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就是讨厭你
第五十二章 他就是讨厭你
江可忽然就忍不住了,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眼淚不斷的往外湧。
他委屈極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裏還在不斷的喊着:“滾開!我讨厭你…我恨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還不如殺了我…求求你,別再折磨我了,殺了我吧……我恨你!一輩子都恨你!”
他的情緒過于激動,幾乎喘不過氣來,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昏厥過去。
陸辭連忙抱住他,輕拍着他的後背,試圖安撫他,“寶寶,別害怕,都結束了,聽話,我們出去好不好?我現在就帶你去休息。”
但是這些安慰對江可來說已經不管用了,他對陸辭的觸碰感到極度的厭惡與恐懼,發了瘋似的用力推搡他,揚起胳膊使勁打他,哭喊着,“滾開!別碰我!別碰我!”
陸辭仍然緊緊抱着他,不肯松手。
在極端的情緒控制下,江可竟然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牙齒瞬間穿破皮肉,鮮血奔湧而出,在皮膚上肆意橫流,又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有幾滴血沾在他的嘴唇上,那幾乎是那張蒼白的臉上唯一的血色。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只顧着狠狠的咬着自己,仿佛要這樣把自己弄死,通過這種方式遠離面前這個可怖的男人。
“江可,松口!”陸辭嚴聲呵斥,連忙掐住江可的臉,把他的手腕從牙齒之下拯救出來,仔細檢查他的傷口。
江可的手腕傷得很嚴重,被咬到的地方皮肉外翻,簡直跟被野獸撕咬沒什麽區別,可能是咬破了血管,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陸辭眼神陰沉,不由分說把江可抱起來,放到外面的床上,然後從櫃子裏找到醫療箱,打算給他做緊急包紮。
江可一躺到床上,立刻拽起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了起來,躲在黑暗之中瑟瑟發抖,嘴裏發出如同受傷的小動物一般的凄慘嗚咽。
陸辭拿着醫療箱,怔怔的站在那裏。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一次真的做得太過分了。有時候并非只有身體才會承受傷害,心靈同樣會受傷,他以為自己只是吓唬江可一下,以為這只是無傷大雅的小懲,但卻給對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創傷,以至于他産生了自我傷害的沖動。
也許江可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堅強,他是個有血有肉、甚至很脆弱的人,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摧殘。但他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這個人,并且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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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麽規矩、懲罰,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都不過是在遮掩他的私欲而已。陸辭不得不承認,他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卑劣,最下作的人。
他伸出手,試圖掀開被子,結果江可立刻劇烈掙紮起來,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驚吓,甚至恐懼的哭叫起來。
看到江可恐懼的眼神,陸辭半點兒愉悅的感覺也沒有。他那壞掉的大腦神經在江可面前仿佛又恢複了正常,現在看到江可畏懼和絕望的表情時,他只感覺到心疼,心髒像被帶刺的荊棘纏繞住一般,被刺得鮮血淋漓。
江可抗拒得太厲害,陸辭怕傷到他,只好拿出麻醉劑,按住江可的身體給他注射了進去,不過十幾秒鐘,江可掙紮的動作就變小了,最後他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辭給他蓋好被子,牽過他受傷的手,先清理幹淨傷口,然後塗上止血藥膏,用透氣的紗布一層一層纏繞起來。
最後他拉着江可的手,低頭親了一下他的手背,充滿歉意的低聲道:“寶寶,對不起。”
這一場驚吓最終引起了一場高燒,江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身體高熱不退,大腦也不是很清醒,總感覺很暈,好像身處于一支小木船上,在海面上飄蕩。
他一會兒覺得冷,一會兒覺得熱,身上蓋着厚實的被子,像大山一樣沉重的壓着他,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他清醒的時候都很少,困意總是萦繞在周圍,但是一閉眼就會做噩夢,夢到自己被一臺巨大的機器抽幹血液,又或者是被繩子緊緊捆着,墜入無底的深淵之中。
