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3.
我艱難地望向小葵,“韓老師……知道這事兒嗎?他倆都能出這問題,我真的好幻滅。”
小葵的表情突然精彩紛呈起來,憋了好一陣,她似乎是再也忍不下去了,憤憤開口道:“別提那個老狗逼,就是他把凡姐給逼到這份上的。你們臭男人真是……沒一個靠譜的。”
“……”我好冤枉好嗎?
小葵紮開奶茶,就地往臺階上一坐,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擺開架勢,把憋了許久的大瓜一次性說了個明白。
“這事兒不止我一個人知道你曉得吧?隔壁法制的老大慧文姐也知道。我倆陪着凡姐去找那個……小三?操,我覺得那都不能叫小三,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定性,反正就是那女的。”
是有次小葵工作沒做完,起了個大早,早上七點跑到辦公室裏來加班。中途去了趟洗手間,正坐在馬桶上優哉游哉地刷手機,忽而聽到隔間外面傳來低聲啜泣。
小葵收了手機,豎起耳朵仔細聽,沒過多久,又一陣高跟鞋聲由遠及近,緊接着她就後悔自己沒提前出去了——外面說話的,是凡姐和慧文姐。
“凡姐呢,當時情緒比較激動。”小葵咬着奶茶吸管囫囵地說,“就是呢,韓放有段時間天天晚上下樓打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多小時——他現在不是在大學當老師呢嘛,那會兒正是論文季,凡姐以為他是跟學生聊論文,然後有一天,凡姐哄完薇薇睡覺,下樓扔垃圾,就瞅見韓放站在單元拐角處抱着電話一臉迷之微笑。凡姐就覺得不對,悄悄湊過去聽,聽見韓放軟聲細語地說了句,寶寶,聽話,真的很晚了,你該去睡覺了。”
我:……
“對對對,就你這個表情,我估計我當時在廁所隔間裏也是這表情——凡姐說,她聽見韓放這話就心裏一個咯噔。但她什麽都沒表現出來,扔了垃圾就轉身上樓了。一直到晚上韓放睡着了,她才起來查了韓放最近的所有通話記錄,電話的,微信的還有QQ的,然後順藤摸瓜地找到了那人的社交賬號。”
“要不說凡姐就是凡姐呢,換我我就直接打回去了。凡姐沒有,我聽她跟慧文姐說,她本來打算先按下這事兒,跟韓放談一談。但是呢,還沒等她找韓放談呢,前一天晚上她用韓放電腦給薇薇下載兒歌,突然有條聊天通知就彈了出來——對方說,我明天就到京城啦,我們見面吧?”
我:……
“然後凡姐沒忍住,看了完整的聊天記錄,你知道多魔幻嗎?她跟慧文姐說,那就是個剛成年的女孩,韓放個老王八蛋,年紀都快比人小姑娘大一倍了,跟人家玩網戀!”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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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凡姐就回了一句,好。給小姑娘發了個時間地點——我是真佩服凡姐,都這樣了,她居然還能滴水不漏地挑了個韓放參加論文答辯,沒法接電話看手機的時間。然後她删掉了這幾條聊天記錄,給韓放吃了兩顆褪黑素讓他早點睡,輕輕松松就把韓放給糊弄過去了。”
這意外劈得凡姐六神無主,能強撐着先不打草驚蛇,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鎮定。想想下午還要去見這麽一個“情敵”,要跟她當面鑼對面鼓地質證“誰先愛上的誰”,凡姐就控制不住情緒。
慧文姐跟凡姐關系最好,她一直好言好語地安撫着,說要陪她去。在慧文姐的安慰下,凡姐慢慢止住了哭泣。小葵聽得外面沒聲了,本想先推開隔間門縫看一眼兩人走遠沒,誰料坐得太久,腿麻了,方一起身,一個趔趄,連人帶手機咣當從隔間裏摔了出去。
手機被甩出去兩米遠,小葵擡頭,對上兩張驚愕的臉,欲哭無淚。
4.
情況真的不能更糟了。小葵忍痛從地上爬起來,凡姐早一步拾起她的手機,遞還給她。小葵說自己接手機的時候手都哆嗦,只想跪下來抱住凡姐的腿說凡姐我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不知道!
