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常溪風從白天忙到夜黑,總算是把現階段的事務搞定了。他捶了捶酸脹的腰背,聽潘掌櫃說道: “常郎侍,明日我會帶着大家去高府,屆時你……”
“明日我同你們一起去。”
潘掌櫃婉拒: “不是我故意貶低您,只是您現為郎侍,去往他人府邸,終究對你不好。”
常溪風想想也是,以前他不在乎什麽郎侍,正夫的,但真要做一件事時,這些往往成了他的絆腳石。
店小二道: “常郎侍放心,明日一定讓高大人她們味覺爆棚。”
為了提升大家的業務能力,徐知夢給店小二輸入了不少現代詞。
“明日就辛苦大家了。”
“哪裏,郎侍也辛苦了。”
告別後,常溪風拖着疲憊的身子返回侯府。
進屋不見徐知夢,常溪風問丫鬟, “小姐還沒回來”
“沒呢。”
“知道了。”
在安久的服侍下,常溪風泡在浴桶裏享受這一刻的舒暢,昏昏欲睡間聽到了徐知夢的聲音。
“老板在洗澡呀,我給你搓背”
常溪風看着蒼蠅搓手的徐知夢, “你暖手了嗎”
徐知夢對着自己雙手哈了幾口氣, “暖了。”
常溪風……
他就不該指望在這個一天到晚只想澀澀的女人身上找到正常的影子。
淡淡的酒香在室內彌漫,常溪風鼻尖翕動, “你喝酒了”
徐知夢找了張凳子坐在浴桶邊,視線透過透明的水面直視底下,要不是她手傷着,都想跟常溪風來個鴛鴦浴了。
“嗯嗯,雪靜平後日要同墨王去極北赈災,我們今天去了藍山那兒喝酒。”
“冰天雪地的,她受得住寂寞嗎不帶個小嬌嬌在身邊伺候”難道的,常溪風也開起了玩笑。
徐知夢将右手放在水裏劃拉,眼睛倒是一點兒沒挪開, “以她的本性,根本不用特意帶小嬌嬌陪侍,指不定回來後府裏又多了新人。”
“這倒是。”常溪風泡得身體發軟,他需要歇息。
徐知夢瞧出他的疲憊,喚來安久服侍,自己則去了另一間屋子洗漱。
二人躺在床上,常溪風閉着眼睛說道: “我明天休息。”
“這段時間辛苦老板啦,要不明天去桔園看你弟弟”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想動……”
春耕期還未完,常溪風一直強撐着忙碌,徐知夢也随着他,陪他宅了一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直到次日早上帶上禮物去為雪靜平送行。
“嚯,厲害了。”
城門口,雪靜平周圍圍滿了她的小嬌嬌們,一個個穿得珠光寶氣,像鑲了金邊的雪團子,含着不舍的淚花跟雪靜平道別。
“哎呀呀,我這是出公差又不是去送死,都不許哭。”
有個膽大的直接在雪靜平臉上吧唧一口,柔媚的嗓音激得雪靜平眉飛色舞, “王珺您早點回來,侍還有好多新活兒同您共享呢。”
雪靜平心裏癢得很,這群嬌嬌都被她慣壞了,若是在府上她早就忍不住了。
“你到底走不走”
蘇子平一出聲,一群嬌嬌十分自覺地站到他身後乖得鹌鹑似的。
雪靜平想跟蘇子平再來個抱抱,被蘇子平一把揪住耳朵,陰恻恻說道: “回來的時候要是多了點東西,我扒了你的皮。”
“放心,我封心鎖愛,每天只想着你入睡。”
徐知夢看得直樂, “行啦,別磨叽了,你皇妹還等着呢。”
雪靜默已在馬車裏等着,雪靜平不好再耽擱,對徐知夢道: “我不在家,你記得幫我照顧點家人啊。”
