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所思渺天末

第79章 所思渺天末

蕭瑜十分手心,将冬兒的衣衫都還了回去,冬兒說身上乏困,他便熟稔為她按揉了一番,随後一件件為冬兒穿好衣衫,還道這件衣衫已經買了有些時日,是時候要換一件更新更好看的了。

他抱她坐在妝奁前梳妝挑選發飾,将冬兒打扮的格外嬌俏。

蕭瑜很喜歡為冬兒穿衣打扮,冬兒起初還覺得害羞,怎麽能讓九殿下來伺候他呢,再退一步說,如今兩個人已經成親了,蕭瑜是她的夫婿,怎麽能讓夫君來伺候妻子,顯得她不識禮數,有很潑辣,蠻不講理。

當時提出,蕭瑜告訴她,夫妻之間便是要互相愛護的,沒有誰伺候了誰的道理,再一點,他很想看看冬兒是如何潑辣不講理的。

在宮裏的後妃還有幾位公主裏,倒是有那麽幾個嬌蠻潑辣性情的,蕭瑜小時候見了害怕,長大後覺得心煩,但是冬兒不一樣,她潑辣起來一定很可愛。

看着她在銅鏡含着中淺淺笑意,眉眼彎彎,悄悄用餘光偷看自己,蕭瑜身上未解的疲勞頓時一掃而空。

冬兒開心,就是最好的良藥。

“看得出來,你和梅音在這裏很好,前兩天你總是有心事,卻不和我說,我一直擔心着,卻又不得什麽空來。”

“……我其實沒有什麽心事的,我想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我還是想要和殿下回到家裏面住。”

家?

對于皇家的孩子來說,家從生來就是不存在的,萬幸蕭瑜這一世有了家,是他和冬兒的家,可以是皇宮,也可以是京郊別院,還可以是幽州小樓,只有要冬兒在就好。

“好,不消太多時日,我們就能回家了,”蕭瑜淡淡道,為冬兒将眉毛重新描畫了一遍,“快去找梅音一起用早飯吧,不要去得太遲了,讓旁人笑話你。”

離開他的身子,背後頓時少了三分溫暖,冬兒拉着他的袖角,偏頭望着蕭瑜,她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她感覺有好幾日沒有和蕭瑜見面了一樣。

“那你不要走,我給你帶一些吃食回來好不好?”

蕭瑜握住她的手垂眼,眉目間春風和煦,輕聲道:“二哥還在,我不會走的,你快些去吧,不然你餓不了肚子,我反而就要餓壞了。”

為了不讓她的蕭瑜餓壞了肚子,冬兒的步伐都少了幾分沉穩。

奇怪的是,自打她認識梅音以來,梅音可是一日都沒有懶起過,今日居然比冬兒還晚了一些,去她院裏時,梅音還沒有梳妝完畢。

兩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借口說是認床沒有睡好,後來又因為睡得太舒服起不來,因此起遲了。

“各懷鬼胎”到了前廳時,卻只有蕭琳在桌旁等候着,原來是國公爺夫婦體恤冬兒和梅音還是年輕女孩,不像他們老人早早晨起,便先用了早膳離開了,還讓蕭瑜告訴二人,以後在府中不必早起,也不必太多禮數。

梅音見了蕭琳也不講一句話,甚至問好請安都沒了,自然蕭琳也沒和她說話,只問了問冬兒,又問了問蕭瑜的身子如何,讓侍衛送些點心到冬兒院中。

冬兒一邊吃着點心,一邊眨着眼看着梅音和蕭琳別扭古怪地坐在一邊。

還是蕭瑜好,雖然有時候那麽壞,欺負戲弄她不停,但是從沒有讓她自己難過的一句話不說。

蕭琳也好,只是不講話的時候陰恻恻冷冰冰的,比最開始見到的蕭瑜還要脾氣不好,梅音那樣愛笑的人,和他整日在一起,都變得心事積郁,不再是個敞亮人兒了。

忽然冬兒瞥見了蕭瑜脖頸上一片又一片細細密密的紅痕,因他脖子十分修長,又是比蕭瑜還要白的玉白膚色,所以那些痕跡十分明顯。

這下子,連同之前梅音的心事,冬兒全然明白了。

她吃得不多,便稱自己發髻松了,要回房裏重新梳妝一下,還讓梅音一會兒來找自己做針線活,離開時,在梅音耳邊悄悄耳語了幾句。

蕭琳一直看着梅音,看到她神色有些恍惚,望着冬兒一路離開,将茶盞拿起又放,像是自言自語一樣淡淡說道:“從前我不知道瑜兒喜歡的人是冬兒這樣單純的,不論是什麽心思她都寫在臉上,不做一點的掩飾。”

梅音一直埋頭吃東西,聽到蕭琳開口才擡起頭。

“冬兒她,挺好的呀……她沒有什麽心思的。”

