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391】
有風聲從耳畔掠過。
琴酒看着手裏薄薄兩張紙,用未燃盡的煙頭點燃桌上裝飾用的香薰。火光影影綽綽,吞噬掉複印文件上的文字,将一切灼燒成灰燼。
承載着組織幾個月周轉機密的紙張變成煙灰缸中不起眼的一角。
他重新點燃一根煙,看向窗外。
大都會和總是在下雨的哥譚不同,從上個月起就保持着晴朗的天氣,行人走在路上時總會忍不住駐足遠望,看向湛藍的天空,如果運氣夠好,就能看見超人從天空飛過。
今夜難得落雨。
從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發展到瓢潑之勢,雨滴帶着一股形容不出的狠厲砸向地面,蕩開冷冽的寒風,烏雲擋住總是晴朗的天空,浩浩蕩蕩朝着下方壓來。
煙霧彌漫,半響,琴酒終于忍無可忍: “BOSS,我知道你在幹什麽。”
“哎,我以為你看不見呢。”卡斐的聲音從正後方傳來,頗為遺憾地意猶未盡道: “敏銳了很多。”
銀色長發的男人青筋暴起: “解開。”
“好嘛——”發梢再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撩起,蒼白的手指靈活地将在椅子上綁成蝴蝶結的幾縷銀發解開了, “你是怎麽發現的,明明我做的特別小心。”
今天早上從床上坐起來,結果被頭發拉拽回去的頭號殺手臉瞬間黑了,很不想承認自己這是吃一線長一智。
有過一次這種糟心體驗,當然會有所防範。而且卡斐這次根本沒早上做的隐蔽。
“你身上的酒味太重了。”琴酒冷笑, “如果現在準備去做什麽,隔着十米警報器都能被酒精熏響。”
卡斐托起長音: “有——嗎——”
他在自己手腕嗅了嗅,什麽都沒聞到。
輕微的碰撞聲在椅子後方響起,符咒的力量退卻,他落在地面上,身影在原本只有一個人的室內逐漸浮現。
琴酒這才轉頭。
卡斐換了一身衣服,在秋冬交替的時節裏換下加絨衛衣,套了一件面料柔軟淡薄的黑襯衫,寬大的燈籠袖子在動作間随着重力垂墜下來,上面的反光不斷變換,如同浮動的銀線。
領口開的很大,幾抹墨色從肩膀蔓延上來,羽毛狀的黑影一直延伸到脖頸位置。
琴酒清楚記得,在今天下午之前,對方身上都沒有這種紋身。
“怎麽樣,酷吧”卡斐注意到他的視線,大大方方将領口往下拉一點。紋身的主要圖案都在背後,但羽翼順着肩胛蔓延到了前胸右上方的位置,能夠從這一個小小的局部隐約窺見後方圖案的全貌。
“……烏鴉。”他單看羽翼的模樣,就肯定道。
“bingo——”卡斐打了個響指,還用力鼓掌,一副哄小孩的态度, “猜對了,阿琴加一分!其實還有別的,可惜位置不好,沒法讓你看。”
畢竟在後腰的地方,他好不容易把襯衫扣子扣好,實在懶得再掀了。
聽到這個親昵的稱謂,琴酒揚起眉頭,露出一個十分不爽的表情: “我要吐了。”
對面那人只是一笑。
他頭發漆黑如墨,像是能吸收進所有光亮,在某些時候發絲掃下時的模樣和他肩膀上烏鴉的羽尾如出一轍。
套上同發色一般的上衣後,他乍看下去整個人身上只有黑白兩種色調,如同一塊冷硬的金屬,找不到半點和暖的色彩。金屬制成的男人微微一擡眼,灰藍的眼睛是渾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卡斐手一翻,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個精小的金屬遙控器,抛了過去。
後者穩穩接住。
炸彈的引爆器,還是什麽其他東西。
琴酒轉過頭,随手将這個遙控器放在桌角,然後娴熟地組裝起桌面上鋪成一片的手/槍零件。
一時間,只有機械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在室內想起。
将随後一個零件安裝完畢,手/槍在手掌間翻轉過一圈,銀發男人眸色微斂: “你不是過去的BOSS。”
。
【392】
卡斐還端着沒什麽溫度的笑意,半響,他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腦袋。
好吵,因為系統在裏面尖叫。
系統: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它已經在意識海裏面變成了陀螺,聽完一下午咖啡杯們演舞臺劇,被天津咖啡感染得話更多了: 【我不是往氣質上加過點嗎你平時和現在變化也沒特別大啊,這怎麽看出來的。】
能怎麽解釋,将錯就錯變成第二人格那你人設也太雜了吧!好好演你平時腦子不咋樣但其實深藏不露的大BOSS不行嗎——!
