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郡主萬福(三)
郡主萬福(三)
“郡主,梁晟求見。”
聽見“梁晟”的名字,謝容只覺着頭疼,為着制衡,加之梁尚書這老狐貍一向謹慎,她如今還不能發作梁家。
既不能發作梁家,這梁晟一時片刻便動不得,偏偏梁晟不知着了什麽魔,對她頗有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自從她回京之後,這梁晟便總是找各種借口纏着她,就像一塊怎麽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般。
如今她因病在郡主府休養,竟也躲不過梁晟這厮?
她翻着奏折,頭也不擡地道:“不見。”
聞言,青玉略為難地道:“可梁晟他已闖進了郡主府。”
青玉話音一落,謝容便聽見一道熟悉又歡快的聲音。
“容姐姐……”
容姐姐?謝容擰了擰眉頭,她可不會覺着梁晟這厮的內裏,同他的外表一般天真無辜。
看着梁晟那張豔麗卻帶着幾分天真的臉,謝容沉聲道:“梁晟,你可知郡主府不是你想進便能進的?”
梁晟卻是神情認真地聽着,等到謝容說完,他才獻寶似的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玉瓶子,他道:“容姐姐,聽聞你這幾日有些咳嗽,我特意帶了重金求得的枇杷露。”
謝容微微嘆了一聲,梁晟這厮每次總是裝作受教的模樣,下一次依舊毫不悔改。
“梁晟,你的心意本郡主領了,只是,本郡主與你并無交情,你不必日日往郡主府跑。”
“可只要我日日往郡主府跑,容姐姐與我便是有交情了啊。”梁晟的臉上露出一個豔而不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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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梁晟……謝容正要說話,卻見一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難不成有什麽急事?
“郡主,宮裏派人送過來的急報,請郡主過目。”
接過小丫鬟手裏的信,看完後,謝容不由地沉下了臉。
大秦的皇帝委實無恥,竟敢以妃位求娶她?
“大秦送來的國書,這麽要緊的事,這不該昨晚便送過來麽?”
說着,急火攻心的謝容又咳了幾聲。
小丫鬟被吓得不輕,支支吾吾地道:“郡主,宮裏的人說……這……這國書是被梁尚書壓下了,梁尚書說郡主操勞太多……”
她原想着今日早朝應當無大事,又有她的人盯着,也存着幾分讓宋玄歷練的心思,誰知梁尚書卻趁機發難。
“青玉,備馬車,本郡主要即刻進宮。”謝容瞥了一眼天真地站在一旁的梁晟,道,“送梁公子回梁府。”
言罷,謝容便匆忙地往外而去。
“梁公子,請罷。”
把枇杷露放在桌上,梁晟似笑非笑地看了小丫鬟一眼,這才緩步離開郡主府。
她心心念念的人總是那高臺上的帝王,若是有一日他也成了帝王,她會不會也這樣待他呢?
“臣以為,大秦能以妃位求娶榮華郡主,還派榮親王于下月來我大宋遞交正式的國書,可見其誠意。”
“臣以為,大秦國力強盛,又派了大軍守在玉門關外,若是這次拒了大秦,只怕大秦會出兵大宋,到時兵連禍結,百姓民不聊生。”
“臣以為,大秦皇帝精通文武,與榮華郡主甚為相配。”
這梁尚書是想趁着榮華郡主不在此處發難啊,木将軍心中暗暗嘆了一聲。
這群人雖有黨派之争,可衆人不滿榮華郡主以女子之身輔佐朝政一事已久,借此事一起怼榮華郡主發難,這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這群大臣卻不曉得,這榮華郡主哪裏是好惹的?她手裏握着的東西,可遠不止玉玺呢。
未免受牽連,木将軍道:“臣以為不妥,若大秦執意要戰,豈是榮華郡主一人便能挽救的?”
“停。”宋玄只覺着腦袋都快炸了,這一大早的給他來這麽一出,這梁尚書分明是在公報私仇,偏偏謝容又不在。
“朕覺着不妥,榮華郡主功高勞苦,大秦只拿了一個妃位求娶榮華郡主,爾等便一副恨不得把榮華郡主洗幹淨了,送到那秦毓的床上,你們還能再上趕着一些麽?”
梁尚書道:“陛下是天子,當以大宋百姓為重,怎可憑好惡斷事?”
“好一個百姓為重。”
一道淩厲的女聲傳來,衆人回頭一看,卻見門口站着一人,她一身紅衣,卻襯得面若桃花,眉勝春水。
“今日他大秦要我榮華郡主,大宋給了,只因大秦國力強盛,明日大秦要一塊城池,大宋給了,只因大秦國力強盛,後日大秦要諸位項上人頭,諸位也肯給麽?”
