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音錯了,心也亂了
音錯了,心也亂了
“哥哥教你彈琴好嗎?”
其實很早以前時汀就提出過要教溫渡,但是她興致缺缺,她喜歡欣賞時汀彈琴,而不是喜歡彈琴,或者說,溫渡喜歡時汀,而不是時汀的這架鋼琴。
“阿渡。”
看溫渡有點失神,時汀的手在她面前掃了掃。
溫渡把手放在琴鍵上,片刻,一只沒有一點粗糙的修長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指骨微微彎曲躬起,帶着溫渡僵硬的手指撥動琴鍵。
呼吸聲很輕,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他站在她身後,姿勢讓溫渡覺得有些難為情,但想到是時汀,她貓在琴凳上沒動。
貼的太近了,溫渡只能讓自己盡量把注意力放在琴鍵上,她彈出的聲音晦澀,不像時汀,他的眼睛那麽明亮。
“音錯了。”
溫渡有些善意的提醒道。
雖然她基礎一般,但也知道些皮毛,音,彈錯了。
時汀從背後擁抱着溫渡道:“音錯了,心也亂了。”
溫渡想跟時汀說,他的琴彈的很好,但是,現在教自己的時候卻很一般,但是想到他說的話,羞紅了臉。
他在表達是因為她擾亂了他的琴音嗎?
從前,時汀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彈琴,看着窗外的月色出神,曲調很壓抑,他的心也很哀傷。
後來和溫渡一起住了,他就不會再彈又快又壓抑的曲子了,變的明快輕盈。
再後來是些深情缱绻的曲子。
可以說,溫渡的到來決定了他的曲風。
“看來我教不好你了。”
時汀心裏只剩下溫渡了,再也沒心思彈琴了。
“未必。”
他的手被溫渡十指緊扣放置在琴面,稍微一動,琴鍵就被壓了下去。
溫渡又仔細看了看那雙手,不僅光滑,而且像絲絹一樣柔順,一個男人的手怎麽可以這麽漂亮。
溫渡轉了轉手,流暢的樂曲聲響起。
時汀懂了,原來她會,卻還要他教。
溫渡狡黠的眼睛看了看時汀,說道:“我很厲害吧。”
看着炫耀自己成績的少女,時汀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說道:“阿渡最厲害了。”
溫渡站了起來,手撐在琴蓋上,向前傾斜。
為了防止她摔倒,時汀只好被她斜抵在了琴面上。
“要是我把你的鋼琴弄壞了,你會怎麽辦。”
她又向後靠了靠,鋼琴被她按的有些岌岌可危了。
“不會怎麽樣。”
看着時汀的反應,溫渡有些氣惱,這個人,怎麽就惹不生氣呢?
于是她又開始嘗試。
“那我把你的調音設備砸了。”
眼睛看向了窗臺上的那把調音錘,還有一些調音夾之類的小衆樂器設備。
“音樂很重要,但你更重要。”
得到了答複的溫渡有些無奈,于是道:“怎麽才能讓時汀哥哥生氣呢?”
眼神頗為懊惱。
“阿渡,我愛你。”
時汀不再回答她,眼神暗了暗,又是一個纏綿悱恻的吻。
溫渡有點窒息,開口道:“呼吸不過來了,時汀,你怎麽……”
“對不起。”
溫渡剛剛想說,你怎麽又吻我了,因為他們接吻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聽到對不起,看着他略有些受傷的眼神,趕緊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時汀仍然道歉。
“對不起阿渡,我也不知怎麽了,只要看着你就會想吻你。”
明明是道歉的話,溫渡卻從裏面讀到了一種不禮貌的“冒犯”。
他仿佛在說,下次還會。
“你不覺得我們接吻的次數實在太多了嗎?”
早安吻,晚安吻,額頭吻,淺吻,深吻,數不清的吻。
“是有點,那麽要少一點嗎?”
時汀很溫柔的看向溫渡,他一直很尊重她的意見。
溫渡回答不出來了,坦白說,她并不排斥。
“阿渡,是我不好,但我真的很愛你。”
很深很深的愛。
時汀想着,欲望他或許會有吧,人們時常覺得對于男性來講這很重要,可對他來說卻有些可有可無。
僅僅是欲望,反而會讓他感到厭惡,可是發乎情的欲望卻讓他喜歡到沉溺。
每一次對溫渡動情的時候,他都覺得這種沉溺到了頂峰。
他有時會想,溫渡是不是也這樣覺得呢,但他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她。
其實他說出口的話還是過于保守了,何止是看到她的時候呢,沒有看到她的時候難道思念就停止了嗎?
