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的花
第四十六章 他的花
好在村裏的生活還沒有艱苦到一天三頓饅頭就鹹菜的地步,今天的晚餐是白菜炒臘肉和小米粥,是隔壁的村民用大碗端過來的,熱氣騰騰的,分量很足,一看就很好吃。
據說蘇景成他們每天都要進山拍照,或者采訪這個歷史悠久的村子的習俗,工作繁忙,沒時間自己做飯。距離這裏最近的縣城也要坐一個小時的客車,當然不可能叫外賣,所以就直接付了村長一筆錢,拜托他們提供一日三餐和住處。
這個村子民風淳樸,提供的招待所雖然簡陋,但打掃得很幹淨,看起來和別的房子沒什麽區別。一日三餐都是村民們從自家餐桌上分出來的,都是家常菜,絕對不缺斤少兩,喂飽幾個大男人綽綽有餘。
蘇景成他們在村裏還挺受歡迎的,各種采訪拍照都很配合,因為他們此次采訪是在為一個景區項目做準備,如果後期風景區建成,拉動旅游業,同時也會帶動村子的經濟發展,是件皆大歡喜的好事。
江可一邊吃飯,一邊扭頭看向屋裏那張唯一的床,“咱們今晚怎麽睡?”
“睡一張床呗,你總不能睡地下。”
江可嘿嘿笑了兩聲,故意用尖細的嗓音裝小姑娘,“大哥,你真是個好人,要是不嫌棄,我嫁給你也成。”
蘇景成:“…你再這樣惡心我,信不信我把你埋地下?”
“我錯了我錯了!”江可趕緊舉手投降,他又有些懷念的看着那張土炕,“我記得打幼兒園開始,咱倆就睡一張床上,長大後我去你家玩,也總睡你床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咱倆就沒一起睡過了。”
蘇景成面無表情的道:“從你兩年前某天你半夜偷偷摸我腹肌那次開始。”
江可:“……”
猝不及防被揭露了黑歷史,江可不敢說話了,低下頭默默的吃飯。
蘇景成還不忘毒舌的補刀,“晚上你睡左邊我睡右邊,要是敢越過中間那條線,我就把你的狗爪子剁了。”
大黑吃完貓糧,喵喵叫着走過來蹭蘇景成的小腿,毛茸茸的尾巴掃過他的腳面。蘇景成立馬變了一副面孔,用筷子夾起一塊豬肉,彎下腰喂給大黑,他笑眯眯的道:“哎呦,大黑想吃肉了啊,多吃點兒,你看你瘦的。”
江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波斯貓那肥美的身軀,又看看蘇景成,悲痛的控訴:“你也太雙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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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外面的公雞才叫了一遍,天色剛蒙蒙亮的時候,江可就被毫不留情的鐵砂掌給拍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困頓的眯着眼,看向窗外透進塑料布的微光,一整個就是懷民亦未寝的表情。
蘇景成已經換好衣服了,正打算收拾拍攝設備,扭頭看江可坐在床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便又伸過手去拍了他腦袋一巴掌,“快起床,準備進山了。”
“這麽早?”江可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衣服,慢吞吞的換上。
“這個時候山裏有晨霧,拍攝起來很有效果,順便帶你認認地形和山路,萬一到時候陸辭找過來,你還能進山躲一躲。”
“卧槽你別吓我,你都說了這地方地圖上都找不到,陸辭怎麽可能過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像你這種惹事精,還是謹慎點兒為好。”
蘇景成是覺得像江可這種人,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禍,早晚有天把自己作死了,所以趁現在有機會,抓緊時間吓唬吓唬他,讓他明白這世界有多危險,也讓他多多少少安分一些。
他看見江可的行李裏只有短袖,便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扔到江可身上,“多穿點兒,早上山裏冷。”
江可十分感動,還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淚,悲情道:“蘇大記者,你這麽關心我,其實你一直暗戀我對不對?但是迫于世俗的眼光,社會的壓迫,所以你一直不敢坦白內心的秘密,別害怕,你可以勇敢說出來,無論有什麽困難,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的!”
蘇景成拳頭硬了。
他殘酷無情的道:“我唯一的秘密就是在山裏幫你立了個碑,等哪天你死了我就給你埋進去。”
江可:“???”
他舔狗本性忽然爆發,豎起大拇指大力誇贊,“真是有遠見,還會未雨綢缪,不愧是你!”