“我相信你家正君能好好顧家,倒是你別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一個眼神就勾走了。”
“啰嗦。”雪靜平掏了掏耳朵,一個跳躍進了馬車,扒拉着窗戶與衆人道別,直到快看不清了才縮進車裏。
徐知夢站在原地,看着逐漸變成黑點的馬車,很是感慨地對常溪風說道: “姐妹情深啊,我現在已經開始想她了……以後出門消費都沒人主動付錢了。”
常溪風調侃道: “看來你和閑王的姐妹情分也不過如此物質。”
“不然呢我跟她談感情就傷心了,談錢才是我們維持情分的基本之道。”
而坐在馬車裏的雪靜平同樣嘆氣, “我現在開始想我的小嬌嬌們了,還有我那沒我就活不下去的窮酸姐妹。”
雪靜默疑惑, “徐小姐看上去不像是很窮的人啊,她耳朵上的那對墜子比你戴的還值錢。”
“你不懂。”雪靜平拍拍妹妹的肩,煞有介事地說道: “她只是裝裝樣子而已,畢竟她身邊就我這一個拿得出手的皇家姐妹,不把自己的門面撐起來,又怎麽配站在我身邊呢。”
“哇哦,原來如此。”
看着皇妹那五分清澈五分崇拜的眼神,雪靜平翹起了鼻尖,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啥會驕傲。
*
高玉丹宴請反饋不錯,給新店拉了一波口碑,已經預定了兩桌出去。
徐知夢站在櫃臺前,點了點定金, “哎呀,這是好兆頭呀,我相信我們一定比大店幹得還要好。”
常溪風道: “都是你的,不用争,兩邊發展重心不同。”
徐知夢問潘掌櫃, “客房預定得如何了”
潘掌櫃笑道: “已經全部預定完了。”
如今本就是旺季,根本就不愁房間空着。
潘掌櫃又拿出一本冊子遞給常溪風, “這是按照您的要求招收預備店員。”
徐知夢湊了過去, “預備怎麽快又要開新店了”
“不是新店,是其他的鋪子。我已經去瞧過了,有些根本就是混時間,思維固化,不如招些有幹勁兒的新人。”
“你打算把老員工開了啊”
“給夠賠償,他們會同意的。”
“我賠嗎”
瞧着徐知夢那心疼的樣子,常溪風只覺得好笑, “你是想省掉這筆小錢,讓他們繼續混日子,還是想用充滿幹勁的新人再創輝煌”
“老板我選後者。”
“乖。”
離開新店,徐知夢二人去了桔園。
常钰風正躺在院子裏曬太陽,一旁的小厮還喂他吃水果,簡直美得不要不要的。
徐知夢走過一腳将他踹起來, “你還真當自己是大少爺了。”
常钰風揉着腿肚子,站到常溪風跟前, “你怎麽才來,我都快無聊死了。”
“想出去”
“恩!”
常溪風走之前特意叮囑過,不想被皇太女的人抓走就乖乖待在園裏哪裏也別去。
這是徐溪允諾的,這園裏有隐藏的勢力可保常钰風無性命之憂,但也只限于在園裏,若是常钰風自己不惜命非要出去,侯府可沒義務一直守着他。
常钰風不傻,反正在這裏吃喝不愁,自然也懶着了,只是時間長了,終究不是辦法。
“想去哪裏”
“随便哪裏都可以,就是不要在這裏。”
常溪風看向徐知夢, “要不新店開業讓他來湊個熱鬧”
“你高興就好。”
留着兩兄弟聊天,徐知夢去找松枝和蒙生,直接問了, “你們兩個到底怎麽想的”
蒙生紅着眼,特別委屈, “她不願意。”
徐知夢看向松枝, “你咋回事”
