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吻

第46章 吻

你不配和我争

“我要吃掉所有小孩!”

“……”

葉紀沉默地與晏清對視一秒。

別過臉, 輕笑出聲。

晏清:“???”

在晏清“哥哥居然還笑!”的怨念視線中,葉紀沖他伸手。

晏清原地站立數秒, 低頭, 抱住葉紀。

他的手臂環過葉紀的腰,将他摁進自己胸口,這個懷抱強硬又充滿占有欲,讓葉紀有種自己被蟒蛇纏住的錯覺。

他像哄之前小小一只的小蛇一樣輕拍晏清肩背, 聽見晏清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哥哥以後除了我以外誰都不準抱, 也不準碰!”

葉紀無奈又好笑地輕嘆:“知道了。”

晏清:“也不準再撿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葉紀:“嗯嗯。”

晏清:“只能有我一個!”

葉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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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始終如一的溫和, 讓晏清身上的戾氣一點點消解,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難以形容的情感, 絲絲縷縷攥住晏清心髒。

想要……

葉紀感覺原本落在自己腰間的手, 無聲地往上移動。

他立刻按住, 擡眼。

想幹嘛?

晏清:“……”

晏清一聲不吭地垂首, 臉龐貼着葉紀磨蹭一下, 這才松開手。

随即往旁邊掃了一眼,眸底的狠厲一閃而過。

不遠處, 周蜃閉着雙眼, 身側飄着一圈浮空的紙人,将他圈于原地。

或許是晏清的視線太淩厲, 他緩緩睜眼, 随手摘下面前的一只紙人,收起。

“這道陣法果然不一般, 我剛剛居然如墜夢中。”

“……我也是, ”旁邊同樣轉醒的李淩葉揉揉腦袋, 扶住樹幹,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怎麽也醒不過來。”

夢裏什麽都沒有,只有無邊黑暗,和緩緩下沉的意識。

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過,再看老師和他身邊那只妖……氣氛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李淩葉:“老師,剛剛就是在解陣嗎?”

葉紀看看她,開口:“待會,你試着來解。”

李淩葉:“什麽!我?”

“這樣的大陣,我恐怕不行……”

葉紀:“我教你,走吧。”

李淩葉又是疑惑又是欣喜,想了想,握拳,快步跟在葉紀身後。

無線的屏障已經消散,衆人繼續沿着青石長階攀登而上。

旁邊投來一道視線,李淩葉扭頭,周蜃笑望着她:“這位小姐,貴姓?”

面前這位畢竟是周家的少家主,傳聞中的人物,李淩葉飛快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哦,李小姐,”周蜃道,“我還以為你這樣年輕有為的陣修,也來自季家。”

李淩葉搖搖頭:“不,我只是個散修罷了,也算不上年輕有為,你過譽了。”

“是嗎?”周蜃,“我倒是覺得你有些面熟,似乎和……”

“哈哈,”李淩葉立刻擺手,“錯覺,肯定是錯覺。”

幾步外,葉紀安靜地聽着他們的對話,未發一言。

“哥哥又在走神。”

旁邊的晏清聲音聽不出什麽溫度。

“是不是毀掉這裏,哥哥就會只想着我一個人了。”

葉紀看看他,總覺得這只大蛇最近醋意特別大,似乎随便一點小事,都能氣得他嗷嗷叫。

于是葉紀非常熟練地哄他:“沒在想別人,在想你。”

晏清:“……噢。”

晏清閉嘴了,一聲不吭地往他身邊貼貼。

青石長階似乎沒有盡頭,高山亦無法望見其頂。李淩葉捶捶腰:“這臺階到底有多長啊,因為是幻境,所以才那麽長嗎?”

“三萬階。”

李淩葉聞聲扭頭。

“長淵宗,三萬階,登階之上有仙人。”周蜃語調悠揚,“聽說,這是當年長淵宗附近的鎮落裏,小孩常唱的歌謠。”

李淩葉感慨:“周少主真是博學多聞,這都知道。”

周蜃:“我對長淵宗非常感興趣,家中也藏有一些書籍,閑來無事時,我常常翻閱。”

李淩葉眼睛一亮:“周家有關于長淵宗的古書嗎?”

要知道,如今的長淵宗留世之物極少,大多都被各大世家瓜分。就連記載長淵宗的古籍資料,也很少流傳于外。

周蜃道:“李小姐若是也感興趣,下次可來周家,我借你一觀。”

這算是個邀請了,李淩葉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心道周家少家主果然如傳聞那樣,溫文爾雅,待人極為友善。

原本,她還因為之前的陸不聲事件對周蜃有些疑影,現在短暫相處下來,發現對方确實是個好人。

“說起來,葉兄對長淵宗了解得多嗎?”

周蜃含笑望着葉紀,葉紀沉默幾秒,道:“還好。”

随即停步,對李淩葉道:“過來。”

要解陣了?

李淩葉神色肅然地上前,摸摸前方——果然,又是無形的屏障,擋住去路。

葉紀:“我教你,如何畫陣破陣。”

李淩葉知道如果是葉紀出手,估計瞬間就能解陣。不過此刻,他卻是耐心地畫出一段符文,指引她如何畫陣。

畫陣,單純地照抄符文并沒有用,還要将自己的力量灌入自己繪出的符文之中,以力量驅使符文流轉,造出陣法。

一陣黯淡的光芒閃了幾下,符文躺于地面,一動不動。

李淩葉:“……好像失敗了。”

葉紀:“沒關系,再來。”

如此反複幾次,李淩葉因為爬臺階而累出的汗漸漸幹了,被風一吹,有些發冷。

“老師,對不起。”她小聲道,“我好像……沒有什麽天賦。”

葉紀:“你有。”

“季家的那些人,都不如你。”

他的嗓音依然如往日清沉淡然,熟悉的語氣落到李淩葉耳邊,令她萎靡的精神一振。

真的嗎?

