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發芽了
發芽了
從小到大,寧初若養的最成功的植物就是仙人掌以及後來流行的多肉。
其他的花啊草啊樹啊,不超過三天,她都能養得半死不活。
但這種情況在三年前徹底逆轉,她養什麽活什麽。
不管她是澆多了水還是忘了澆水,只要是她養的植物,總能在她的摧殘下活得生機勃勃。
但凡事總有意外。
“唉……”
嘆息聲從綠意盎然的陽臺傳過來,蔥茏郁色掩映下,窈窕身影若隐若現。
寧初若坐在藤椅上,面前的花架上放了一個白色小花盆,花盆裏除了黑色的土壤外并無其他東西。
寧初若伸手觸摸裏面的土壤,土壤肥沃,濕度恰好,她還經常把花盆放在陽臺上曬太陽。
可她實在想不明白,都這樣了,三年來竟然連芽都沒發。
不僅沒發芽,就連種子埋進土裏三年都沒有腐爛,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種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寧初若硬生生等了三年後,終于耐心耗盡,就在剛剛,她決定,這種子她不種了。
早上的時候她在小區樓下的花店買了薄荷,準備把它種進去。正好夏天快到了,不僅能驅蚊還能泡茶。
說幹就幹,寧初若拿過一旁的鏟子,準備把裏面的種子挖出來。
土壤松軟,很輕松就撅了一鏟土,一顆圓滾滾,黑亮光滑的種子在太陽底下反射着光,像是一顆打磨好的黑瑪瑙。
寧初若伸手捏住種子,剛想把種子扔進垃圾桶時,門鈴突然響起來。
應該是她訂的外賣到了。
寧初若又随手把種子扔進土裏,起身去開門。
她訂的是面,怕時間一長面坨了影響口感,她直接拎着外賣去餐廳吃飯。
吃飯時,順便找了個下飯的綜藝看,期間,她還去廚房冰箱裏拿了瓶肥宅快樂水。
等她吃完飯,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個小時。
吃飽喝足後,又是大中午,寧初若覺得有些困,淚眼汪汪地打了個哈欠。
她想着趕緊把薄荷種進去,然後回房間午睡。
這樣想着,視線移向陽臺那邊。
只這一眼,目光便定住,眼皮一掃疲憊,眼睛微微睜大。
之前空有土壤的花盆裏冒出一抹嫩綠,微卷的兩片嫩葉正在極力舒展開來,朝着陽光傾灑的方向傾斜。
寧初若:……
定睛看了一會兒,寧初若眨眨眼,又揉了揉眼睛,她有輕度近視,可能是看錯了……
她邁步朝陽臺走去,心跳莫名加快。
等到距離拉近,寧初若站在花架前,低頭看着花盆裏真真實實存在的嫩芽,呼吸不知不覺間放輕。
她擡手,觸摸兩片葉子,像是想要從中感受實感。
等指尖觸摸到葉子上時,之前還朝着陽光舒展的兩片嫩葉像是被定住一樣,然後緩緩移向她的指腹。
輕輕蹭了蹭……
猝不及防,指尖像是被過了電,酥酥麻麻的感覺襲遍全身。
心口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悶感,指腹上葉片輕掃而過帶來的微癢,讓手指忍不住微微蜷縮。
稍稍緩過來後,寧初若把手掌往上擡了擡。
之前還在搖擺的葉子随着她的離開,停下了動作,但它的葉片仍然保持着朝着她的方向。
就好像,它剛剛的行為,是在和她打招呼一樣。
寧初若看着這兩片葉子,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試探似的,伸出食指,慢慢地重新放下去。
等到指腹剛剛碰到葉片時,兩片葉子動作很輕的在她指腹上蹭了一下,像是羽毛掃過一樣。
中間大概停頓了幾秒,兩片朝着對立方向生長的葉子,曲卷着葉片,從她手指兩側延伸,貼着她的皮膚包裹住了她的食指。
葉片涼涼的,滑滑的,貼在手指上很舒服。
寧初若心跳慢了半拍,表情有些呆。
但很快,兩片葉子就收了回去,乖乖地回到手指下方,輕輕搖晃了兩下。
寧初若看着手指下停止不動,微微側着葉片的嫩芽,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能從中感受到它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安撫。
就像是對剛剛吓到她,感到抱歉一樣。
寧初若扯了扯唇,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覺得自己怕不是瘋了。
她收回手,低聲笑了笑,眸光流轉間,突然看到了什麽,唇角笑容凝固,表情漸漸嚴肅。
她放在花架旁,準備栽進花盆裏的薄荷,死了。
之前翠綠的薄荷葉此時變得幹枯發黃,不複之前的生機,空氣中還殘留着薄荷的清香。
寧初若擰眉,疑惑地伸手想要拿起來看看怎麽回事。
她剛剛握住薄荷準備拿起來時,一把薄荷葉就在她的眼前和手底下,碎成了渣渣。
寧初若愣住,她看着地下枯黃的碎葉,猶疑不定地呢喃了一句,“曬……曬死了?”
