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照片上是他本人, 但他完全不知道闫賀安在拍。
安浔知道闫賀安有帶相機去過學校,連綿的秋雨下個沒完,闫賀安說初秋和晚秋的雨最值得記錄, 抱着相機這拍拍, 那拍拍。
教室裏的白熾燈映在窗戶玻璃上,薄霧蔓延。窗戶的倒影裏安浔趴在課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闫賀安手裏的簽字筆戳着玻璃上安浔的腦袋,相機擋住了他本人的上半張臉, 但能看見他露出來的八顆小白牙。
看別人睡覺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 笑那麽開心。
“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嗎?”安浔伸手敲敲闫賀安前頭的桌面,晃了晃手裏的相機。
闫賀安摸出手機跟睡不着的路知玩挖礦小游戲,大大方方地擺手:“随便看。”
他顯然也不怕安浔知道自己偷偷拍他睡覺來着。
于是安浔繼續往前翻。
闫賀安拍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 很有生活感的照片。
窗臺上放着一些張堯讓同學們從家裏拿的小綠植,胖乎乎的多肉,圓滾滾的小仙人掌,好養活的綠蘿, 長發公主一樣的吊蘭。
不值什麽錢,卻能給人好心情, 撲面而來蓬勃旺盛中透着點可愛的生命力。
翹起的地磚上趴着一只淋雨的蝸牛。
個頭很小, 完全是個豆丁。
一滴微不足道的雨水對小小的蝸牛來說, 是一場傾盆大雨。
韓宇南偷看餘宙的作業狂抄被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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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賀安用相機如實記錄在案, 随時可以跟張堯大義滅親檢舉, 讓韓宇南心甘情願喊“哥”的把柄加一。
任清華攜其吃貨同桌秦莫莫, 上歷史課時偷吃肉夾馍, 慘遭闫賀安抓拍。
整個照片的構圖囊括了很多人, 仔細看的話能發現很多“小秘密”。
韓宇南轉着筆沒在聽課,看的方向顯然不是奮筆疾書的歷史老師, 而是鬼鬼祟祟偷偷吃東西的任清華。
範年熱切充滿求知的眼神看得各個任課老師直冒冷汗。
學委馮荏桌洞裏有一份貓糧。
等等。安浔:?
安浔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唔。
他大概明白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
學校裏的貓學長小黑一個假期過去,不瘦反胖。
任清華以為是安浔喂的,安浔表示他忙着養活自己,假期沒有時間來溺愛學長。
被全班吐槽“摳門馮”的馮荏,意料之外的挺有愛心。
還是溺愛型,小黑原本矯健優雅的身姿一去不複返,現在完全是毛茸茸的小胖子形象,貓設都從上蹿下跳變成好吃懶做了。
安浔搖頭。
下一張。
他摁在相機按鍵上的指尖停住。
那天晚上下雨,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照片上闫賀安抱着吉他,跟安浔睡着的樣子合影,扁着嘴比了個V。
安浔擡頭看了眼正叮叮當當玩挖礦小游戲玩得不亦樂乎的人。
這麽喜歡在別人睡覺的時候合影,純純小學雞。
再之後是安浔在炒菜。
油煙機開着,加上油鍋噼裏啪啦,安浔完全沒留意闫賀安在後頭拍照。
還有幾張是安浔知道的。
比如闫賀安拍他吃東西。
他叼着筷子伸手去擋鏡頭的照片,闫賀安也沒删掉。
一張張看下來,不得不說,闫賀安很會拍。
他在不涉及課本知識的領域都很有靈氣,同一臺相機,安浔拿着闫賀安的相機拍照,拍出來的照片缺乏闫賀安那種獨樹一幟的風格和質感。安浔形容不來。
大概是在闫賀安手裏,拍出來的定格照片就像流動的電影畫面,撲面而來的故事感。
有一點安浔認證闫賀安說得有點道理。
拍照确實能夠定格一部分記憶。
很多看似微不足道、輕易就會被忘記的瞬間,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丢掉的記憶像被定位系統捕捉一般,從被遺忘的角落裏飛快地跑向他。
這種感覺挺不賴的。
火鍋上來了,鴛鴦鍋。
闫賀安接過相機放到一邊,他捂着肚子發了條語音給路知,就開始用餓狼撲食的眼神盯着那盤生肉猛看。
“你沒吃晚飯?”安浔沒想到他餓成這樣。
“嗯。”闫賀安蔫了吧唧地點頭,“沒吃。”
安浔沒問他為什麽不吃。
鍋底很快沸騰,兩個人默契地各自抄起一盤牛羊肉往湯裏放,把火調到最大。
吃熱騰騰的飯總是暖胃。
倆人吃蘸料的口味完全不同,闫賀安是純粹的麻醬派,安浔吃的是香油底,互相看看都挺嫌棄的。
“純麻醬也能算蘸料?”