所以他一睡着很快就會被驚醒,醒的時候意識也很混沌,也不說話,就只是半睜眼睛,茫然的望着頭頂雪白的天花板。
半睡半醒之間,江可感覺床邊來過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每次他們來的時候,空氣裏就會彌漫起苦澀的藥水味。
大多數情況都是給他喂藥,但偶爾也需要打針輸液。每當尖銳的針頭接觸到皮膚,他都會無法克制的顫抖,身體緊張到僵硬,有時候甚至會直接哭出來。
每逢這個時候陸辭都會把他抱在懷裏,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一遍一遍的、不厭其煩的哄着他。
就這樣費盡心思的調養了三天,江可終于退燒了,但是他臉色仍然很差,身上也沒什麽力氣,也不愛說話了,每天就是默默的吃飯,然後安靜地坐在落地窗邊的藤椅上,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
仔細觀察他的眼神,就會發現他并沒有看某個特定的地方,視線沒有焦距,只是在盯着空氣中某個虛浮的點發呆。
除此之外,他幾乎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關心,仿佛和這個世界隔離了一般。
陸辭很擔心他,尤其是看到他那纏着紗布的手臂時,就更是膽戰心驚,盡管他一直試圖掌控江可,但從來沒有讓他受過這麽嚴重的傷。那傷口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他卻罪責難逃,如果不是他的逼迫和恐吓,江可也不會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怕江可會想不開,陸辭特意推遲了所有的行程,一心一意的守在他身邊。
這天他陪着江可在陽光花房裏曬太陽,他坐在江可身邊,輕輕按摩着他的手指,輕聲道:“寶寶,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我想向你道歉,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對你。”
“我知道你很生氣,你可以打我罵我,我絕不還手,但是你別再傷害自己好嗎,也不要總是壓抑自己,你可以盡情的把自己的怨氣都發洩出來,只要你能開心,哪怕你真的捅我一刀,我也願意。”
聽到這話,江可轉過頭,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
這幾乎是這幾天裏江可第一次對他的話有反應,陸辭欣喜極了,用力抓住他的手,“寶寶?
但江可沒有理他,他站起來,一句話也不說,便離開了花房。
陸辭失落的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了一聲,仍然追了過去。
下午的時候,陸辭的母親——喬美婷女士前來拜訪。
喬美婷一進客廳,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陸辭跟前,二話沒說,直接掄起她那價值百萬的名牌包包,毫不留情的砸在陸辭身上。
她劈頭蓋臉的一通罵:“你在電話裏跟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你有病吧,這麽對自己的小男朋友,你還是不是人啊?我都不想認你這個兒子!”
陸辭低下頭,“抱歉,但是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感覺江可現在好像有抑郁傾向,您能不能去跟他聊聊,如果真的是…”
他頓了一下,“…真的是抑郁症的話,我會為他找最好的醫院。”
喬美婷無語的看着他,良久之後無奈的嘆了口氣,“小辭,我知道你也很痛苦,有的時候無法控制自己,但是你不能去傷害別人,江可是無辜的,他沒有義務去承受這些。”
“我之前查過他的履歷,這孩子是有點兒花心沒錯,我也能理解你最開始的怨氣,但是你不能監視和恐吓他,一步錯步步錯,就是因為你最開始錯誤的手段,才慢慢演變成了現在這樣無法收場的樣子。”
陸辭低聲道:“我明白,但是已經…回不去了。”
“亡羊補牢什麽時候都不算晚,你就從現在開始學着怎麽挽回吧,或許他可以讓你真正學會怎麽去愛一個人。”
喬美婷放下包,整理了一下衣領和袖口,向四周望了望,“江可人呢,我去和他聊聊。”
“在樓上花房,他最近總是呆在那裏。”
“行吧,我去了,你耐心點兒等着,別随便進來。”
喬美婷女士曾在國外研修過一段時間的心理學,也考過心理醫師的執照,算是半個專業人士,再加上她是江可認識的人,所以陸辭才請她來幫忙。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喬美婷推開花房的玻璃門,出來了。
陸辭趕忙迎上去,焦急的詢問:“聊得怎麽樣?看出什麽來了嗎?”
喬美婷坐在沙發上,随手撥了撥肩頭的卷發,淡定的道:“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陸辭無奈,“這個時候別賣關子了,您直說吧。”
“好吧,好消息是,江可并沒有得抑郁症。”
陸辭松了口氣,心口那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但他還是沒有完全放心,“可是這些天他一直不太理人,也不願意和我說話,這是不是不太正常?”
“這就是我要說的壞消息了。”喬美婷眼神銳利的盯着他,“江可的表現不是抑郁,他就是單純的讨厭你罷了。”
陸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