它狂搓自己的數據小腦袋,半響才發現卡斐一句話都沒和自己說,全是它一個系統在這裏演獨角戲。
黑發男人往前走了兩步,忽然俯下身去。
“哎,我還以為我裝得很好呢。”卡斐笑吟吟地, “組織BOSS悄悄換人了這種事情居然也會被發現嗎明明之前BOSS也沒路過面吧。”
他用了些力道,手掌越過琴酒的右肩,砸在桌面上撐住,另一只手順着對方左側小臂向上,抽走了他手中剛剛組裝完的手/槍,但也沒舉,就這樣捏在手裏,将兩只手都落在桌面上對方的視線範圍內。
系統: 【啊……】
原來琴酒的意思是他和柯南原本劇情裏的BOSS烏丸蓮耶不是一個人,不是他一下午變了個人的意思。
它感覺語言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又覺得這個問題也沒比剛才那個好對付多少,幹脆安安靜靜貓到一邊去了。
卡斐用手/槍槍托在桌面上嗑一下了,讓整個桌子都微微顫動起來: “被發現了,這可怎麽辦。對組織絕對忠誠的琴酒要把我抓起來嗎那我是不是該威逼利誘一番,讓你把烏丸蓮耶那個死掉的老家夥忘掉,轉而投靠我”
他頓了頓,奇怪道: “但你是怎麽發現的。”
琴酒嗤笑一聲。
怎麽發現的不如說從一開始就知道。
幾十年前,他用一把生鏽的刀從一群半大的‘同伴’中脫穎而出,又在機緣巧合下,接受了那位BOSS的接見。
那是一個狹小的房間, BOSS的影像被投射在正前方空白的屏幕上,把全身都包裹住的衣服面具和刻意做得模糊不清的音線,勾勒出一個詭秘的形狀。
下午,他離開基地,沿着廢棄的鐵軌一直往前,走到了荒廢不久的一處基地。
——然後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糊了一臉奶油和彩片。
卡斐,他和這個時候對比沒有任何變化,和上午見過的那位藏頭露尾的BOSS又截然不同,他的所有行為都莫名其妙,随心所欲到了極點。
“哈,原來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琴酒沒回答,卡斐已經反應過來,他放松握着手。/槍的手, “那不就是早就決定好嗎非要在這種時候說出來,詐我一下。”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基地。”
“當然是因為我——”
【警告。暴露穿越身份,宿主即刻抹除。】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系統被這個自動觸發的提示吓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連連找補: 【是自動提示。不過你居然真的打算實話實話嗎酒後吐真言也不是這麽吐的吧!】
卡斐在心裏‘嘁’一聲,他撇了撇嘴: “為什麽會出現在基地裏,不如說,我一直都在這個地方。只不過以前沒出現而已。”
“篡位”
“哈,說不定一直以來。”就着這個姿勢,他俯下身去,在對方耳側低聲道, “……被篡位是的我呢”
卡斐直起身,将槍別在腰側: “這個我要拿走,那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對了。”他走出兩步,忽然反應過來,轉頭補充, “如果他們要去做什麽,當做沒看見就好。”
