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認罪書

第59章 認罪書

◎“新年快樂,我的女孩。”◎

摸了一下, 才知道她穿的有點單薄,好像下了舞臺就出來了,羽絨服也就讓上身不冷, 下身還光着腿。

他不得不停下親昵的行為, 把後車座的車門打開, 把她往裏面塞。

他的語氣有點不開心了,“這麽冷也不知道穿件衣服出來?光着腿就出來了。”

寧檸趕緊上車, 他把車內的暖氣打開, 才又去後車座, 把自己的大衣脫了, 給寧檸蓋在腿上。

寧檸在昏暗的車燈下, 看着他笑, “看到你來了, 就沒想那麽多來找你了。”

他坐在她旁邊, 把西服外套打開, 把人擁懷裏, 又用大衣把她的雙腿裹嚴實,這才靠着她嘆氣。

“年輕的時候不注意,老了有你好受的。”

寧檸就笑, “老了有你照顧我, 我不怕。”

他哼了一聲,“萬一我比你早死呢?”

寧檸伸手堵住他的薄唇, 微熱的呼吸打在她手上,她搖頭反駁他, “不可以, 你不能比我早死, 我們都會長命百歲。”

他捉住她的手親了一下, 笑着擁住她,“不死,我還要跟你生十個八個大胖小子。”

寧檸捶他胸口一下,“太多了。”

他低聲笑,“不多,我養得起。”

在兩個人的打鬧聲中,迎來了跨年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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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城市到處開始放起了煙花,鞭炮聲不斷傳來,喜慶的一塌糊塗。

他在煙花聲、爆竹聲中低頭再次吻她,在她唇邊輕輕呢喃,“新年快樂,我的女孩。”

-

厲申用高敬的身份證,在海外注冊了公司,他看着公司在海外上市之後,又回了國。

2025年三月份的時候,那邊缺人手,他讓高敬帶着陳建峰過去打理了。

高敬知道申哥已經開始在準備後路了,也沒推辭,說走就走。

他問厲申什麽時候離開國內,厲申回答他,他五月份就離開了,讓高敬看着海外的公司,短時間內不要出現什麽差錯。

注冊資金高達一百多億美刀。

高敬跟着他這麽多年,也是個很有能力的人,過去一個月,就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條,每天都要和厲申來一次跨國的視頻會議。

他說要回國接厲申,但厲申不讓他回國,他隐約覺得可能會出事,但沒多想,因為以厲申的能力,他想去哪裏,都是可行的,沒人能攔得住他。

高敬只讓他一切都小心,來年五月份如果見不到小丫頭了,一定要趕緊撤離,因為程立死了,那些人肯定會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鏟除厲申這件事上。

高敬是擔心他的,但厲申一點都不擔心。

程立死的那一天,他去認領屍體了,見到了季星凡。

和季星凡針鋒相對這麽久了,他終于請季星凡吃了頓飯。

季星凡倒了杯酒給他,他喝了。

但他是從來不喝酒的人,季星凡給他倒了,他就喝,因為這次的吃飯和平時都不一樣。

季星凡說,“二十多年了,這條路走的真艱難,現在程向毅父子倒了,程立也死了,H市終于要安生了,但省裏為了你而組建的專案組,不多久也會到了,你想好怎麽應對了嗎?”

他只是笑了笑,“無所謂,讓他們來。”

季星凡說,“如果不是你,厲岑這個毒枭還不可能暴露,程向毅父子的罪行還不能公之于衆,我知道你為了這些事,受了很多罪,所以我不希望你出事,你要是自首的話,我會盡力為你上訴的。”

厲申只是又給他倒了杯酒,說了聲,“謝謝季老師,我考慮考慮。”

季星凡又說,“當然,你要是想逃,我也拿你沒辦法,但我的建議是不要逃,那樣就坐實了你的罪名,我希望你去自首,會從輕處罰。”

他點頭應着,“好。”

季星凡嘆息一聲,“我和你年少相識,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學生,雖然我那時候教文科班的歷史課,但我知道你這個人做事總是一絲不茍,校長經常在我們面前誇你,你也不負衆望,後來有了很高的成就,尚才以有你這樣的學生而驕傲。”

他的神色很冷靜,眼中依舊不悲不喜,“可我現在讓母校蒙羞了。”

季星凡搖頭,“沒有,你在我心裏,依舊是那個好學生,好孩子,就算你不走這條路,總會有人要走,甚至犧牲的人更多,你救了很多人。”

他不答話,兀自又喝了杯酒。

季星凡說,“專案組最遲明年五月份就下來了,你一定要提前做準備,我也會一起來的,你不要怕,我會盡力保你。”

他笑着道謝,“謝謝季老師,那就等五月份,我再給您答複吧。”

那次吃飯談話,他只讓季星凡不要把他的真實身份抖出去。

後來厲申就在海外開始置辦産業,季星凡都知道,但他相信厲申的為人。

就算他要跑,也沒人能攔得住。

這些年,他一個人承受的太多,季星凡什麽都知道。

之所以每次都和厲申針鋒相對,就是怕程立起疑心。

其實厲申所做的一切,都是季星凡在後面策劃。

季星凡是個好官,他鐵面無私,誰的賄賂都沒收過,他一路看着H市發展過來,卻處處都是蛀蟲。

他就想把H市的政法系統換一換,可是又談何容易,他一個人是不行的。

要想把一個城市的內髒都換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要把兩大勢力扳倒。

可是誰能扳倒厲岑和程向毅?沒有人。

可後來出現了個厲申,他親自找季星凡,說願意搜集厲岑和程向毅犯罪的證據,讓季星凡做好檢舉準備。

他那時候就跟季星凡攤牌了,把他的所有思路和想法都跟季星凡說了,說完他又看着季星凡說,“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信我,直接抓我,那樣的話,厲岑和程立統治的時代不會結束。”

