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謝瓊嬰終是提起了此事,宋殊眠聞此只低着頭在旁邊扣弄着手指頭。

一時間殿裏頭忽安靜了下來,崇明帝的神色未變,只是眼神銳利了一些,他問道:“誰叫你來求的?”

想也知道會是誰,除開皇太子和他爹還能有誰。總歸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帝王,這副模樣縱是不冷臉卻也夠駭人,然謝瓊嬰的眼神沒有閃躲,說道:“沒誰,陳讓先前同我玩過幾回,我看那些彈劾他的折子實在是誇張了些,誰喝酒不說糊塗話。”

他先前确實見過幾回此人,但卻不曾玩過,現如今這樣說也不過是胡謅的罷了。

陳讓貶損新政,擺明了和崇明帝過不去,偏偏這會謝瓊嬰又來為他求情,崇明帝冷哼一聲,“糊塗話?他那話有理有據的我聽着可不像是糊塗話。”

這陳讓也确實倒黴,當日喝酒的時候原以為都是自己人,他自顧自地在那裏唾罵着新政,轉頭就被人散播了出去,後被徐彥舟聽到了些許風聲,便押解了他到都察院進行調查。

陳讓酒醒之後才發覺自己闖了禍,卻咬死了不認那事。雖證據确鑿,但因此人身份特殊,和皇太子挂鈎,至今尚未處理,方才徐彥舟與朱睿言過來也是為了談論此事。

見崇明帝如此,謝瓊嬰也不強求,反正他話已經帶到了,若是不成也沒了法子,他道:“好吧,既舅舅不願賞我這個恩典,那便罷了,我先去見皇祖母了。”說完就要起身告退。

宋殊眠也起了身跟在謝瓊嬰的屁股後面,然還未曾走出幾步就聽得崇明帝說道:“就要這個?”

言下之意便是應了。

宋殊眠聞此都驚了幾分,這也成?

如今聞昌正首輔推舉的是以法理政,堅持刑賞予奪,秉持公道。崇明帝多年來也堅持着這條法則,然今日謝瓊嬰一求情,崇明竟然就放了人。

謝瓊嬰轉身笑着謝禮,“多謝舅舅賞賜,這就夠了。”

崇明帝想讓李進送二人去慈寧宮,謝瓊嬰拒絕了,道:“晴萱認路,不勞掌印了。”崇明帝聞此便作罷了。

二人走後,殿裏頭只剩下了崇明帝和李進,李進思慮了許久還是出聲說道:“陛下,就這樣放了人會不會不太好啊,若是首輔知道了的話,定要不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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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昌正這人出生寒微,如今卻能走到首輔這樣的地位,且他輔佐着崇明帝将大昭治理得井井有條,可見其手段有多厲害。而崇明帝放了陳讓,壞了刑法規矩不說,于新政的施行定也會造成了一定的阻礙。

崇明帝重新拿起了方才擱置的奏章來看,他神情晦暗不明道:“此事是小,不會有多大的阻礙,只是誰要是敢拿這件事情作箋,才叫其心可誅。”

陳讓的背後是皇太子,而皇太子有個疼愛他的國公爺,是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被重罰,就算此刻不應謝瓊嬰的請求,拖到了最後謝沉定然會親自出面。

現在大多數的人都在觀看陳讓的後續處理,若是陳讓好端端地被放了出來,他們必然會借這次的勢頭跳出來說上幾句新政的壞話。

但陳讓背後有個國公爺在,你們有嗎?敢跳出來,就敢抓你罰你。屆時崇明帝必然不會手軟,只消殺雞儆猴即可。

李進也是在宮裏頭混了幾十年的人物,一下子便明白了崇明帝話裏頭的意思。

李進問道:“那方才徐公子和二殿下來了,可是想要叫陛下給陳讓定罪?”

崇明帝笑了笑,“那徐清和是個聰明人,今日來就是叫我放了那陳讓行此法的。”

清和是徐彥舟的字。

謝瓊嬰和宋殊眠很快便到了慈寧宮。

宋殊眠在邁進慈寧宮的那一刻便開始極盡端莊之态,生怕出了一些錯叫那皇太後生厭。

進了殿內,皇太後正端坐在主座之上喝茶,身後站着三四個宮女侍奉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兒二漆霧二八一收集。皇太後的黑發之中已經混雜些許銀絲,她已經年近六旬,生得威嚴尊貴,舉手投足之間帶着一股雍容華貴之氣。想來前些日子生得病已經好全了,這會并無任何病态。

長寧公主像極了她,只不過較長寧不同的是,皇太後的氣勢較長寧來比更加咄咄逼人,雖什麽話都不曾說,然就端坐在那裏就叫人生畏。

宋殊眠恭謹地行了一禮,皇太後并未為難于她,只是讓她平了身。

在慈寧宮中,謝瓊嬰較方才在乾清宮更加随心所欲,只自顧自地就往椅子上坐去了,晴萱也已經在旁邊為謝瓊嬰倒起了茶水,皇太後見此只是嗔道:“都要及冠的人了,怎麽還是沒個正形。”

