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霸王與小貓妖(七)
小霸王與小貓妖(七)
“玄哥兒,你要去邊關歷練?”
老夫人驚愕地看着衛玄,驚愕的那人不只是她,堂上之人皆是一驚。
坐在正中的老侯爺摸了摸胡子,他疑惑又奇怪地看了衛玄一眼,道:“玄哥兒,你方才所可是真的?”
還不等衛玄答話,老夫人便重重地擱下碗筷,她厲聲道:“不行,邊關苦寒,玄哥兒……你是祖母看着長大的,你哪裏能吃得了這種苦?”
“玄哥兒,”一貫圓滑的二夫人李氏也勸道,“你不必對秋狩之事耿耿于懷,這邊關,哪裏是人待的地方?”
三夫人陶氏見勢也道:“玄哥兒怕是糊塗了,在哄我們玩呢。”
祖母和二嬸三嬸會反對,早在衛玄的意料之中,只是,時隔數日,再聽到秋狩之事,衛玄依舊覺着後背隐隐作痛。
他起身對祖父祖母行了一禮,緩聲道:“祖母,孫兒知曉是孫兒連累了紫衣侯府,此行去邊關,若是孫兒能博一個丹書鐵券自然好,若是……博一個功名,讓外人不敢小瞧了紫衣侯府。”
“今日倒是對玄哥兒刮目相看,”衛嵘拍了拍掌,他幽幽地道,“祖母,孫兒倒是覺着玄哥兒的念頭很好,大丈夫自當報國為民……”
這番話讓衛峥愣了愣,連忙夾了一個雞腿到衛嵘的碗裏,又瞪了他一眼,道:“嵘哥兒你渾說些什麽?怎麽能勸玄哥兒去邊關呢?”
聞言,衛嵘還要說話,卻被二夫人李氏的眼神制止,他搖搖頭,垂下頭再沒說話。
各人态度不一,衛玄心中滋味萬千,他道:“孫兒心意已決,還望祖父祖母成全。”
聞言,老夫人嘆了一聲,她道:“玄哥兒,祖母只盼着你能一生平順,何況這紫衣侯府已是鮮花錦簇,不過是失了丹書鐵券,哪裏需要你錦上添花?”
“罷了,随這孽……随他去罷,老夫不信他在邊關還能耍侯爺威風。”
老侯爺輕哼了一聲,他又道:“你能少給紫衣侯府惹些禍事便不錯了,老夫已不指望你能掙回來一個丹書鐵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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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發話,這事兒便是定下了,衛玄看向祖母,卻見她擺了擺手,由二夫人李氏扶着起了身。
李氏扶着老夫人到了衛玄面前,老夫人眉目和善地道:“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玄哥兒你既想去邊關,便去罷,你何日啓程?”
“禀祖母,後日便出發去邊關,陛下已賜孫兒副将之位。”
不等老夫人發話,二夫人李氏會意地道:“娘不必擔心,兒媳會打點一切的。”
衛老侯爺思忖了一會兒,道:“玄哥兒帶着十八一同去罷,身邊有個知根知底的人,也不錯。”
“衛玄……”謝容用爪子輕輕地拍了拍衛玄的臉,見衛玄毫無反應,便起身往窗外走去。
今晚該去見青玉她們了,只是,如今只有衛玄這厮才能聽懂她的話,在破廟她還得用爪子寫字。
思及此,謝容頗為郁卒地望着自個兒的爪子,只盼着今晚破廟一行不會磨禿她的爪子。
又用爪子踩了衛玄的臉幾下,謝容這才轉身出了疏影院,往城外的破廟而去。
帳幔外忽傳來一陣腳步聲,随後兩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謝容的耳中,是青玉和青水。
“郡主……”
心頭忽然生出幾分希冀,謝容忽忍不住想若是有一日她能再世為人……她不由地嘆了一聲,她能以一縷幽魄再活着已是幸事,她不該期盼太多。
在木板上寫下一段話後,謝容把木板推了出去。
“據在梁府的探子回報的消息,梁晟在前些日子生過一場大病,大病之後與從前并無分別,只是行徑偶有奇怪之處,常常在夜裏外出。”
“還有,青水查探過,紫衣侯衛玄并無可疑之處,只是,紫衣侯近日對一只來歷不明的小花貓格外着迷,出入必帶着那只小花貓。”
謝容點點頭,梁晟這厮城府極深,行事缜密,旁人未探出什麽消息來也在意料之中。
在木板上寫下去邊關之事後,謝容将木板推了出去。
“郡主旁的吩咐青玉都不敢置喙,只是郡主去邊關一事,郡主,您為何突然去邊關?”
