情?為什麽不喜歡小王爺離自己太近?
小王爺走了,徐家的事情怎麽辦?
唐卿冷哼了一聲,臉色都有些發白。少年臉上盡是不滿與憤懑,他驟然間拉過徐音,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複又松開。
徐音懵懵懂懂,瞧見廠督的臉色霎時間變得煞白無比,難看得很。
她看見廠督在摸他腰間的彎刀,心道不好,轉頭一看,唐卿做了個鬼臉,拔腿就跑,很快便不見了人影。
徐音撇撇嘴,怕廠督拔刀去追他,忙撲過去,一把抱住了魏玉:“廠督!廠督消消氣,我給你唱童謠!”
魏玉怔在原地,松開了手,手上的刀掉在地上,身形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不自然地低下頭去看抱住自己腰的小姑娘,斂眸。
他的心跳得飛快,不知道徐音能不能感受得到。小姑娘貼在自己身上,能感受到她傳來溫熱的體溫。
徐音,主動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