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院
出院
人往往說,懷孕的女人是最難伺候的。冷不得熱不得、壓不得抱不得、打不得罵不得,她就是輕輕“啊”那麽一聲,你也得像難産大出血一般緊張重視憂心忡忡。
唐熠比孕婦還緊張,他折了一條腿,硬生生演變成了全身粉末性骨折,一群人都沒能達成的事,他率先剝奪了自己的行動權利。
何為戲精本精?且看唐熠!
“童音我渴了。”
“童音我肚子難受。”
“童音我想吃你煮的面,帶湯的。”
“童音我背後癢你給我撓撓。”
“童音……”
童音童音,童音欠你的!
童音一肚子怨氣,臉黑似墨,幽怨的小眼神目光灼灼,灼燒着唐熠的後背。癢癢撓不輕不重,剛好是令唐熠滿意的力度。
“左一點。”
童音操控癢癢撓往左。
“太左了,再往右一點。”
童音操控癢癢撓往右。
“稍微再左一點。”
癢癢撓移回最開始的位置。
“對對對,就是這裏。”
童音黑臉狀:……我忍!
唐熠趴在床上,下巴抵在手背上,頭歪着,側臉光潔,享受的眯起眼睛,神态慵懶的像只陽光下午睡的貓咪。
童音的視線不自覺的被他的側臉吸引,手下動作不由得放慢了幾分。
“不要偷懶。”
唐熠懶懶的聲音響起。
童音一驚,紅了臉。
竟然看他看呆了。
以前從沒發現唐熠側臉也有如此大的殺傷力,也不知道唐熠的媽媽在她懷孕的時候吃了什麽靈丹妙藥,把唐熠生的如此人間難得天上少見。
在如此歲月靜好的午後,應當小小的睡上一覺,放松身心、休息大腦。
童音打了一個呵欠,抗議不幹了。
“我要去睡覺,你後背癢就自己撓吧。”
結果等了一會沒人回答,她傾身一看,唐熠已經睡着了。
被她撓背後撓睡着的?
童音撇撇嘴,伸了個懶腰去一旁陪護床上睡覺。
她有午睡的習慣,是從小養成的。中午不睡下午就會精神不濟,以往就算在劇組拍戲她也會睡上二十來分鐘保證拍戲時精力充沛。
許是太困了,童音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立馬進入了夢鄉。當童音輕微而均勻的呼吸聲在房間響起,趴在床上裝睡的某人睜開眼,他側卧着,手臂撐在腦後,見她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吧唧了兩下嘴,他粲然笑起,見齒不見眼。
在夢中,童音夢見自己最愛的藍莓慕斯,她為了控制體重一年只吃一次,還是一小份。
可憐兮兮。
她眼巴巴的瞅着服務生端着藍莓慕斯一步一步向她又來,在她萬分期待的目光中放在她面前,她搓了搓手,執起叉子。
剜了一塊。
啊……
“扣扣。”
敲門聲響起,在這靜谧的午後格外清脆。
童音眉毛輕皺,翻了個身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夢。
“唐熠哥,打你的那幾個人抓到了!”
童音噔楞坐起,瞌睡蟲全無。
“你說什麽?”