琴酒揚了揚眉毛。
從之前卡斐的所作所為中他就有所察覺,現在只是更确認了那是三個人的身份而已。
“這樣才好玩嘛。”
随着一聲輕笑,黑發男人消失在原地。
好玩嗎
琴酒不置可否。
他站起身,披上那件經常被對方吐槽半永久的黑色風衣,伯/萊/塔被毫不客氣地‘借’走,他只能重新拿了一把還算趁手的武器。
動作間,銀發男人腦內逐漸勾勒出一條清晰的線。
不老不死,如同怪物一樣的家夥,被人類篡奪了位置,然後在組織沉默了四十幾年,時至今日才重見天日。
他垂眸,腦內卻忽然浮現出和這個推測截然不同的畫面。
會是一個沒有任何燈光的封閉式房間,牆面用特殊材質加固,鎖鏈深埋在地基深處,尾端牢牢将囚犯的雙手在兩側拉開,懸挂。最後,讓整個房間連同裏面的囚犯一起深埋在地下,如同一口活棺材。
如果有人打開重重的鎖走進去,按照卡斐的性格,估計只會擡頭沖着來人笑。
…這麽一想,卡斐口中所謂的被‘篡位’,比起因為他有恃無恐的個性玩脫了,更像是因為太過無聊,所以放手任由自己的位置被奪走,然後饒有興致地觀察着這個組織的一舉一動,然後又在喪失所有興趣後輕松拜托禁锢。
琴酒停下腳步。
有人行色匆匆地從走廊跑過,聽腳步聲滿是被訓練過的痕跡,他等待片刻,待金發的男人消失在走廊盡頭,才推開套間的門。
組織曾經攔截過一個卧底準備穿回機構的情報,伏特加短暫接手這個任務,然後将關于他的記述整理出來,當做閑談拿給琴酒看。
短短幾行,最下面是一個詞:傲慢。
琴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現在倒是感覺這個詞,更适合用來形容卡斐。
。
【393】
十三區。
布萊克警長走出作為秘密通道的電話亭。
“我已經出來了,對,就在東南方向。”這位成龍歷險記中的十三區總負責人和神盾局的局長尼克·弗瑞有如出一轍的光頭。
他走到電話裏說的位置,在看清面前一排穿着作戰服的FBI探員後,忍不住驚訝: “…我想應該不會是重案犯入侵了十三區”
FBI搜查官詹姆斯·布萊克搖了搖頭,将搜查令重新放進口袋裏: “恐怕比這個要更嚴峻一點。”
“更嚴峻的情況”
“符咒是被安置在十三區了對嗎”茱蒂上前一步,表情嚴肅, “我們懷疑有人會入侵這裏,盜取符咒。”
布萊克警長搖了搖頭,和之前一樣自信: “你們放心,十三區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們這裏加倍了最強的防禦系統,絕對能保護好那些符咒。”
如果是陳龍在這裏,恐怕要頭疼地質問那之前那些符咒都是怎麽丢的。
但是茱蒂不知道,她認真表達了對十三區防禦等級的信任,又解釋, “這次是日本公安和我們的跨國合作,對方要求立刻排查周邊隐患,我們要暫時接管這裏。”
“那你們跟我進來吧。”好在布萊克警長雖然對自己的管轄區域有迷之自信,但是非常懂得合作,這幅平和友善的态度讓剛和日本公安那邊交接完的FBI探員們虎軀一震。
卡梅隆不可置信道: “是這樣的,為了更好的行動,我們恐怕還需要查看你們這邊的監控。”
“可以啊,我會讓十三區的專業人員和你們對接。”
詹姆斯/茱蒂/卡梅隆:
這人有點友好過頭了吧!