“蘸着香油吃火鍋不膩得慌嗎?”
安浔和闫賀安同時開口,又同時哼哼了兩聲閉麥,埋頭吃不搭理對方。
道不同不相為謀。
吃完平時不怎麽出汗的安浔腦門上都冒出點細汗。
闫賀安抽了張紙巾擦汗,往椅子背上一癱,摸摸肚子:“撐死爸爸了。”
安浔嘴角抽了抽,下意識也摸摸自己的肚子。
一不小心有點兒吃多了。
一時半會兒怕是消化不了。
闫賀安打開app叫網約車,問安浔:“你回家睡還是上我那兒得了?”
安浔猶豫了兩秒的功夫,闫賀安見他沒有脫口而出選擇回家,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幹咳了一聲替安浔做了決定:“大半夜的別給你媽吵醒了,到我家誰都不影響。”
半小時後,叼着牙刷的安浔看看沙發上正打瞌睡的闫賀安,心想習慣真是怪可怕的。
才幾天,他竟然逐漸有點兒習慣跟闫賀安待一塊兒了。
“別在這睡。”安浔輕輕踢了踢困得半昏迷狀态的闫賀安,“刷完牙上樓去睡,我可背不動你。”
“唔&%¥,嗯ok。*#¥%刷牙,刷牙……”
闫賀安胳膊胡亂在半空中揮了兩下子,扒拉住安浔伸過來的手,拽着他借力費勁地站了起來,摸着後脖子眯縫着眼往衛生間飄。
他每次吃飽了飯就容易犯困。尤其是吃火鍋這種暖烘烘的,吃完他恨不能直接往地上一躺就直接睡了。
安浔默默嘆了口氣,抓住往反方向走的闫賀安的後領子,把他準确地推到了衛生間,順手把擠好牙膏的牙刷塞到他手裏。
“刷牙還記得怎麽刷吧?”安浔面無表情地吐槽。
困到神志不清的闫賀安呆不拉幾地點頭。
安浔不放心地靠在門框上看着他,在闫賀安稀裏糊塗就要把牙膏沫往下咽的時候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吐出來。”
闫賀安被拍得懵了一下,怪老實地點頭:“……哦。”
安浔服了。
困蒙的闫賀安看上去會被一根胡蘿蔔拐走。
傻狗一只。
第二天闫賀安醒的時候,完全不尴尬。
因為困的神志不清的狀态下,他壓根啥也不記得。
他起來的時候安浔已經上班去了,桌上給他留了早餐。
闫賀安低頭一看盤子裏過于誇張的一摞煎蛋,先是有點傻眼,接着忍不住悶笑。
上次他跟安浔說’吃不飽’。
這次安浔簡直是用喂豬的量來對付他。
闫賀安在餐桌前坐下來,心情挺好地準備開吃。
吃了兩口後,他想了想摸出手機,拍了一張這摞煎蛋,發給安浔。
[地球球草:謝謝你慷慨的投喂:)]
不到中午還不算忙,安浔估計剛好有空,給他回了。
[Anx.:這次能吃飽了嗎]
闫賀安笑了。
[地球球草:朋友,你很幽默:)你這一摞蛋,嗯,不至于撐死我]
[Anx.:那就好。你可以把備注給我改了]
[地球球草:?]
後廚的鈴聲響了,安浔敲完點了發送,留時間給闫賀安反應。
另一邊的闫賀安看着消息,牙癢癢地磨了磨。
[Anx.:改成“養豬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