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徐知夢抓起枕頭就朝門口扔去, “誰讓你突然冒出來的”

雪靜平穩穩接住枕頭,牽着蘇子平的手走了進來, “我們來看你啊。怎麽樣傷勢嚴重不”

徐知夢指了指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左臂, “手斷了,人還在。”

冬雪知夏給雪靜平妻夫端來了凳子後退出房間候着。

蘇子平手裏握着暖手爐,聲色平穩地說道: “我與妻主去過寧王府邸了,寧王說她并不知曉此事,而且宋瀾已經走了。”

徐知夢撇嘴, “我還以為她宋瀾有多硬氣呢,結果還不是做賊心虛,逃之夭夭,鄙視。”

雪靜平啧啧兩聲, “可不,她在京城耀武揚威慣了,怕是回去找爹媽哭哭呢。”

“閑王殿下,我有一事請教。”

雪靜平看向常溪風, “你說。”

“寧王今日可有去狩獵”

“沒有。我問過了,她一直在府邸,宋瀾倒是一大早就去了。怎麽了”

常溪風沉吟片刻, “這麽看來,宋瀾這次完全就是她自己的意思,不是寧王授意的”

徐知夢拍了下腿, “我管她們是不是串通的,反正我只針對宋瀾。”

雪靜平和蘇子平對視了眼,問: “你要搞宋瀾”

徐知夢氣得罵髒話, “她丫的,故意引那野獸來攻擊我們。這次是我們命大,誰知道她下次又想出什麽花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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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靜平倒吸一口涼氣, “她真是瘋了,謀殺官眷,這是死罪。”

蘇子平道出一句讓人更怒的話, “宋家會保她的。”

“保怎麽保那麽多雙眼睛看着,難不成宋家還想颠倒黑白不成”

蘇子平将暖手爐放于膝上,對衆人講述起來, “五年前,有一男子懷着身孕告宋瀾強奸,結果沒幾日那男子被發現吊死于屋中,桌上留着遺書,說是自己為了錢財誣告宋瀾。”

徐知夢和雪靜平同頻抖眉, “這麽拙劣的方式,負責案件的官員就沒看出來”

蘇子平嘆氣,也是為那男子惋惜, “都是一條船上的,你們覺着呢”

雪靜平握拳捶胸,痛心疾首, “我天堯竟腐敗至如此了,作為皇室一員,我很痛心,很慚愧。”

蘇子平才懶得看她假兮兮,不給面子地揪她耳朵, “你別整天禍害良家男子就是對天堯最好的貢獻。”

“嘶……輕點,這兒還有外人呢。”

徐知夢和常溪風默契起哄, “我覺着蘇正君說得對,你一天天正事不幹,就知道找野男人,對天堯也是一種傷害。”

“徐知夢你還是不是我好姐妹了”

徐知夢靠在常溪風身上,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自然。 “好姐妹當時就是拿來坑的呀,蘇正君再用力點。”

“嗷,我生氣了!”雪靜棠掙脫開蘇子平,跑到門口跳腳, “你們不哄我,我是不會原諒你們的。”

徐知夢三人同時揮手, “謝謝你的不原諒哦。”

雪靜平很生氣,哄不好啦。

蘇子平覺着時間差不多了,走了過去, “行了,別鬧了,讓徐小姐休息吧。”

雪靜平扭頭, “哼!”

送走閑王妻夫倆,常溪風返了回來,對徐知夢說道: “針對宋瀾,你還是交由你娘來處理吧,不論最後結果如何。”

徐知夢虛握着拳,捶了捶額頭, “知道。我雖氣,但我不魯莽。我們家這小門小戶哪能跟宋瀾對抗,她的背後可是整個宋家,她的小叔是寧王生父懷書皇貴君。動宋瀾一根頭發,那就是挑戰一方勢力。唉,可我又咽不下這口氣啊……這次不讓她長個記性,我以後連門都不敢出了。”

外面天又暗幾分,常溪風讓安久再點上一盞燈,屋內暖意洋洋。

未免徐知夢受寒,常溪風又将窗戶關上,從櫃子裏拿了件厚披風蓋在徐知夢身上, “雖然宋家勢大,但京城中不止她們一家,鳳君柳氏一族,閑王生父董氏豪族,以及你父親餘氏。”

“我爹啊”徐知夢沒什麽底氣地講道: “你前面提的那些家族,都跟皇室沾親帶故,我爹那邊就沒有。所以跟這些個家族一比,還是弱了些。”

