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高三二中有統一強制住校的要求, 每周可以回家待一天。

闫賀安這一年的成績進步有目共睹,張堯怎麽看他都順眼,知道他成績提升跟同桌安浔有關系後, 很痛快地批準了把他倆安排在同一個宿舍。

一年的功夫倆人整天形影不離, 不但沒影響成績,反而不但安浔每次考試都穩定在年級第一, 闫賀安的成績也每次都有明顯進步。

這種良□□友,張堯是沒有道理進行阻礙的, 不但不妨礙還要大開綠燈。

教室要搬, 住宿也要搬。

一年中從未越過的連廊,他們終于走過去了。

操場對面的那座紅磚樓每次上體育課都好像只是一個漂亮的背景板,如今卻是他們要備戰高考的港灣。

安浔跟闫賀安從未分開過, 從高二三班的教室搬到高三三班的教室,依然做同桌。

最開始闫賀安跟安浔說沒打算考大學。

現在他想念了,因為他當然要跟安浔一起上大學。

至于專業,闫賀安初步打算考建築設計專業。

他本來就喜歡畫畫, 又喜歡拍建築物,想象力也還不錯。

年輕總有試錯的成本, 如果未來發現不合适或是不喜歡了, 也可以再做轉變選擇新的未來。

安浔不像闫賀安有過迷茫期,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專業他早就想好了, 打算選擇大數據采集與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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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發展離不開大數據, 這個行業在近年內會飛速發展, 日新月異。