在木板上寫下對青玉等人的叮囑後,謝容便跳上窗,動作輕盈地出了破廟。
邊關與京城雖有千裏之隔,但她卻為宋珩和謝家都留了一份厚禮,想必都會手忙腳亂。
剛從破廟出來,謝容便撞上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那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梁晟,梁晟正抱着劍閉目坐在樹上,泠泠的月光均勻地撒在他的身上,卻顯得少年豔麗的臉上多了幾分冷峻。
謝容暗暗心驚,梁晟這厮為何會在此處?她和青玉她們在破廟密會一事,梁晟他可知曉?
少年忽然睜開眼,從他的雙眸中射出冷冷的刀光,謝容心頭一驚,旁人她不會有半分恐懼,但梁晟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她看不明白。
卻見梁晟只是目送着青玉和青水緩步離開,謝容卻忽然發現梁晟的手裏攥着一個荷包,在看這荷包之時,他冷冷的目光也帶了幾分灼熱。
她與梁晟這厮并無交集,至多只是遠遠見過,為何梁晟卻對她的荷包如此執着?梁晟看荷包的眼神分明是……
因着怕被梁晟發覺,謝容不敢動彈,天知道若是被梁晟這厮發覺了,會不會又被扔到水裏去。
後背冷汗涔涔,等到梁晟跳下樹來抱着劍走遠,謝容才舒了一口氣,大步往紫衣侯府而去。
回了疏影院,謝容卻見衛玄的房中亮着燈,謝容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難不成衛玄發覺她失蹤了?
思及此,謝容擰起了眉頭,她輕手輕腳地走進房中,卻見衛玄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正精神奕奕地捧着一本書。
不知從哪裏聽來的一句話忽然浮上謝容的心頭。
“女子以含淚蹙眉又故作堅強時最為動人,男子以榻上捧書細讀時容止最盛。”
衛玄這厮雖是個看見書便頭疼的性子,但此刻捧着書的衛玄,卻讓謝容看得微微有些出神。
只是,眼前的這幅美男讀書圖上的衛玄很快便扔下書,又撕破畫卷,大步來到她面前。
衛玄蹲下/身子,不停地打量着謝容,他欣喜又疑惑地道:“阿容,爺還以為你飛升了。”
飛升?謝容哭笑不得地看着衛玄,卻見燈火之下,衛玄如玉的面容上染着幾分紅,衛玄的臉越靠越近,她的呼吸不由地一急。
一雙溫熱的手忽地抱住小花貓的肚子,謝容正驚愕不知該做何反應時,衛玄卻将小花貓放在了羅漢床上。
謝容舒了一口氣,她方才大概是魔怔了,竟會覺着不堪大用的衛玄也有撩人的一刻。
衛玄笑得甚是猥瑣,他道:“阿容,爺為梁晟備了一份厚禮。”
按着衛玄這厮的腦子,謝容并不指望衛玄能想出什麽折騰梁晟的好法子,因而,她的面上仍舊是波瀾不驚,她舔着爪子,頭也不擡地道:“你為梁晟備了什麽厚禮?”
衛玄把書藏到了被下,笑着道:“阿容……你絕對猜不到,這法子可是爺想了許久才想出來的。”
作為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子,謝容想,她的确猜不出衛玄這傻子的念頭。
“阿容,你不猜一猜麽?”
“不。”
衛玄撇了撇嘴,道:“對付梁晟,最好的法子不是餓其體膚,也不是空乏其身,奪其心頭好才是最狠的。”
梁晟的心頭好?謝容不由地眯了眯眼。
來送行的人并不多,在送行的人中,衛玄并未看見魏琮的身影,他正失望之際,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他恨不得拆其骨吃其肉的梁晟。
蹲在衛玄袖中的謝容也察覺到了衛玄的異樣,她低聲道:“衛玄,你不是想好了對付梁晟的法子麽?”
拴在一旁的馬忽然發了狂似的往梁晟身邊跑,衛玄卻似早有準備一般,利落地翻身上馬,握住了缰繩,這才将梁晟從馬蹄下救了出來。
衛玄朗朗一笑,将梁晟從地上扶起,道:“梁晟,從前欺負你是爺不對,還望你莫要計較。”
梁晟也笑着道:“多謝。”
趁着将梁晟扶起的功夫,衛玄在梁晟耳邊低聲道:“你說爺欺負了你,爺不能白白背這個名才是。”
言罷,衛玄看着臉色微白的梁晟,笑着道:“梁晟,看起來,君子六藝,你仍需練一練才是。”
衛玄忽然挑釁地看了梁晟一眼,低聲對梁晟道:“多謝梁公子送給本侯爺的臨別禮。”
衛玄彎起嘴角,對在場的重衆人拱手道:“多謝諸位相送,此去山高水長,諸位保重。”
言罷,衛玄便飛身上馬,疾蹄而去。
梁晟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輕輕地落在衛玄腰間那繡着一枝海棠的荷包上,他豔麗的面容上浮出一個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