顯然沒有,他扪心自問,但是卻又不敢那樣答,他怕她覺得他是變态。
時汀打理的槍炮玫瑰完全綻開了,被溫渡放在了鋼琴上,玫瑰上的刺被打理的很幹淨,濕漉漉的水滴落在琴面上。
她咬着玫瑰花瓣又和時汀接了吻。
時汀有些意外,突如其來的,反應不過來,片刻之後臉更紅了。
那花瓣很香但也很澀,但他心裏留下的并沒有花香,只有清冷的香氣。
他把玫瑰花瓣吞了進去,溫渡看着他的喉結微微滾動,眼神迷茫失焦。
“這是不可食用玫瑰。”
“是你給的。”
溫渡的提醒戛然而止,原來……只要她給的他都會吃,溫渡嚴重懷疑,就算是毒藥,時汀也會吞下去。
她給的一切他都會承受,然後照單全收。
與此同時,江蘊涵在家裏失了神,她确定,她對溫渡的男朋友一見鐘情了,盡管道歉了,整個晚上,她的腦海裏也全是她,居然失眠了。
江大小姐很少失眠,可今天居然一反常态的失眠了,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溫渡了。
閉上眼睛,等待明天到來。
第二天溫渡去學校的時候江蘊涵看着她眼神有些遮遮掩掩,她想忘掉那次見面,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忘不掉,于是她一上午都沒來找溫渡搭話。
溫渡有些不習慣了,不知道為什麽江蘊涵不來找自己了,于是便去找了江蘊涵。
可是和她說話的時候,她總是支支吾吾的,神色慌張。
溫渡不明白江蘊涵怎麽了,又看着她盯着黑眼圈,于是說道:“涵涵要早點睡阿。”
江蘊涵像是被說中了什麽似的離開了,走的很快很快,溫渡後來去問就是江蘊涵請假了。
剛上完課從教室裏走出來,就遇到了鐘思源。
“好久不見,溫渡。”
鐘思源看向溫渡,紳士禮貌。
溫渡也盯着她,但是有些警惕的,她很清楚學生時代的鐘思源是個怎樣的人。
很難相信他會投資什麽公益項目,雖然她清楚的知道,但是卻又沒有什麽辦法,畢竟找不到什麽漏洞。
“好久不見,鐘思源。”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和學生時代那個唯唯諾諾跟在自己身後的鐘思源不一樣了。
他那時候,衣服破舊,臉上還有傷痕,因為吃不飽飯,很瘦弱。
現在,成熟穩重,穿着很襯他的西裝,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鐘思源的眼中是揮不去的陰冷。
“要一起吃個飯嗎?”
鐘思源紳士的伸出手來為溫渡遮擋微微下起的小雨,這次重逢,他期待已久。
“不了,我急着回家,下次再聚。”
鐘思源望着溫渡,對她來說,自己仿佛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同學了,她那樣無關緊要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手裏的拳頭攥的很久,他的透明鏡片裏折射出一道陰鸷的光。
總有一天,鐘思源會和溫渡在一起的。
他在教室的牆面上刻着,寫寫畫畫,一筆一盛。
和當年在那件教室裏一樣,他不明白,為什麽溫渡那時候要那樣對他,也不明白伸出手為何還有收回的道理。
溫渡回到家裏,熟悉的清香味久久不散,是她最愛吃的鲫魚豆腐湯,有時候下班早,時汀就會給她提前做好,盛好。
屋裏的陽光很好,透過百褶窗,她看見一個少年,他就站在那裏,白色的漆木櫃子,窗外伸長的枝桠,肆意而無畏。
“回來了。”
時汀轉身将溫渡緊緊抱住,又是那樣緊,讓她覺得微微有些窒息。
擁抱的次數多了,也形成了一種默契,時汀總能以恰到好處的力度,讓她感覺到很深很深,可是又不會抗拒。
溫渡看着相片,想起被父親打的厲害的時候,她躲進他房間裏,髒兮兮的樣子,身上全是玻璃。
那時候,時汀也是這樣緊緊擁抱她,和今天一樣緊。
可不知為何,每一次擁抱時汀,她都會有一種這是第一次擁抱他的感覺,那種被安全感混雜着包裹着的感覺。
幾乎要沉溺了,她怎麽能離開他呢?
這漫長的歲月裏,每一次痛苦的回憶裏都夾雜着時汀的擁抱,溫柔,問候,後來稍大了,是把她護在身後。
每當溫渡感到害怕的時候,時汀一定會在,絕不背離。
他永遠都是那個大哥哥,會抗下一切,會讓她的人生過的稍微幸福一些,因為只要一想到時汀還在,溫渡就不會想死掉了。
房間裏是一抽屜一抽屜的藥,醫生開的,她斷斷續續的吃,有時候覺得精神墜入了無間地獄,永遠找不到一扇可以出口的窗子,她溺水了,時汀是在水裏與溫渡相擁的那個人。
交纏的軀體,很深很冷的水,旋轉的無望的想把一切都墜入深淵的水草,還有時汀,那個唯一一個要她上岸的聲音。
她離不開他,時汀也離不開溫渡。
二十多年了,彼此最忠實的依靠,也是唯一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