松枝老老實實回道: “他還小。”
“我會長大的!”蒙生急了。
徐知夢明白松枝是在意年齡,于是道: “那你喜歡不喜歡的話可以先定親,等蒙生及笄了再成親,而且還能再多存兩年的老公本兒。”
應該是最後的話敲開了松枝的天窗,她直愣愣點頭, “也行。”
蒙生開心得抱住松枝,在她臉上又親又蹭一點兒都不矜持,松枝也蠻享受的。
由徐知夢做見證人,給二人寫了婚書,簽字蓋手印就算成了。以後松枝若是反悔變卦了,蒙生還可以拿着這東西去衙門告她。
回家歇息時徐知夢把這事兒同常溪風當八卦說了。
常溪風道: “我在想要不要讓蒙生到店裏工作,小子還是挺靈敏的也肯吃苦。”
“随你高興咯。”
“怎麽什麽都随我高興”
徐知夢往床裏面翻了個身, “我都董事長了,還操心這些小事兒,那你這個CEO不是白當了”
“合着我真給你打工了”
“你在公司不也是給你大家族打工嗎”
還真是……家裏有些親戚每年啥事兒都不做就跟着分紅,有些叔伯還暗中搞鬼跟他作對,雖然最後公司實權握在他手裏,可每年該分的錢還是一分不少地給了這些叔伯……
“你給他們打工還讨不到好,你給我打工不一樣,你是我男人,是未來的侯郡正夫,以後這個家都是你說了算。幾十年後不管我在不在,你都是這侯府唯一的男主子,就連另外兩房也得敬重你。只需要每月給他們定額,其他都不用你操心,咱們自己家的錢一分都不外流。”
徐知夢閉着眼睛講出一大串話,引得常溪風莞爾, “聽上去還挺不錯的。”
“所以,關燈,睡覺。”
ZZZ……
常溪風本是沒資格參加高玉丹的婚禮,但因着他扶正的事板上釘釘,再加上徐知夢的軟磨硬施,自然也将他帶上了。
徐知夢打算趁這個時候讓外人知道,常溪風以後就是她的正夫。
“這樣老父親想反悔都沒用啦。”
常溪風給她鼻尖點了個贊, “你還是很聰明的。”
徐知夢又被餘錦抓去鬧喜房沾喜氣兒,出來後她的耳朵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席上,徐知夢和徐知歲等人坐一桌。
也不知道誰提了句, “那人就是知夢姐的郎侍嗎膽子這麽大,還敢上桌吃飯。”
徐知歲等人全都安靜,齊刷刷地看向徐知夢,等着她的反應。
徐知夢這會兒耳朵還回蕩着魔童噪音,一時不知所雲,注意到大家都不動筷子,她吶吶地問了句, “你們怎麽不吃啊”
徐知湘噗嗤一聲, “堂姐,有人說你帶着郎侍出席,丢臉呢。”
徐知夢掃了一圈,見對面一女子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八成就是她了。
這人,徐知夢有點兒印象,是高家那個誰誰誰的女兒,高玉丹的堂妹。
徐知夢并不打算回應,她只想好好吃飯,畢竟禮金給了不少啊。
大家見徐知夢不說話,也沒人想自讨沒趣,徐知湘暗中對徐知歲使了個眼色,徐知歲貌似一副抱不平的樣子, “堂姐她說你呢,你那麽寵愛郎侍,都不為他出個頭”
徐知夢看蠢驢般瞪她, “別逼我在外人面前扇你。”
徐知歲當即就炸了, “我可是在好心提醒你……”
“你閉嘴吧,徐知湘是你娘嗎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你腦子全丢鍋裏當洗鍋水倒了吧。”
“你!”