今天陽光明媚,站在太陽底下久了還能感受到陽光的燥熱。
所以薄荷是被曬死了?
可這可能嗎?
想到某種可能,寧初若倒抽一口氣,她僵硬地扭頭,看了看剛剛生長出的嫩芽。
她退後幾步,猛地把陽臺和客廳之間的隔斷門拉住,并且反鎖住,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寧初若站在玻璃門前,看着這兩個一死一活的極端,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此刻花盆裏的嫩芽,像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那麽大的反應,并且也不摸它了。
歪歪扭扭的根莖慢慢調整過來,兩片葉子晃晃悠悠地對準她的方向轉了過來。
轉過來後,兩片葉子對着她像之前一樣輕輕晃動。
寧初若冷冷地看着它,不為所動,死死握住手中的剪刀。
似是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葉片也不晃了,老老實實在花盆裏待着。
就這樣無聲對峙了許久,見寧初若依然冷着臉,手裏的剪刀蓄勢待發,似乎只要它有什麽動作的話,寧初若就能毫不留情地咔嚓咔嚓把它剪的七零八落。
嫩芽傷心極了,細線一樣的根莖挺直,繃的緊緊的,兩片葉子從葉尖開始卷起來,直到兩片葉子卷成一團後,它緩緩地耷拉下去。
它竟然耷拉下去了!
耷拉下去了!!!
如果它是個人的話,估計身板站得直直的,耷拉着腦袋,委屈的不行,一副蔫頭蔫腦的可憐樣。
看着它極富人類感情的動作,寧初若頭皮發麻,此刻真的很想放聲尖叫,緩解一下內心的恐懼。
寧初若死死地抿住唇,飛快地跑回房間,反鎖住門。
驚懼之後的脫力感,讓她四肢發軟,站都站不住,寧初若滑坐在地上,靠在門板上喘着氣。
至于手裏的剪刀,她握得很緊,一刻也不敢放下。
上輩子她因病早亡,本以為人死如燈滅,可沒想到她一睜眼,變成了嗷嗷待哺的嬰兒,開始了全新的人生。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孟婆湯的效果不好,還是其他的原因。
她帶着上輩子的記憶安安穩穩的生活了十六年,直到升入高中,遇到書中的男女主時她才意識到了自己穿進了一本書中。
而她是無名無姓的路人甲。
這就很迷了。
無緣無故帶着前世的記憶,還意識到自己活在一本書裏,按理說她應該拿個惡毒女配的劇本或者綁個系統做任務什麽的。
可是什麽都沒有。
她盡量遠離書中提及到的一切人物,直到高考畢業,她報了從未在書中出現的城市裏的一所學校。
就這樣遠離劇情安安穩穩過了七年後,她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可能真的是意外。
可是現在,除了她這個意外,在她面前又出現了一個超出常識範圍的東西。
它是變異了?還是成精了?或者它是什麽神仙鬼怪……
寧初若閉着眼,眉頭緊鎖,回憶關于它的一些細節。
三年前,她在花店裏買了許多容易種植的植物,店主送了她一些種子,而這粒種子就是老板送給她的。
不對。
寧初若倏地睜開眼,一些被她忽略的事情變得有跡可循。
種子不一定是老板送給她的,老板送給她的種子,每一個種類都标記了是什麽植物,并且都單獨裝進袋子裏。
但這粒種子,就像憑空冒出來,混入其中。
雖然她一開始奇怪,但并未多想。
而且,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從一個養殖殺手變成養殖達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夕陽西下,落日餘晖透過落地窗灑進室內,帶來一室的暖橙,
寧初若也終于從房間出來,她仍然手握剪刀朝着陽臺走去,隔着玻璃門看着仍舊了無生氣耷拉着的嫩芽。
察覺到她回來了,嫩芽擡起葉子,頓了頓,它轉動葉片,默默轉身背對着她。
寧初若:……
“你還挺有脾氣。”回想今天嫩芽的所作所為,寧初若忍不住吐槽,“戲也有點多。”
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寧初若說完後直接進廚房做晚飯了。
她沒看到,在她說完那句話後,嫩芽抖了抖。
夕陽下,花盆裏孤零零的一個嫩芽,凄風苦雨地抖了抖。
一直到晚上入睡前,寧初若都沒有再去看過它,視而不見,完全就是漠視的态度。
她打定主意冷處理,它不動,我不動,随機應變。
是人是鬼,是敵是友,到時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