黃毛的名字叫錢宇航,是s市地産大亨錢森的獨生子,錢森為了補償年少喪母的錢宇航,給了他極致的疼愛。長此以往的溺愛與放縱,使得錢宇航年紀輕輕犯事無數,不僅昏頭昏腦的不聽錢森管教,反而變本加厲結交了一群混混朋友。為了顯示自己的重要性,錢宇航更是将自己的錢分給所有人一起花,久而久之也有了名氣,有了自己的小團隊。
前幾天他在零點酒吧看上了一個調酒師,那女孩名叫李萌,是一個大學生,家裏沒什麽錢,平時生活費全靠自己打工掙,好在她長得漂亮人也機靈,學啥都快,于是找來了這樣一份薪水相對高一點又不累的工作。
錢宇航非要帶着她去開房,還說她同意跟他去,他就給她一萬塊錢。李萌雖然家裏窮,但是她人窮志不窮,她不會為錢去出賣自己。更何況她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更加不可能随了錢宇航的心。錢宇航當場發飙,讓人砸了酒吧不說,還強行帶李萌走。李萌性格烈,撿了個酒瓶子就往脖子上割,好在被人攔了一下,傷口不算很深。
傷口深不深是一回事,畢竟流了血。大家來酒吧都是為了消遣放松緩解白日重大的壓力,不是為了惹事來的。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們一瞬間都有些懵。
好在手快反應快的也不少,第一時間打了120,将人送去了醫院。
當晚酒吧的老板不在,後來聽說後親自去醫院看望了李萌,又給她錢又給她買禮物,為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員工深感抱歉。酒吧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燈,同樣規模的酒吧他在s市有五家,還有三家規模更大。
開酒吧的人脈更廣,什麽樣的人都能接觸到,黑的白的,黑白通吃的,他都認識。錢森自然也在其中。他只言片語未說,只讓手下人将那晚的監控錄像送到錢森手裏。錢森打開一看,吓得眼睛都直了。
他只是一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相對于普通人來說,他或許精明了些,但他絕對鬥不過那些道上的,他清楚錄像不是宣戰,更多的是警告。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再犯這樣的錯誤,他只好停了他的生活費。他自己的兒子他多少了解幾分,沒錢是萬萬不行的,他約束他的錢,一定程度上也是約束了他。
可憐天下父母心,錢森為錢宇航精心打算,錢宇航到底還是犯了事。
市長的兒子也敢打,真的是不知道監獄的飯有多好吃。
不過唐父公正廉明,不會以公謀私,事情該怎麽審判就怎麽審判,徇私舞弊的事是萬萬做不來的。
李萌與唐熠的事情相加,足夠錢宇航和他那一幫小弟吃五年牢飯了。
那倩将事情來龍去脈講清楚,尤其說到錢宇航判刑時,童音尤其覺得解氣。
她一時激動,腎上腺素猛漲,下手不知輕重狠拍了下自己大腿,下一秒就疼成一顆苦瓜。
那倩鄙視的不行,“我說你能不能穩重一點?多大點事就高興成這樣?”
童音揉了揉腿,自顧自美滋滋,她還有臉說她,不知道是誰剛才只邁進來一只腳就開始嚷嚷的。
害得她都沒吃到藍莓慕斯。
像錢宇航這樣仗着自己有錢就為所欲為的人太多,有些人明着壞,有些人暗着陰,這樣的人是抓也抓不完的,但少了一個人渣,這個世界就會多一分美好。
也會少一個人,經歷唐熠這樣的事情。
住院六周,唐熠終于可以拆石膏了。
可能是心情愉悅,連帶着傷也好的快。
“這都是你的功勞,童音。”
拆石膏之前,唐熠對着攙扶他的童音說道。
童音懶得理他,這人貧起來沒完,要不是看他腿腳不利索,她早一計飛豬在天腿一腳踢飛他了。
這六周,童音徹底将自己活成了唐熠的貼身老媽子。
遞水買飯、洗臉擦身、按摩娛樂,該做的她都做了,就差端屎倒尿擦屁股,她即可解鎖“全套服務”的稱號。
