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霸王與小貓妖(六)

小霸王與小貓妖(六)

沉默了半夜,忽然聽衛玄冒出一句這樣的話,謝容只覺着既驚又愕。

邊關苦寒,衛玄這厮一貫養尊處優,為何突然生出這樣的心思?

“你不找梁晟報仇了麽?”

“風水輪流轉,總有轉到爺這邊的那一日,爺已經在梁晟身上栽過一次跟頭,不會再有第二次。”

按理說,衛玄已經在梁晟身上栽過兩次跟頭了,謝容正要反駁,卻聽衛玄志在必得地道:“爺想去邊關,掙一個丹書鐵券回來。”

衛玄說話時的神情很是認真,滿滿的少年意氣,謝容忍不住彎起嘴角,衛玄這傻子……他知曉得皇帝賞賜丹書鐵券是多不容易的事麽?

只要有丹書鐵券在手,除非是犯了謀逆大罪,其他罪全可憑丹書鐵券抵消,因而除非是大功,皇帝不會輕易賜下丹書鐵券。

“衛玄,你可知上一次賜下丹書鐵券是多少年前麽?”

“自然,”衛玄點點頭,“是慕少将軍戰死那一年,先帝感慕家一門忠良,滿門戰死,特意在慕氏一族中,尋了孩童過繼到慕家,還賜下丹書鐵券。”

從衛玄的口中聽到“慕少将軍”,謝容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她忽然覺着眼前的少年開始與那個英年早逝的慕遠山重合起來。

她竟盼着少年的天真與單純,永遠不會有被毀掉的那一日,謝容笑了笑自己的心軟。

上位者一向無情,姑父本無意賜慕家丹書鐵券,最後會賜下丹書鐵券,也是因着她勸姑父賜下的。

“那你可知邊關比不得京城,黃沙滿天,你可受得住?”

“爺連這棍棒都能受得住,如何受不住這黃沙?”

謝容點點頭,她幽幽地道:“若是你掙不到丹書鐵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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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濟也要掙一身功名回來,随後……爺便光明正大地欺負梁晟那混蛋,爺既然背了欺負他的名聲,便如他的願,坐實這事兒。”

衛玄果然還是衛玄,謝容哼了一聲,道:“想對付梁晟,你得換個腦子才是。”

聞言,衛玄微惱地道:“阿容……你怎可長他人志氣?”

她原本還顧念着衛玄這厮受了傷,但眼下……謝容覺着沒有對衛玄心軟的必要了,衛玄這厮瞧着比她還精神,哪裏像一個受了傷的人?

謝容挑釁地道:“你難不成還要吃了我?”

“阿容,你皮松了麽?”

衛玄作勢便要起來捉住小花貓,卻牽扯到了背上的傷口,他呻/吟了一聲,又老老實實地趴在了床上。

這時,忽聽一陣腳步聲,衛玄和謝容連忙閉口不言。

衛十八推開門,端着一盅參雞湯走了進來,他道:“侯爺,您方才是在同小花貓說話麽?隔得老遠,都能聽到小花貓的叫聲。”

小花貓的叫聲?衛玄和謝容俱是一愣,一人一貓對視一眼後,謝容試着喊了一聲“衛十八”。

衛十八一愣,随即道:“侯爺,小花貓在沖着屬下叫呢。”

衛玄臉色一變,他驚愕地看着阿容,謝容也愣了一會兒,她冷冷地道:“衛十八他聽不懂我的話,看起來,這世上只有你能聽懂我的話。”

為何只有衛玄這厮能聽懂她說的話呢?謝容擰着眉頭,她忽然猜到為何只有衛玄能聽懂她的話了。

在衛玄的身體裏,有她的血。

養了快半個月,衛玄覺着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便進宮去見宋珩。

侍衛引着衛玄到了一處挂滿帳幔的亭子,婢女撩起帳幔,衛玄連忙走了進去。

宋珩立在桌前,正俯身作畫,他頭也不擡地道:“紫衣侯有事禀告?”

衛玄行了禮,恭聲道:“臣想去邊關。”

聞言,宋珩擱下筆,看向衛玄,道:“紫衣侯生來便是侯爺之尊,一向是高床暖枕,如何習得慣邊關之苦?”

“臣自知魯鈍,卻也想效仿慕少将軍慕遠山,只盼着能長些見識。”

“慕遠山。”宋珩在心中輕聲念着這個名字,他看向衛玄的目光忽然變得幽深起來。

唇邊凝起意味深長的笑容,在拂袖離開之前,宋珩緩緩地道:“朕準了……”

“多謝陛下成全。”

衛玄疑惑地看向桌上那幅畫,宮女正收拾着那幅畫,隔着十幾步,因而畫上人的臉衛玄看得并不真切,讓衛玄驚愕的是畫上的那一個繡着一枝海棠的荷包。

“衛玄,你在想什麽?”