但這時候裝沒聽見也太拙劣了。小葵讷讷不能言,凡姐則浮皮潦草地沖她點了下頭,轉身就要走。
小葵說她也不知道當時怎麽就腦子一熱,一句“凡姐,我也陪你過去吧”就脫口而出。
凡姐停下了腳步。
“萬一、萬一場面不好看了,我還能幫幫你。別的不說,我跟小姑娘還是挺有共同語言的,沒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有必要的話我跟她談談,把事情捋捋清楚。”
于是小葵就坐上了凡姐的車,跟慧文姐一起陪凡姐去見人。
凡姐專門找了一家上檔次又隐蔽性很高的餐廳,慧文姐跟小葵就在隔壁桌坐着假裝吃飯。快到點兒時,聽得服務員一路領着人過來,“韓先生定對吧?39號您這邊請……”
小姑娘腳步輕快地來到卡座前,然後猛地停住了腳步。
凡姐沒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站起來說:“魏小姐是嗎?我是‘韓恭’的太太。”
用小葵的話說,接下來的場面堪比修羅場,連她一個凡姐友軍,都有點不忍心了。
凡姐的氣場太強大,兩句話就鎮住了那小姑娘。小姑娘一開始聽到凡姐自報家門,一臉震驚,立馬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證實,凡姐則悠悠道:“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今天我能坐這兒跟你談,就說明你就算把電話打爆了,他也不會接,不信你可以試試。”
在凡姐的威懾之下,小姑娘不敢不坐下來。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憤怒、難堪和不可置信爬滿了那張年輕的臉。小姑娘哭得氣都喘不勻,語無倫次地說着自己是怎麽跟韓放在網上認識,從文學同好變成“師徒”關系,又怎麽從師徒一步步變成了“寶寶和哥哥”的關系。
她說自己是個留守兒童,從小就沒人關,沒人在乎她念書的事,更沒什麽錢去參加補習班。因此雖然熱愛文學熱愛寫作,但成績只能勉強讀個大專,想要專升本去讀漢語言文學,在一個文學愛好者群聊裏認識了“韓恭”。而“韓恭”告訴她,自己是個作家,還是文學博士。少女問他筆名是什麽,“作家哥哥”則避而不答,只是鼓勵她好好讀書,什麽時候到京城來,什麽時候再告訴她。
那些探讨文學的熱烈與投契;那些經由“作家”之口表達的對她才華的指點與稱贊;那些擦邊而隐晦的、對她的容貌、身材和青春的贊美;那些隔着網線的循循善誘和耐心傾聽,不斷豐富着她對于網絡另一端的那個人的構想,最終,她再也等不了了,忍不住想要先見一見“作家哥哥”。
凡姐就在她對面坐着,始終面無表情地聽她說。直到她說完最後一個字,才淡淡道:“他騙你的。”
再佯裝的平靜也掩飾不了內心的憋屈與憤怒,凡姐一個字一個字,字字誅心。
“他跟你說自己叫韓恭?他還跟你說自己養了一條叫嘟嘟的狗,對吧?我們家小狗不叫嘟嘟。他連狗的名字告訴你的都是假的,他都沒給你打過電話,就是QQ語音通話,因為他并不希望有一天你真的來找他,從始至終,他不過就是把你當做消遣。”
“他說自己是大齡未婚文學博士?他不僅結了婚,他還是個父親。雖然我也很不想以這樣的身份今天跟你說這些,但是你的确介入了我的家庭——我知道你是無意的,但我希望你認清事實,以後不要跟他再聯系了,可以嗎?”
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哭,還不敢大聲,凡姐的語氣稍微好了點。她低頭掃了桌上二維碼,給女孩點了一杯飲料,起身就要走。
“他叫什麽?”女孩突然在身後突然發問,語氣倔強,“我以後不會再聯系他了,我只想知道他的名字。你放心我不會去挂他,可是……我不想所有都是假的。”
凡姐回頭,臉上帶上稍許憐憫,她隔了幾秒才回答:“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還有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