蘇景成:“……”
東山村所處的大山,毫無意外的就叫做東山,風景秀麗,鳥語花香。
江可已經好久沒出來旅游過了,興致勃勃的跟在蘇景成和他的同事們後面,還自告奮勇的幫忙拎三腳架。
東山并不險峻,相對來說有很多平緩的小坡,即使沒有人工開鑿的臺階,爬起來也不算費力。一路上滿眼都是青翠的綠色,晨霧缭繞在叢林之中,露水凝于草葉之上,聽着林中婉轉的鳥叫聲,恍惚間是誤闖了仙境一般。
江可那顆飽經摧殘與風霜的心,都被美麗的大自然給治愈了。
一路上沒見過大熊貓,倒是看見了很多在樹上跳躍的小松鼠,一行人直接爬到半山腰,雲霧便開始在腳下聚集,放眼望去,遠處是一片遼闊的飄渺雲海,大山仿佛成了立于海面之上的礁石。
蘇景成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支好三腳架,開始拍攝照片。
江可無聊的坐在一塊岩石上,從包裏找出隔壁大娘給的燒餅夾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蘇景成那邊拍了很久,換了很多地方和角度,看起來還蠻辛苦的。
江可以前一直以為攝影很簡單,就是按一下快門的事兒,不過現在近距離觀察蘇景成工作,就發現這并不是容易。光線、取景、天氣等等這些因素都是他們要考慮的,有時候可能會在一個地方拍幾百張照片,最終從其中選出一張能登在雜志上的,也難怪他們在這裏停留這麽久。
就這樣,日子慢慢的過去,大概五天左右,江可就習慣了東山村悠閑的生活。
他現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蘇景成的隊伍裏打雜,他畢竟是娛樂公司的員工,對攝影和采訪都有些了解,經常幫忙舉一下反光板或是收音話筒。
進山好幾次,江可已經熟悉了那條經常走的山路,知道哪裏有幹燥安全的山洞,哪裏有幹淨的山泉,大熊貓仍然沒能見到,江可還有些遺憾。
他的貓,大黑也迅速的融入了當地的貓群。大黑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城裏貓,在回歸田園之後,迅速的覺醒了貓的本性,某天在院子裏抓到了兩只大黑老鼠,獲得了村民們的一致好評。
而且大黑這肥碩的體型和油光水滑的毛發,或許在貓的審美裏算是個大帥哥,因此它在貓群中也頗為受歡迎,經常有身嬌體軟的小母貓豎着尾巴在它面前晃。
但很可惜,大黑不為所動,畢竟它已經是一只經歷了絕育手術,清心寡欲的太監貓了。
江可完全放松了警惕,他認定陸辭已經找不到他了,于是便開始享受這返璞歸真的田園生活,每天去爬爬山,回來喂雞逗貓遛村口的大黃狗,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惬意了。
他甚至開始考慮,等這段風波過去之後,他可以想辦法在村裏買個房子,不但房價便宜,而且環境還很好。雖然交通可能不太便利,但是現在網絡這麽發達,他可以找份線上的工作。
這天中午,江可站在隔壁大娘院子裏,手裏拿着一個袋子,熟練的把雞食灑在地上,周圍的公雞母雞們都迅速的圍了上來,還有一只兇悍的大鵝沖上來咬江可的衣擺。
江可見怪不怪的抓住它的脖子,往旁邊一扔,拍拍手打算離開。
就在這時,從院子外面跑進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紮着兩個羊角辮,穿着小花裙子,興沖沖的跑向江可,嘴裏大叫着,“江叔叔,給你花!”
這小姑娘是大娘家的孫女,大概是對外來人感到好奇吧,經常摘些野花送給江可,江可已經習慣了。
他蹲下身,笑着伸出手,“讓我看看,是什麽花呀?”
一般來說,小姑娘采來的就是些雛菊、酢漿草什麽的,都是路邊常見的野花,所以當江可看到小姑娘手裏那株如同血液一般鮮紅的玫瑰時,一下子就愣住了。
小姑娘笑嘻嘻的将玫瑰花塞進江可手裏,江可怔怔的看着它,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又豔麗,花枝上的刺已經被修剪過了,這明顯不是從路邊摘的,更像是某人精心準備的。
江可喉嚨幹澀,手指無法控制的發抖,他竭力克制住內心翻湧而來的恐懼,聲音低啞的問:“小虹,這花是哪來的?”
天真的小姑娘完全沒意識到江可的恐懼,她乖巧的答道:“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叔叔給我的,他叫我把花送給你,還讓我跟你說,嗯…跟你說……”
“…說什麽?”
那句話對一個七歲的幼童來說可能有幾個生僻詞,很難完全理解,小姑娘想了一會兒,才一板一眼的複述那個男人的話,“他說,很高興與你在此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