作為學校的“明星”學生, 安浔作為外形也優秀的學神被學校邀請拍攝宣傳片。

安浔當然是拒絕了。

就像他所說的, 他對出鏡上傳到互聯網上這一類都有所抵觸,并不喜歡。

至于闫賀安會時不時拍他……這種除外。

繁忙的高三, 闫賀安也不忘抱着相機整天給安浔拍照。

照他的話來說,那就是“按下快門只需要一秒,記錄生活怎麽會是浪費時間,又怎麽會影響學習”。

青春多寶貴。

十七歲的安浔。

十八歲的安浔。

當然是每一天都要記錄下來,不給回憶變模糊的機會。

陪伴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詞彙。

下雨天。

大晴天。

起風的日子。

泛着大霧的下雪天。

回過頭就能看到三步以內的人,永遠待在彼此觸手可及的地方。

闫賀安很喜歡擁抱。

尤其是在很冷的時候。

安浔從不推開他,那個時候闫賀安常常想,這個世界上不會第二個人,像安浔一樣好。

不對。

也可以說,安浔本身就是全世界。

安浔比闫賀安矮一點點,闫賀安抱着他的時候特別順手,腦袋也總是很自然地低下來窩在他的頸窩裏,像一只粘人的大金毛。

到底是薩摩耶還是大金毛不重要。

安浔眼睛越過闫賀安寬闊的肩膀看向天空,不自覺帶着點笑容想,嗯,總之是狗。

本該最漫長又難熬的高三,對闫賀安和安浔來說,反倒是最無憂無慮又讓人留戀的時光。

往後的許多年,腦海中劃過一個關于高三的細小碎片時,大概都會無意識翹起嘴角吧。

彼此陪伴,一起向着未來走去。

只需要專注眼前的一道題目,然後只顧着幸福就好。

安浔一輩子都很難忘記這段時光。

高考前夕,倒數一百天。

安浔給任清華講題,闫賀安給韓宇南講題。

作為體育生的韓宇南也開始學習了,因為他也要卡錄取分數線,雖然分數要求不高,但如果他什麽都不學也是有考不過的可能的。

轉學之前的闫賀安肯定想象不到,他也有給人講題的一天。

可以說,安浔改變了闫賀安的整個人生。

闫賀安根本想象不到,如果他沒有遇到安浔,他未來會在哪裏,做什麽,過着怎樣的日子。

不論怎麽想象,都百分百,沒有現在跟安浔在一起幸福。

全班的氛圍都像張堯“預測”的那樣,變了很多。

高二時很少有人自主學習,只要班主任不在,就必定會見縫插針放松聊天吵鬧,那時候大家都對張堯所說的各種“雞湯”和“時光飛逝”嗤之以鼻,左耳進右耳出的當耳旁風。

誰能想到呢,有一天他們竟然也會懷念當時沒耐心聽的唠叨。

那種唠叨,回想起來,有種讓人酸澀的踏實和溫馨。

升上高三後,離高考越近,大家的神經越緊繃,越沉默寡言。

張堯不再需要唠叨了,大家也會主動學。

浪費時間會覺得不安。

時間像被人提着菜刀追殺一樣,本來是慢悠悠地跑馬拉松,越臨近高考,越像玩兒命逃跑一樣疾馳而去,一路飛奔。

一個月。

十天。

一天。

在學校的最後一天,二中三年來頭一次,提前半天“放學”。

可是大家都舍不得走。

所有人都知道,“放學”,其實就是,他們穿着校服走進這所學校、告訴別人自己是“二中的”學生的、最後一天。

任清華哭了。

她哭得太有感染力,只是嘴角一撇努力抿住唇,用手胡亂抹了把眼睛,秦莫莫就汪的一聲跟着哭出來。

明明也不是難過。

就是,就是……

誰會舍得呢。

從明天起,就不再有再尋常不過的明天見了。

他們不會再坐在這間教室裏上課,吐槽教導主任上化學課老是遲到,開小差枕着胳膊扭頭望向窗外去看梧桐樹,大課間争先恐後跑去小賣部買剛做好的熱騰騰的肉夾馍,拿到假期要做的卷子拖着長腔哀嚎。

沒有試卷要做了。

沒有二中獨有的肉夾馍吃了。

無法再理所當然地穿着二中的校服走進這道平平無奇的大門。

因為他們,畢業了。

畢業意味着新的未來,也意味着六十個人的班級,這一道道短暫彙聚在一起的交叉線,就此各自延伸向天南海北。

或許還會再聯系,或許這一次轉身,就是最後一面。

安浔靜靜拍着任清華的腦袋,任由她嚎啕大哭。

他斂眉掩去眼底的情緒。

“如果……如果你以後、不回、我的消息……”

任清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揮了揮拳頭,像一顆張牙舞爪的土豆。

“你就,就死定了!!”

“嗯。”安浔耐心地應着。

“你,你不能不回嗚嗚嗚嗚嗚嗚嗚哇——”

“知道了。”

“說話算話……嗝。”

“……嗯,都說了知道了。”

闫賀安在一邊抄着口袋看着,倒不覺得酸溜溜,只覺得任清華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太搞笑了。

他悄悄舉起相機,咔咔咔抓拍了好幾張。

嗯。闫賀安邊翻看邊樂,這不得是任清華十年後的黑歷史。

到時候給她開個天價,讓她來給自己的黑歷史交贖金。

任清華哭得兩耳不聞窗外事,只顧着為離別傷心,安浔倒是敏銳地發現闫賀安在拍了,他無言地睨了闫賀安一眼,闫賀安幹笑着給他比了個心。

安浔:“……”

什麽傻狗。

“還會再見面的,”闫賀安走過來敲了敲任清華的腦殼,“留着眼淚,等高考結束再哭吧。”

闫賀安說得對。

至少高考後,大家還會再見的。

對不缺席的人來說,這還不是真正的最後一面。

收拾好心情做了短暫的道別後,大家還是要繼續備戰高考。

最後的這點時間,闫賀安跟安浔都沒有再怎麽學習。

這兩年的時間,已經學得夠多了。

他們也沒有進行什麽娛樂活動,畢竟要維持一定程度緊繃的神經,只有一次的高考不能太放松。

兩個人用這點時間,去爬了山。

小山頭,不高,空氣清新。

出汗會給人以頭腦清醒的暢快感。

“要不要喊一嗓子。”闫賀安慫恿安浔。

“……不必了。”安浔拒絕,但是看着闫賀安,總有一種熟悉的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闫賀安就神采奕奕地大聲喊了一嗓子。

“不管考不考得上同一所大學,都不影響我依然跟你在一起——!!”

安浔起初覺得丢人,在山上喊口號這種事,對安浔來說實在是太傻了。

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在闫賀安喊完喘着氣扭過頭看着他的時候,對上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安浔笑了。

他無聲嘆了口氣,算了。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闫賀安。

丢人也不是一次兩次。

另一種角度來說,他大概,就是喜歡這樣純粹、直進,絲毫不在乎旁人目光的闫賀安。

很燦爛。

闫賀安催促他:“你不喊一嗓子嗎?很痛快的!”

“喊就不必了。”安浔擡手拽住闫賀安的領子,輕輕往下拉到自己跟前,他湊近闫賀安飛快地說了一句。

“知道了。”

“無論你最後考上什麽大學,我都依然跟你在一起。”

安浔一松手,就落入闫賀安的熊抱中。

闫賀安一如既往像只大型犬一樣高興地抱住安浔,哪怕安浔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他開心到脫離重心引力控制的嘴角。

“有這麽開心嗎。”

“當然有這麽開心。”

“這麽喜歡我啊?”

“當然了,就跟你喜歡我一樣。”

安浔笑了。

他說不出口的話,闫賀安可以切切實實地感受到。

無論如何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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