季星凡真的被他吓到了,但想了很久後,他決定暗中支持厲申,這也是為什麽厲岑死後,厲申上位,沒人查他的原因。

因為還有一個程立,厲申是準備和程立鬥到底的。

他花費了四年時間,終于把程立踩在了腳底,他一路坎坷走來,完成了他對季星凡的保證,也完成了自己對高敬的承諾。

更完成了給他自己的交代。

聽到程立死的那一晚上,他的心倒是特別平靜,坐在雪夜的臺階上,抽了根煙。

他和程立二十多年好兄弟,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走到了那種地步。

他贏了,程立輸了。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世界還是那樣,沒有因為程立的死而改變多少,也沒有因為他的贏而變得明朗一點。

頂多他這些年努力的成果,會照到一方百姓罷了。

這也不錯了。

四月份中旬的時候,他就把身邊的人都遣散了,給了很多錢,讓他們自己去謀生路。

他的集團公司宣布破産,省公安廳和檢察院的人都以為他要跑路,提前出發來了H市,先查季星凡檢舉的那些官員,随後才會查厲申,國內已經把他要逃跑的路線全部封了。

但厲申壓根就沒想過逃。

五月份初,季星凡終于能騰出一點時間,去他的四合院看他,只見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在種花。

季星凡進門的時候,他正在院牆旁邊給那開的格外茂盛的紫藤蘿澆水,深深淺淺的紫藤蘿花朵,正順着棚頂掉落,開的格外鮮豔。

看到季星凡來了,他只是問了一句,“季老師來了。”

季星凡嗯一聲,“來看看你過得怎麽樣,聽說你集團公司宣布破産了?”

他笑了笑,“嗯,破産了。”

他起身帶着季星凡去主廳,季星凡跟他說,“省公安廳和檢察院的正在辦那些蛀蟲,你做一下準備,我已經幫你請好律師了,等這場仗打完,咱們就可以清清白白做人。”

他回答,“好,明天早上我就去。”

季星凡喝他遞過來的茶,嘆息一聲,“咱們終于能看到光明的日子了,整整25年,這個城市就沒見過光。”

厲申的聲音冷冽沙啞,“從此以後,這片土地,不會再有烏雲。”

季星凡哈哈大笑,“是,不會再有烏雲。”

這一天是2025年5月10日。

他給了季星凡一個信封,讓他明天再打開。

季星凡走了之後,他就去了祠堂。

高敬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正坐在祠堂的椅子上,腳下的火盆裏,已經燒滿了紙灰。

高敬緊張的問他,“申哥,你什麽時候離開?我聽說省公安廳的過來查你了?”

厲申只是嗯了一聲,說,“別擔心,沒什麽事,我想離開的話,随時都可以。”

高敬問,“需要我去接你嗎?”

他回答,“不用了,你把那邊的生意打理好。等我離開了,我給你打電話。”

在慢慢黑盡的天色中,他出了祠堂,走過長廊,看到院牆上的紫藤蘿正迎風開的燦爛。

他走過去站在紫藤花架下,紫藤蘿馥郁的花香讓他仿佛墜入夢中,好像去年的點點滴滴都還歷歷在目。

她的笑,她的身影,都在腦海中那麽鮮活。

他伸手摘了一朵花放在手心裏,忽而笑了。

她說,申叔,照顧這些花,明年我來陪你看花。

她說,申叔,別不開心,一年很快就過去了,我很快就會過來陪你了。

夜色越來越沉。

他沙啞的聲音在風中飄散,“小丫頭,花開了。”

-

翌日一大早,厲申畏罪自殺在家中的熱搜就橫掃了網絡。

四合院門口的監控拍到的一幕,大火從午夜12點開始燃燒,燒了整整一夜。

好好的一座四合院,拍賣價高達上億,就這樣陪着厲申葬在了火海中。

季星凡一大早收到消息,吓得臉都沒洗,衣服都穿反了去現場,結果四合院早已成了一片廢墟。

他着急的問警察,“他逃了對吧?他沒燒死在裏面對吧?”

刑警隊隊長指了指一邊蓋着白布的地方,“他沒逃,屍體燒沒了,只剩下一些骨頭,比對過DNA了,是厲申。”

季星凡直接倒在了地上起不來,他這才想起厲申昨晚塞給他一封信,他這才從兜裏翻出來看了一眼,是厲申的認罪書。

季星凡快六十歲的人,在他的屍體前崩潰大哭,“你糊塗啊!你……”

他有太多的話說不出來,他都說了會幫他上訴,會一直幫他上訴,他為什麽還想不開?

最慘的結果不就被罰沒財産,一無所有,但不至于死啊。

為什麽……季星凡跪在那裏,實在是想不通,厲申明明可以不用死,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一直沒想明白。

難道還有什麽比死更可怕嗎?

他想不明白。

而對于厲申而言,當初的人都沒了,他活着也沒意思。

他昨天在祠堂裏,給一個人寫信寫到了午夜十二點,她一直沒出現。

他知道,她不會再來了。

他也沒什麽可期待的了。

活着不可怕,可怕的是,靈魂被人帶走了,行屍走肉一般。

他去找他的靈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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