蕭琳擡眸,眼中深不見底,沒有什麽情緒地說道:“她應當是知道我們二人的事了。”

梅音咬下一口豌豆黃,只道了聲“嗯”,便一直細細嚼着。

蕭琳一直看着她吃東西,思索片刻,又讓人為她做了碗紅棗羊乳。

梅音吃完後還是埋着頭不肯說話,似乎這一個“嗯”字,就好像此事沒有什麽大不了了。

他本想為梅音擦一擦嘴角,可是梅音像是膽小的小貓,縮坐在那裏,一個人把自己拾掇的幹幹淨淨,不讓別人插手。

“那,你今日身子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一向話少的蕭琳,今日主動和梅音找些話聊,着實是讓旁人看來驚奇。

“挺好的……殿下是不是不想讓旁人知道我們二人的事?其實,冬兒她不會亂說的,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過取笑我和我玩鬧罷了。”

蕭琳挑眉道:“取笑你?”

“不是真的取笑,是我們兩個人鬧着玩習慣了,殿下真的不必擔心……”

直到眼底的落寞徹底散去了,梅音才擡起頭看了看蕭琳。

一看到他深沉的眼,就想起來昨夜柔情似水的禁锢與沉溺,想起昨夜心慌無措,想起散亂的衣裳,想起昨夜一遍遍呼喊。

他平日裏冷冷的,有時候瘋得可怕,可是私下确實最細膩最體貼的。

而只有他和梅音的時候,在夜色與月光兩相交融時,他又換成另一個人了。

這件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無論有多少恩怨,他還有正妃在京城中,而梅音只是蕭琳的手下。

他們在夜裏做的事,如此背德,如此反叛。

蕭琳不似乎不想讓旁人知道,梅音很慶幸,因為說出去會讓人笑話,除卻心底有些難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沒有什麽可擔心的,”蕭琳聲音一滞,“你不要多想。”

“好。”

“……”

兩人沉默了許久,蕭琳才問:“冬兒方才與你說什麽了,我看見你聽了之後,似乎心情不大好了?”

他從侍女手中接過那碗牛乳,将紅棗泥和豆沙細細攪散在羊乳裏,下意識想要擡起勺子喂給梅音,可是手僵在半處,又将那牛乳推到了梅音面前。

梅音聲音微微泛啞,細聲道:“殿下,我可以不說嗎?”

蕭琳喃喃道:“那想必,是她對你說了我什麽壞話了,我知道,她是一心一意對你好的,若是說我的壞話,想必是他覺得我苛待于你了……”

他語氣中有些傷心,頗有些自怨自艾的味道,梅音連忙否認,可随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也過于不尋常了。

“你放心說就好了,我希望我兩人今後是無話不談的。”

梅音的神情像是苦笑,無奈地說:“冬兒她是小孩子……她同我講,若是……若是我和殿下沒有成親,就不要讓殿下,讓殿下欺負了我,殿下不要生氣。”

聽了這話,蕭琳眸中反而有了些光亮。

“她說的的确很對,既然如此,你為何會傷心呢?”

梅音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也說不出為何自己酸酸澀澀的,心中總是郁結着什麽東西。

蕭琳何嘗不知道自己虧欠梅音什麽,他甚至連一個外室的名分都給不了梅音,他實在沒有給她什麽許諾,讓她終日惶惶。

“倒也不是傷心,就是覺得和從前不一樣了,又有些擔心将來的事。”

“嗯。”這一次輪到蕭琳如此應答,他還是望着梅音,看着她眼角還泛着桃紅,胭脂遮不住微微腫脹的唇瓣,她化妝時很是好看,脆弱無助的清麗,剝去剝來,确實剛強的豔美。

從前沒有梅音的時候,總有人私下議論,謠傳他蕭琳瘋了,有時候恍惚痛苦之間,他自己也是這麽覺得。

但是,梅音在他身邊後,他的瘋病似乎就更重了。他總覺得自己活得不人不鬼的,什麽欲念都沒有了。

可是如今,梅音就成了他的欲念,愛欲也好,情欲也罷,甚至為了她,還有了果決殺念,決意想為她拼殺一點什麽。

只是有些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一些無足輕重的客套。

“梅音,若是你怕薛妙真,我向你許諾,我不會讓她傷你一絲一毫,若是你擔心我将來負你,那我便皮腐骨銷,到陰司裏也受人唾罵。”

他對自己是狠心極了的,梅音十分清楚,先前有一次他無意看見了蕭琳從前寫的詩詞,不是青燈便是鬼火,讓人看了又怕又氣。

“殿下怎麽能這樣說!”

梅音起身,蕭琳也站起身來,将她攬在懷裏,就像前些日子數不清的日夜,兩個人也是難耐愛意,在旁人不知道的時候浪潮翻湧,抵死纏綿。

如今,總算是在清清明明的白天裏,花鳥靜幽,兩人緊緊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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