可常溪風不這麽認為,如果侯府與餘氏真如此弱小,一個小小的侯府能有什麽值得皇太女一而再的安插人入府打探

“老板你怎麽了”見常溪風又皺眉,徐知夢以為他是頭痛了,她從枕頭下拿出油紙包的糖粒遞給他, “這是雪心歌之前給我的,我嘗過,跟咱們那邊的薄荷糖差不多,你試試。”

聽到這是雪心歌給的,常溪風把僅剩的幾顆全都吞了下去。

徐知夢被他這貪吃的樣驚到了, “老板你是缺糖分嗎”

常溪風笑笑: “是呀,很缺。”

徐知夢:

常溪風起身去櫃子裏拿來被褥準備鋪在地上。

“老板你在做什麽”

“你受傷了,我就不和你躺一起了,免得睡着了壓傷你。”

徐知夢看着能容下三個人的床,拍拍旁邊的空位, “睡地上很累的,你上來吧,床這麽寬你睡裏面就好。而且老板你睡相挺好的,我相信你不會壓到我手的。”

但是常溪風嫌棄她的睡姿啊。

“不了,我睡地上,反正明早就走了。”

徐知夢看着認認真真鋪被褥的常溪風, “老板,我爹讓我留在家裏養傷,你先回桔園吧。我怕沒人看着你弟弟,他把我園子禍禍了。”

“他不敢,現在除了桔園,沒地方會收留他。”地鋪打好,常溪風将一盞盞燈熄滅,只餘了一盞以便他晚上照顧徐知夢。

徐知夢道: “有皇太女啊,不就是她把常钰風派來監視我們嗎”

常溪風一枕上枕頭,神經得到放松,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他他只是皇太女棋子中的一顆,可有可無罷了,睡吧。”

徐知夢縮進被子裏,頭轉向地上的常溪風, “晚安,老板。”

“晚安。”

燭光微弱,一陣風從縫隙透進來,室內陷入黑暗。

雪心歌立在院子裏,看到屋內唯一的光亮消失,他的心也跟着跌入暗處。

安久從外面倒完水回來,見到雪心歌在,他慌忙上前行禮, “見過世子。”

突然冒出個人,雪心歌差點兒驚着,稍稍穩了下心神, “知夢的傷怎麽樣了”

“回世子,經過醫治,休養三個月就好了。”

三個月……

雪心歌沒精打采地走了,他回到房間,雪心蓮在屋內等他。

“阿姐,我不想回允南。”雪心歌撲進姐姐懷裏,難受地哽咽起來。

雪心蓮幫他擦掉眼角的淚花, “不哭,其實你自己心裏也明白的,你和徐知夢不合适。且不說她逛青樓,單她對那郎侍的疼愛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以她的性格,若是對你有一絲在意與好感,她回來之後第一個提及的人便是你。可她有嗎”

“那是因為她自己都受着傷,再者她知我也平安的。阿姐,你不知道,當時情況很危險的,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先讓我騎馬離開,她心裏是有我的。”

見弟弟不死心,雪心蓮也是無奈,這單相思的男人啊。

“母親已經決定回允南,明日你同知夢好好道個別吧。”

“我們真的要走這麽急嗎”

回去已是既定的事實,雪心歌縱使想任性一回也無濟于事。

【徐知夢不可能為了你将郎侍散去,尤其經過這生死相伴的事兒。而她的身邊也絕不會只有一個男人,你想要與她一世一雙人的夢,是不可能實現的。歌兒,你與她終究是無緣。】

豐王正君的話猶在耳邊,雪心歌傷心了一晚,直至清晨,他腫着眼睛起的床。

雪心蓮見了,忙差人拿來一條熱毛巾給他敷了會兒才好些。

“走吧,去同徐知夢說清楚吧,畢竟這之後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面。”

雪心歌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地連聲兒都應不出了。

徐知夢和常溪風一大早就起了,她看到老母親的黑眼圈,驚道: “您昨晚是因為心痛我,所以一宿沒睡嗎”

徐溪冷漠地呵呵兩聲, “你爹鬧了我一宿。”

“哦因為我的事”

徐溪點頭,連着打了兩個哈欠, “都說了回家再說,他非要吵着要交代,大晚上我去哪兒給他找交代”

徐知夢腦子裏已經有了畫面感,老父親擰着老母親的領子邊搖晃邊喊‘給老子找交代——’,然後老母親就靈魂出竅一整晚。

“知夢……”

感受到背後有人拉自己,徐知夢一回頭吓得喊了聲‘媽耶’。

怎麽又一個黑眼圈的!