徐知湘趕緊起身将徐知歲拉住,故意說道: “算了,算了,堂姐不識好人心。”
徐知夢眼神蔑向徐知湘, “怎麽不說話怕別人覺着自己是啞巴好好的席面,你倆非擱這兒當猴子給大家觀賞,我沒意見,要丢臉咱們一起丢,誰讓我是侯府嫡長女呢,招上你倆廢柴,我自認倒黴。奶奶常說,一榮俱榮,一損大家往死裏損。”
其餘人心思各異,都說這永享侯嫡女脾氣柔,被一郎侍拿捏得死死的,今日見了卻是這般伶牙俐齒,跟傳聞中的完全不符呀。
被徐知夢說了,徐知歲心頭更是惱火,本想讓她出個頭鬧上一鬧惹得衆人不喜,眼下自己倒成了醜鬼。
“小姐,榮主說他不舒服,請您過去。”榮南身邊的小厮不知何時到來,一句話就将徐知歲的脾氣擾散了。
徐知歲扶着榮南去了客房歇息,等下人出去了榮南輕聲道, “妻主剛才為何生氣”
徐知歲氣得拍桌, “還不是因為徐知夢!我好心提醒,她還拿話嗆我。”
“妻主當真是好心”
對上榮南似笑非笑的臉,徐知歲心虛道, “你知道的,徐知夢一直對我們家不好……”
“妻主,來之前我說的話您全忘了嗎”
徐知歲汗顏, “我,我沒忘……知湘是我妹妹,我替她出個頭怎麽了”
榮南不需要徐知歲說得多細,他就知道自己這蠢妻主被人當槍使還自覺仗義。
“妻主,徐知夢出醜您能得到什麽好處”
徐知歲搖晃着頭道, “自然心裏舒暢。哼,偷告我養妓子,削了家裏的定額,害得我被母親罵,奶奶不喜,這些氣我總要在她身上撒出來。”
榮南看她的眼神逐漸冰涼, “妻主現今是撒了氣了,往後這侯府交由徐知夢,妻主也覺着她應該受你的氣”
徐知歲還沒聽出榮南話裏的意思,自鳴得意道: “她徐知夢只會耍嘴皮子,我有奶奶……”
“老夫人難道就不會死嗎”
徐知歲神情呆住。
榮南嘆息道: “你是出氣了,可這侯府終究是徐知夢的,她也就是沒那個心思跟你計較,若是當真把她惹急了,待她襲爵後,你能保證咱們今後的生活過得安穩嗎別忘了,如今咱們兩房能這般舒逸,是因老夫人和徐侯的關系。你若将徐知夢得罪個徹底,咱們今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即使徐知歲再少根筋也發現了這其中的厲害之處,她頓覺渾身發涼,忙問榮南, “那我該怎麽辦我與她從小關系就不好。”
榮南雖不喜歡徐知歲這蠢人,但唯一讓他安心的就是她聽話。
“以後知湘再如何撺掇你,都不要理會,她要得罪就讓她一人得罪去。再後,找個時間将徐知夢約出來,好好與她道個歉,無論她說什麽,你只管受着,把你那自以為的臭脾氣收起來。”
徐知歲聽得一愣一愣的,只顧着點頭,反正夫郎說什麽都是對的,他說的,做的,都是為了她和這個家好。
另一廂,徐知湘被父親邵淮叫到無人處訓話。
“之前跟你說的,你都扔狗肚子裏了”
“爹我不服!”徐知湘看見徐知夢就來氣,要不是她,自己屋子裏的郎侍也不會被散掉。
紹淮一巴掌扇在徐知湘臉上, “你給我住口!現在,立刻,去同徐知夢道歉。”
“我就不!”
徐知湘跺跺腳,眶着眼淚花就跑,今日真是屈辱,不僅沒讓徐知夢吃癟,自己還被一頓訓。
越想越氣,徐知湘完全沒有方向的在高府內竄,直到一處偏靜院角才停下。
“小姐。”
突如其來的呼聲讓徐知湘猛然回頭,見是平忠,她哼道: “是我父親叫你來的”
平忠搖搖頭,佝偻着身子上前幾步, “奴一直跟着小姐您的。”
徐知湘還在氣頭上, “我不回去,過會兒我就自己離開,不礙他們的眼。”
“小姐莫說氣話。知夢小姐畢竟是侯府嫡女,今後是要襲爵的。”
“哼,她也就占到出生這個優勢……”
“餘主就知夢小姐一個獨女……若是嫡女病殘無愈,襲爵會延順至老夫人嫡系所出之人頭上……”
徐知夢震驚一向話少的平忠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平忠你……”
平忠的背更佝偻了, “奴是看着小姐長大的,奴也心痛您,憑什麽徐知夢就應該享受一切,您也是老夫人嫡出的孫女啊。”
徐知湘一顆心突然像是被什麽炸了,想想老夫人的偏心,她沉着臉, “行了,別說了。”
平忠打了下自己的嘴,往旁邊一站, “是奴多嘴了,奴送小姐回去。”
徐知湘雙手背後,從他跟前略過,自沒看見平忠輕勾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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