謝容緩步踏上高臺,站在宋玄身旁,她厲聲道:“君子以仁治國,不是以慫治國!”
梁尚書笑道:“榮華郡主這番話,置為國厮殺的将士們于何地?難道公主想看着大宋生靈塗炭?”
謝容冷笑了一聲,道:“這正是本郡主想問諸位的?将士們尚不懼生死,諸位卻這般貪生怕死,不知諸位又置将士們于何地?”
“郡主這番話也不怕寒了老臣的心?”
謝容掃了一眼朝中衆臣,這平日裏一個個以她馬首是瞻,如今風向一轉,立馬想着用百姓的名頭踩她一腳。
她道:“諸位是說自個兒并不貪生怕死?”
“我等忠君為國,自然不畏生死,只恨不能代榮華郡主出嫁大秦。”
“好一個忠君為國……”謝容勾起嘴角,看向殿外,道,“既然如此,青玉,傳本郡主的話下去,将他們家中的男丁都發配到邊疆去,讓他們的後輩也踐行踐行所謂的百姓為重。”
“郡主未免太過霸道。”
“爾等委實愚不可及,本郡主的手腕如何,諸位應當很清楚,若本郡主果真依諸位所願,乖乖嫁到大秦,諸位不怕大秦來日會踏平大宋麽?”
“郡主你……”
謝容從袖中掏出玉玺,冷聲道:“本郡主手握玉玺,掌萬人生死,若是諸位也有這樣的本事,大可向本郡主質問你們一般,質問本郡主。莫要忘了,爾等的生死也在我一念之中。”
“陛下,您難道坐視榮華郡主把持朝政麽?”
正看好戲的宋玄一愣,早就想發作了,只是這群老匹夫的嘴皮子一個比一個利索,所幸謝容及時趕到,不然他怕是要被這群老匹夫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他一本正經地思索了一會兒,随後苦惱地道:“榮華郡主有經世之才,若是囿于大秦後宮委實可惜,若是允了大秦的求娶,大秦豈不是如虎添翼?爾等多年老臣,應當是大宋的棟梁,莫非便是這般麽?”
群臣啞口無言。
“宋玄,你為何這般慫?”謝容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宋玄,卻見他眉清目秀,如青松挺拔。
“謝容……爺哪裏慫了?”被謝容的這一句氣得說不出話來,宋玄的肩微微顫抖着。
看着像一只炸毛的貓的宋玄,謝容不由地輕笑了一聲,她戲谑地道:“看來今日早朝上被群臣堵得啞口無言的那人,并不是你。”
“若不是爺一直不松口,阿容……”宋玄不由地愣了一會兒,他忽然發覺,阿容和謝容在某些地方很像。
他愣了愣,随後戲谑地道:“謝容你便要哭着嫁去大秦了。”
宋玄這副邀功的模樣委實是天真,謝容莞爾一笑,道:“玉玺在我手中,我不蓋印,他們縱是心裏再想,也不能把本郡主如何。”
左右這謝容是要把這功勞往她自個兒身上攬,宋玄哼了一聲,沒說話。
謝容沒好氣地笑了一聲,随後拿起另一本奏折,她一邊翻着奏折,一邊道:“宋玄,當帝王的頭一件事便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謝容的話還未說完,她便發覺肩上多了一個重物。
耳旁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謝容身子一僵,緩緩地轉過頭去,一張容華勝玉的臉便落入眼中。
不知怎地,謝容覺着自個兒的心仿佛被今日宋玄在朝堂上的那一句“朕覺着不妥”戳中了。
她沒有推開宋玄,雖她知曉她應當推開他。
謝容嘆了一聲,她輕輕地移開自個兒的身子,又托着宋玄的頭,讓他緩緩地躺在床上。
變故就生在此時,在謝容正打算抽身離開之際,宋玄忽然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兩片溫軟相接,謝容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方才這是被宋玄給親了?
宋玄卻仍是毫無察覺,謝容連忙起了身,她站在一旁,摸着微微發熱的臉,她想,她該回郡主府了。
在快要踏出房門之際,謝容忽轉過身來,從床上抱來一床被子,輕輕地把被子蓋在宋玄身上。
在離開之前,謝容不由地輕笑了一聲,她道:“宋玄你這傻子。”
在謝容走後,宋玄忽地睜開眼,在謝容說出那句話時,他便醒了。
榮華郡主謝容……她就是他的阿容啊。
他站在窗前,望着那道緩緩離去的清麗的身影,他的唇角忽然泛起淡淡的笑意。
終于碼完一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