雪心歌的眼睛又腫又黑,巴巴地望着徐知夢, “我,我可不可以坐你的馬車”

“可以啊。”就算不可以,看到他這模樣,徐知夢也不忍心拒絕啊。

馬車內,徐知夢坐于中間,左右兩邊則是常溪風和雪心歌,二人面對面,但因着雪心歌沒睡好,不一會兒就打起了瞌睡。

徐知夢知道他昨晚一定沒睡好,畢竟遭遇了那麽可怕的事。

将自己身後的靠墊放到他身後去,又常溪風悄悄拿走: “別管他,我來。”說着,就坐到了雪心歌身邊。

雪心歌困極了,本來有話想同徐知夢說的,可一坐進來,眼皮子就開始不受控制地黏在一起,這會兒感受到身邊的溫暖,全身放松下來,往常溪風身上貼了貼睡得更沉了。

徐知夢看在眼底,忍不住道: “你們好像父子呀。”

常溪風黑了臉。

徐知夢豎起食指,悄聲道: “噓,老板不要發脾氣喲,會把小弟弟吵醒的。”

常溪風沖她招了招手,徐知夢不明所以地坐了過去,以為他要對自己說什麽悄悄話,哪知下一秒就被他攔住腰,耳邊傳來他的低語, “這就像全家福了。”

老板在說什麽

他是不是因為昨天沒睡好,這會兒在發癔症

徐知夢趕緊坐回原位,看神經病一樣看着常溪風;反觀常溪風,卻是不停沖他微笑。

太不正常了,回去請陳太醫為他看看腦子吧。

*

進了城門,兩家就要分開了。

雪心蓮上車想叫雪心歌随自己回去,一進去就看到徐知夢和雪心歌,一左一右靠在常溪風身上睡覺。

為什麽她有種一家三口的既視感。

雪心蓮默默退了出去,只好對徐溪說道: “等會兒要麻煩徐侯派人送心歌回來了。”

徐溪表示沒問題,兩隊車馬就此分開。

到了侯府,冬雪第一個進車廂,看到自己小姐和世子還靠在常溪風身上睡,她只能硬着頭皮将徐知夢搖醒, “小姐,咱們到侯府啦。”

“恩”徐知夢打着哈欠坐起身,發現自己是靠在常溪風身上的,便立刻坐直,将他和雪心歌叫醒。

雪心歌實在太困了,他迷迷糊糊地道: “阿姐,我不要回允南。”

徐知夢把耳朵湊近,問: “你說什麽你要走了”

“恩……不要回允南。”

雪心歌真要走了,這是好事,京城不适合豐王全家常住。

“心歌,醒醒。”徐知夢搖了搖他。

雪心歌揉了揉眼,看清楚徐知夢的臉,他忽然站了起來,結果腦袋碰到車廂頂棚,疼得他直流眼淚花。

徐知夢看得自己腦袋都疼,想幫雪心歌揉揉,常溪風先搭了手過去,揉了幾下還吹了吹, “這樣就不痛了。”

別說徐知夢,連着雪心歌和冬雪都愣了。

常溪風看他們三只呆滞的表情,輕笑道: “怎麽了不下車嗎”

“對對對,下車,下車。”徐知夢點點頭。

常溪風按住徐知夢: “你手受了傷,先別動,我來抱你。”

“你我之間不用這般客氣吧”

常溪風湊近她耳朵, “不是要擊碎世子的戀愛腦嗎我們的每一個動作都至關重要。”

徐知夢偏頭瞧向雪心歌,小弟弟眼睛還浮腫,模樣像小狗。

徐知夢心一狠,長痛不如短痛,讓他早點回歸理智也是為他好。

“來吧,老板。”

徐知夢張開右臂,讓常溪風抱着她下了馬車。

雪心歌眼睜睜看他們舉止親昵地下了車,把他一個人留在車廂內。

像被抛棄了般難受,難受得想哭。

徐知夢又探來頭, “還愣着做什麽,下來啊。”

雪心歌擦了擦眼睛,不高興地嘟哝了聲, “知道了。”