在對方的點頭允準下,交接工作十分順利, FBI行動組很快加入十三區的防禦隊伍,以詹姆斯為首的一行人則跟着布萊克警長深入十三區內部。
“在這裏我們設置了最精良的防禦系統,只有輸入密碼和指紋,才能進入。”
布萊克介紹, “如果你們說的那個人過來,在這裏一定會出發紅外線警報,屆時不僅整個十三區都會接受到警報,防禦系統也會進入緊急狀态。你們看,現在這裏還是好好的。”
面前的長廊的确空無一人。
“布萊克警長,已經将監控對接完畢了。還有,另一組負責人想和你聯系。”耳麥裏傳來十三區工作人員的聲音,布萊克應了一聲,将通訊器調至對方的頻道。
與此同時,他打開另一條安全的密道,示意FBI調查員跟上,一同朝着放置符咒的核心房間內走去。
“布萊克先生,我是公安方面零組的負責人。”
耳麥裏的聲音很年輕,并不是本地口音。
“長話短說,希望你務必提高警惕,在今天之前,所有流落在外的符咒,已經被他全部拿到了。如果現在放置在十三區的符咒再被他……”
“你放心,我們會把那些符咒都拿回來的。”布萊克警長按開最後一道開關門,将衆人引入位于十三區核心位置的走廊中, “據我所知,使用符咒的力量需要使用人與符咒接觸,他只要動手就會有破綻,到時候只需要逼他将符咒脫手就行。”
說完,他按住耳麥,對茱蒂等人道: “放置符咒的房間就在前面,那裏的防禦系統我不會關閉,你們只能站在外面查看情況。”
“不,沒那麽簡單。”耳麥裏傳來年輕男人略帶疲憊的聲音, “要想把符咒拿回來,恐怕你們得找把刀了。”
茱蒂第一個反問: “這是什麽意思”
安室透用力踩下油門,朝着另一個卡斐可能前往的地點趕去。
“因為符咒,被他縫在……”
穿過長隧道,在片刻的黑暗中,安室透腦內閃過不久前的場景。
桌面上切水果用的小而精致的餐刀被黑發男人拿起,刀尖破開空氣,就在他以為對方準備沖自己出手時,卡斐靈巧地翻了個刀花,刺穿了自己的手臂。
他如同沒有痛覺一般,一只手穩穩地攥緊刀柄,用和真正傷人的利器對比顯得頓感十足的刀刃破開手臂皮膚,在上面刻出一個鮮血淋漓的十字。
那枚能讓賦予物體生命的符咒,被他穩穩抵在十字架中心的位置,然後擠開血肉,塞了進去。
在血肉融合的那一瞬間,他的胳膊上閃出幾道輪廓不同但大小相似的亮光,預示着其他幾個符咒的去處。
瘋子。但是安室透站在原地,看着對方臉上更加肆意的笑容,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真是瘋子。
記憶退去,他轉頭,正要說些什麽,眸子卻忽然緊縮起來。
旁邊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監控中,位于最中心的監視器上在瞬息間出現了一個人影。
“小心!他現在在——”
從入口處傳來的巨大的爆炸聲将布萊克警長掀翻在地,他站起來時,耳麥已經被震碎,只留下刺耳的電音。
“該死!”茱蒂立刻反應過來,她捏緊手。槍朝着放置符咒的房間跑去,但有人已經先來一步。
那人站在房間正中間放置符咒的櫃子頂端,他穿了件寬松的黑色燈籠袖襯衣,其中一側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慘白的手臂。
手臂垂下,刺眼的鮮血順着蜿蜒而下,源源不斷地滴落在原本櫃子上,再順着流下,在地面積出一灘駭人的血跡。
“最後一個,龍。”他笑着舉起手中反光的符咒,在FBI探員驚詫的目光中,慢慢塞進了破開的血肉裏。
片刻,血肉蠕動着愈合,只留下尚未幹涸的血。
他仰起頭,看向正對着自己的監視器,笑着對監視器對面的人做出口型: “很遺憾,在第一步,你們就失敗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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