出了亭子,見四下無人,衛玄才把袖中的小花貓放在地上,蹲下/身子,低聲道:“爺方才在想謝容。”

“謝容。”

“阿容,不是你想的那樣,在宋珩的畫上,我看到了謝容的荷包。”

“那有什麽稀奇的?難不成那荷包全天下只有一個?”

衛玄正要說話,卻聽見一陣腳步聲,他連忙閉上了嘴,雖然旁人聽不懂小花貓的話,但他的話,旁人卻是能聽懂的。

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梁嬈,衛玄只恨不得去撓牆,梁家沒一個好人,都是一群愛扮豬吃老虎的人精。

他正要遁走,梁嬈卻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道:“阿玄,我有事對你說。”

“別叫爺‘阿玄’,爺同你可沒熟到那份上。”

“阿玄……我信你,是阿晟他栽贓你。”

若不是梁嬈是個女子,偏偏梁嬈又是梁晟那混蛋的姐姐,就兩人這一人做壞人,一人做好人的行徑,衛玄委實想抓起一把屎糊在梁嬈的臉上。

他不耐地道:“梁嬈,算爺求你,你別哭哭啼啼的,成不成?”

梁嬈連忙止住了淚,她道:“阿玄,我做了一個夢,夢裏你我兩情相悅……”

聞言,衛玄委實是哭笑不得,夢裏兩情相悅?梁嬈難不成覺着他們兩人是杜麗娘和柳夢梅麽?

“梁嬈……”衛玄連忙打斷了她,他緩緩地道,“你覺着爺眼瞎麽?”

聞言,梁嬈一愣,連忙搖了搖頭。

“你也覺着爺沒有眼瞎,爺也這麽想,”衛玄滿意地點點頭,他道,“爺沒有眼瞎如何會看上你呢?”

“阿玄……”

“你死心罷,爺就算同謝容那惡女在一起,也不會同你這個哭包在一起。”

梁嬈的手纏上衛玄的手,她急切地道:“阿玄,國師曾斷言我是天生鳳命,你不想當皇帝麽?”

謝容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梁嬈天生鳳命這事兒,她也知曉,因着同被國師算出有天生鳳命之人,不只是梁嬈一人,還有她這個榮華郡主。

只是,國師言她短命,如今看來,國師的話只應了一半。

不過,梁嬈委實是病急亂投醫,天生鳳命這種事兒不捂着也就罷了,還敢把這事兒給捅出來,難不成是覺着謝太後和太皇太後只是個擺設不成?

謝家如今雖式微,可謝太後和謝家卻未必能容得下一位姓梁的皇後。

不過,梁嬈不把力氣花在宋珩身上,卻把力氣花在衛玄身上……這是梁嬈一人所為,還是梁家的打算?

像是碰到什麽髒東西一般,衛玄連忙拂開了梁嬈的手,他恨不得能一下跳得離梁嬈十幾米遠。

他道:“梁嬈,你瘋了不成?你想當皇後,找宋珩去,找爺做甚?”

“阿玄,你是要當皇帝的人,若想當皇帝,只能娶我當皇後,如今只有我知曉如何扶你登上皇位。”

“梁嬈,今日的話,我不會告訴旁人,你若依舊如此,哪怕梁家也保不住你。”

梁嬈如夢驚醒一般,她愣愣地看着衛玄,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衛玄并未把梁嬈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抱起小花貓,大步往前走,謝容卻是身子一顫,她回頭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梁嬈。

衛玄抱着小花貓,一邊往宮外走,一邊自顧自地道:“梁家委實是一群瘋子。”

被衛玄抱在懷裏的謝容卻不由地陷入沉思,梁家……可疑的人不只是梁晟,還有梁嬈,從梁嬈所說的話來看,她知道的東西不少,只是不知梁家手裏到底握着多少東西。

衛玄忽幽幽地道:“阿容,若是去邊關,只怕你受不住,爺想着給你安排一個好去處。把你留在紫衣侯府,若你不喜,爺把你先寄養到旁人那去也成。”

沉默了半晌,謝容并未想過衛玄會想得這般周到,她笑道:“我還沒去過邊關呢,聽說邊關的将士們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阿容……你想陪爺去邊關?”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謝容點點頭,卻并未說出真正的緣由。

眼下她只能同衛玄說話,若是她留在京城,難不成要讓她一直自言自語?

衛玄卻并不知曉謝容心中所想,他只覺着心中隐隐有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他的小花貓,為何這樣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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