進了府,老夫人在徐溪和餘錦的攙扶下回屋歇息;徐知夢則和常溪風帶着雪心歌朝自己的院子走。

在經過常溪風院落時,徐知夢對他說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過會兒吃飯你再來。”

常溪風知她是有話要對雪心歌說,便應了聲,離開了。

徐知夢見小弟弟還有些悶悶的,對冬雪吩咐道: “你去讓李嬸兒做些好吃的。”

“是,奴婢這就去。”

随後徐知夢和雪心歌進了屋,二人坐于榻上,徐知夢先開了口, “你什麽時候回允南”

雪心歌微訝, “你怎麽知道的”

這弟弟真呆。

“你在夢裏告訴我的呀。”

雪心歌紅了臉, “父親說,明日早晨走。”

徐知夢點頭: “是該走了,允南那邊一年四季都挺暖和的,比京城這天寒地凍好太多了。”

“你要跟我回去嗎”雪心歌看着她的眼睛裏透着期望。

其實算是一種關系上的詢問。

如果徐知夢答應,那她心裏是有他的,若是拒絕……

徐知夢搖搖頭, “等有時間我再來允南看望你和豐王他們。”

果然……他就不應該期待,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

徐知夢看着弟弟失落的樣子,狠了狠心,說道: “心歌,我從來沒有對你有過姐弟以外的感情。”

又是一擊重擊,雪心歌死死捏住衣袖。

“你也看到了,我和常溪風恩愛如常,心裏已經裝不下別人了。”

“你可終究是娶正夫的!”雪心歌急道。

“我可以把常溪風扶正啊。”

“扶正他這種人怎麽可以!”激動下,雪心歌站了起來。

在他看來,郎侍就永遠該是郎侍,這種賤籍怎麽能比得上家世矜貴的公子。

“怎麽不可以溪風清白之身入了我的府,做了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我心悅他,他也安安分分,扶他為正,也沒什麽不行的啊。”

“不可以!”雪心歌搖頭,搖着搖着竟哭了出來, “你不可以扶他為正。”

他想做她的正夫,哪怕她真的一個接一個的納新人,他也願意,做不了她的唯一,至少占有一席之地,他也認了。

徐知夢嘆氣,這弟弟真倔啊,看來得下猛藥了。

“你今晚要不要看我和常溪風同房”

“你,你說什麽!”

這女人是瘋了嗎!竟邀自己看她,看她和……哎呀——

想到他曾不小心在姐姐房間裏偷看的小色本,雪心歌的臉紅成了小龍蝦色,羞赧罵道: “流氓!”

徐知夢輕嗤, “男女這點事不是很正常嗎這樣就叫流氓心歌,你了解我嗎”

“呃,這,我當然解……”

徐知夢見他遲疑,起身朝他緩緩靠近, “在你心裏,還是把我看作那個整日裏被你追着打的笨妞。其實你根本不喜歡我,只是覺着我性子好,可以任由你拿捏。”

“不是的,我……”

“你知道這麽多年過去,我都經歷了什麽嗎一個人不可能永遠不變,正如宋瀾所說,我會去逛青樓,會和那裏的男人卿卿我我,會納新人進府,見一個愛一個。我是個女人,做這些本就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的事,不可能只守着一個男人過日子。如果有,那就是我真的愛慘了這個男人,今生今世唯他一人。”

“徐知夢你住口!”雪心歌上前抓着她的衣襟,歇斯底裏大吼: “你住口,我命令你住口!”

“命令”徐知夢掰開他的手, “瞧,你一直都停留在當初,認為我也是和你如此,永遠都被你欺壓着。”

“我沒有想要欺壓你。”雪心歌覺得心好痛,他沒有那麽想的……

徐知夢嘆氣,擺出苦口婆心的樣, “世子,我真不是你的良人。你以後會遇到那個真心對你的人,但那人絕不是我。”

雪心歌用力抹掉眼淚,憤憤然道: “徐知夢我讨厭你。”

“都說了,你本來就沒喜歡過我啊。”

雪心歌瞳孔一震,她怎麽可以這樣說他!

他是喜歡她的!

內心的委屈轉為憤怒,雪心歌對着徐知夢就是一推, “我恨你!”

看着憤然離去的身影,徐知夢在松口氣的同時痛得臉都成團了。

剛才被雪心歌那一推,左手被碰到了,看來又得麻煩陳太醫為她重新敷藥固定了。

不過這下世子應該不會再嚷嚷要嫁她了吧,畢竟她傷了他的心。

她是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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