同謝瓊嬰說話的時候皇太後才顯得不那麽嚴肅,眼神裏頭盡是長輩的疼愛。

謝瓊嬰說道:“在皇祖母跟前哪裏有什麽及不及冠的,縱我活了百歲,皇祖母也只拿我當小孩啊。”

這話逗得旁邊的宮女們也都笑了起來,皇太後笑道:“你慣會貧嘴,即便你真能活個百年,哀家也早該埋土裏頭去喽。”

謝瓊嬰接過了晴萱遞過來的茶水,一本正經說道:“皇祖母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太後叫這話逗得更加開心,說道:“怎麽娶了個媳婦嘴巴貧成了這樣。”說話間只是有意無意打量着宋殊眠。

宋殊眠只覺得站在殿中十分突兀多餘,一屋子的人喜樂融融,唯她像是個局外人,她只恭謹地站在那側,動也不敢動。

忽聽旁邊的謝瓊嬰啓聲說道:“過來我這邊坐。”

宋殊眠側臉望去,就看見謝瓊嬰正看着她。宋殊眠聞此便轉身要走向他去,然而卻聽得皇太後說道:“嬰哥兒媳婦,過來叫我好好瞧瞧。”

宋殊眠看着比與長寧公主十分相像的皇太後,此刻竟然覺得皇太後比謝瓊嬰還要可怕一些。她只得走到了皇太後跟前,皇太後面上看不神情,只是扯着她東看看西看看,末了只是評了一句,“模樣倒是生得不錯。”

見她如此說,宋殊眠只是恭謹地回道:“多謝皇太後誇贊。”

皇太後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又和謝瓊嬰閑說了些話,最後問道:“今個兒可留在這裏用飯?”

一大早進宮,現下外頭竟已經漸漸黑了下去,宋殊眠原以為今天終要結束,未曾想到竟然還有用飯一茬。

好在謝瓊嬰只是搖了搖頭,“不了,今起太早了,這會累得慌。”

宋殊眠聞此心裏頭也松了一口氣。

見謝瓊嬰這樣說皇太後也不再堅持了,只是說道:“我給晴萱叮囑兩句話,你們先上外頭的院子裏坐坐。”

謝瓊嬰聞此便起了身往外走,宋殊眠緊跟其後。

二人走後,晴萱将近來謝瓊嬰的事情一一同她彙報了,皇太後聽完只是點了點頭,末了沉聲問道:“那他這個新婦如何?”

晴萱想到了上回謝瓊嬰說的話,思慮一番才說道:“三公子瞧着很是喜歡。”

皇太後面上看不出喜怒,問道:“喜歡?”語氣明顯是不相信,自己外孫這個德行她最是清楚,撐死了也就是看人家生得不錯,一時生了意趣罷了。

話都已經說出了口,晴萱總不能再叫反悔,只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皇太後也沒什麽反應,只是笑道:“既喜歡那也不錯,能安生過日子也是好的。”她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來,但晴萱知道宋殊眠這樣便是沒事了。

晴萱同皇太後說完了話就從屋裏頭出去了,這樣也算是見過了新人,一天過去,總算是能夠出宮了。

幾人走到了午門之時,天已經黑透了,明月也已經露出了尖,過了霜降之後的天氣愈來愈冷,這會已經能感受了夜晚的冷風凍人。宋殊眠今日穿得不多,這會有些冷得發顫。

坐上了馬車人也終于暖和了一些。

她端了一日這會子終于能松懈下來,好在皇上和皇太後也沒有如何。謝家的馬車很穩,宋殊眠靠在車廂上歇息也不會覺得晃。馬車還未行出多遠,阖着眼的宋殊眠忽聽得謝瓊嬰說話,“過來。”

這馬車縱是再大,也終歸就這麽點位置,謝瓊嬰坐在主位,宋殊眠自然是坐在兩側。她還能過哪裏去?累了一天的宋殊眠這會只覺得謝瓊嬰實在沒事找事,但也不敢不聽,只是屁股往他那一邊挪了挪。

才方近了一些,那謝瓊嬰就伸手将宋殊眠撈了過去,按坐在他的懷中。

謝瓊嬰身形颀長,宋殊眠在其懷中更顯身量嬌小。

宋殊眠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心裏罵着這謝瓊嬰又要發什麽神經,嘴上沒好氣地問道:“你做什麽?馬車這樣大,哪裏就要這樣子坐?”

宋殊眠不喜歡和謝瓊嬰這樣接觸,所以只覺得他這樣的舉動十分古怪。

謝瓊嬰鉗着她的脖子迫使她仰頭對視,只是冷聲說道:“你全身上下我哪裏沒有摸過,既是我的妻子怎就還抱不得了?”

謝瓊嬰看着宋殊眠的眼神只下了玩味,似是在嘲諷宋殊眠故作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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