這六周裏,要說最想念的人,非博文莫屬。
以往博文總是催她挑劇本接戲拍戲上綜藝,就算人來不了,也要以電子形式傳過來。這一次倒好,任她每天上百次的刷郵箱,也沒一條未讀消息。
難得清淨,卻要照顧唐熠。
生活裏唯一的調劑品,似乎就是那倩了。
對唐熠哥情根深種的那倩,做夢都在擔驚受怕,深怕童音照顧唐熠途中,兩個人大眼對上小眼由此産生電流,在電流的作用下進一步看對眼産生情愫,上演一出你侬我侬的都市愛情偶像劇。
她才不要喜歡還沒說出口就死在肚子裏。
于是她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唐熠病房一日游。早上來,晚上走,早走一分都是在給童音和唐熠創造機會。
童音沒事和那倩拌拌嘴,倒也解了只能面對唐熠欠揍的面孔,卻不能真的揍上兩拳的郁悶。
只是這樣的日子并不多,沒過幾天,惦記兒子的唐父忙裏偷閑過來瞅兩眼,看看唐熠恢複的如何。見情況不錯,唐父對童音的照顧表示狠滿意也很感謝,再次語重心長的請求童音照顧唐熠到出院。
童音餘光瞥到唐熠欠扁的笑,她能怎麽辦啊?當然是選擇迎着頭皮答應啊。
“好的,唐先生客氣了。”
“你和唐熠關系這麽好,別叫我唐先生了,就叫我唐叔叔就好。”
頂着那倩毒辣的目光,童音頭皮更硬了一分,“好的唐叔叔。”
唐父只坐了大概半個小時,再次以她爸找她為由帶走了那倩。
唐熠笑的比解了缰的驢都歡實。
“沒了別人,你又可以給我撓後背了,真好。”
“……”
祝你和癢癢撓共度餘生。
就算拆了石膏,唐熠還要好好修養。修養不好後遺症很大,嚴重者可引起多種疾病。
童音買了把輪椅,推唐熠出了住院部的門。
剛下了樓梯,唐父派來的車子就到了。
車子未停時,有人搖下後車窗。那倩白嫩可人的小臉探出來,歡喜的沖唐熠擺手,太開心眼睛都彎成了半月形。
“唐熠哥~”
車子還沒停穩,她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
她本想抱一下唐熠,但看他坐着輪椅一定不方便也就忍住了。
“唐熠哥,我被我爸逼着學習金融,都沒有時間來看你。要不是你今天出院,我都出不來。”
那倩撅起嘴巴,跟唐熠吐露她近日被逼無奈的委屈。
她嘴唇粉粉嫩嫩的,嘟起的樣子像心形,卡哇伊技能滿分。
唐熠揉了揉她的頭,安慰道:“該學的東西還是要學的。”
那倩不太開心,但唐熠哥的話總是對的。
“那……好吧。”
“那倩真乖。”
那倩忽然想起她之前在網上看到的貼子,于是問道:“如果我有錢了,是不是想拍什麽戲都可以?”
“那倩也想演戲嗎?”
那倩搖了搖頭,“不是。我聽說很多演員演的戲都是出于被迫,喜歡的戲想演的角色往往不會到他們手裏。我在想是不是我有多多的錢,唐熠哥你就可以想演什麽就演什麽了?”
那倩眨着大眼睛,一派天真無邪。
唐熠愣住,随後笑出來,還真是小孩子心性,“不行的哦,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
“我才不管其他人,我只在乎唐熠哥!”
這時的唐熠只當那倩年齡小說着玩并沒有往心裏去,可他忘記了,在他心裏小姑娘一般的那倩,早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二十三歲的她,不再是小時候挨了欺負就往他身後鑽,哭着向他告狀,要求他幫她欺負回去的小女孩了。
童音在一旁聽着看着,默不作聲。
她明白,在某些事情上,很多時候她不如那倩。那倩比她磊落、比她灑脫、比她敢愛敢恨,至少像“誰都不如你”這樣明目張膽的話,她是絕對不敢坦然跟唐熠說的。
拒絕了唐熠同行的邀請,童音一人打了輛出租車,消失在唐熠面前。
唐熠望着童音離開的方向,她離開前的臉色并不是很好。
“你怎麽了?”
他發短信過去。
童音坐在車裏,看了一眼後關掉手機,仰頭閉目,心裏輕輕抽泣一聲,無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