似乎無論是什麽時候,老師都相信她,從未懷疑過她的能力。

……既然老師說了可以,那麽,她一定能做到。

李淩葉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聚精會神。

她回憶着葉紀曾經教她的話,模仿着葉紀的動作,反複咀嚼那些深夜裏她一遍又一遍練習的施陣法術……隐隐約約,似乎捕捉到了當初,面對鐘閣的大妖、生死一線時,瞬間成陣的感覺……

符文靜靜地躺在地上,一秒,兩秒,三秒……仿佛有一陣微風吹來,李淩葉凝聚的眼中,她所繪出的符文如卷起的葉片,輕輕飄揚。

李淩葉:“成了!”

“成了!”

屋內,一張矮桌堆滿書卷符紙,埋首俯桌的黃裙女子興奮直起身,發簪流蘇叮當輕響。

“這是最厲害的陣法!我要拿給師父看,他肯定會誇我!”

“……”

晏清望着眼前忽然出現的這一幕,視線随意掃過四周。

場景毫無征兆地改變,葉紀不見了,這裏只有他一個人。

晏清輕啧一聲,但也并不着急,抱臂靠牆,姿态悠閑地旁觀起眼前一幕。

黃裙女子抓起一疊皺巴巴的、滿是塗抹痕跡的草圖,衣擺如風,跑過寬敞的屋子,跑到緊閉的屋門前,伸手,推開。

晏清不緊不慢地跟上。

緊閉已久的屋門被推開,女子開心地叉腰:“老娘出關啦!閉關三月,我神功大成——”

她的話頭戛然而止。

曾經蔚藍遙遠的天空血紅一片,仿佛被血浸透的幕布,沉沉欲墜,一下子離屋檐很近很近。

似乎她一伸手,就能碰到傾頹的天空,碰到那幾欲滲出的血紅。

異常不只有一處,空氣間的靈氣不再如往常穩定,似乎失控地四溢而開,女子的表情一點點變化,茫然地走出小院。

放眼望去,年輕的弟子神色慌張,師兄師姐們不知所措,宗門長老身體緊繃,步履匆匆。

一雙雙和她一樣茫然的眼睛,一張張和她一樣困惑的臉龐中,她見到一道背影。

玄金衣袍、烏發玉冠的背影,安靜立于傾頹的血紅蒼穹之下,凜風卷起金紋流淌的袍角,濃烈的血紅映照他筆挺纖瘦的脊背,如投于混亂荒蠻,撕開晨昏黑暗的一柄利劍。

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女子一下定于原地,和所有人一同仰望那道擋于衆人之前、直面天傾的背影。

女子喃喃:“師父……”

晏清掠過她,快步追上那道背影,擡手——

他的手指穿過年輕男子的身體,如穿過空氣。

晏清挑了下眉。

下一刻,畫面再度跳轉。

燭火閃爍的屋內,剛才的女子衣裙染血,躺在無數撕裂四散的紙張間,面容頹然,無力地握着一只畫陣之筆。

一個青年匆匆推門而入,他拿着一柄清寒如雪的劍,一絲血痕滾過刻有鶴紋的清亮劍身,從劍鋒滴下殷紅的血。

女子微微睜眼:“這是師父的劍……他怎麽樣了!”

青年于她身前立定,臉上浮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表情,沉聲開口:“凝冰,只有你能救師兄,我要你幫我布下數道大陣。”

女子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起身,眼底的決絕果斷如此清晰銳利:“我做!只要是為了師父,不要說幾道大陣,百道千道我都可以!”

青年的眼中似有欣慰,他感慨地說:“我就知道……你是師兄的好徒弟。”

晏清嗤笑一聲。

青年好像似有所覺,往他這邊瞥了一眼——盡管,他本應該什麽都看不到。

晏清卻好像不打算繼續玩這場旁觀者的游戲,擡步。

森冷幽綠的火焰,一瞬間燃燒而起,烈烈交織為洶湧的火海。

火舌冷漠地撕裂一切,空間驟然變動,眼前的場景如被烈火燒灼的卷軸,緩緩發紅,又化為黯淡的灰燼。

烈火勢頭不收,死亡的陰冷氣息彌漫開來,直到一切皆為灰燼。

灰燼之下,一副被隐藏至深的場景,終于被迫展露。

雲霧飄渺的孤峰,霜雪未化。

亭臺樓閣之下,墨金衣袍的年輕男子安靜地枕于落雪間,曾經烏雲般的青絲盡染白霜,逶迤散落,銀發與雪一色,蒼白的臉龐也像融于冰雪——只有心口之間,一抹無比刺目的鮮紅。

晏清一步一步走過去,蹲下,戳戳他的臉。

年輕男子眼睫輕阖,沾染一點雪珠。

晏清勾了勾嘴角:“我就說,哥哥沒我不行。”

他再俯身,一只手穿過葉紀纖細的腰下,輕松地将他抱入懷中。

“站住。”

冰冷的聲音,裹挾于寒風之中。

晏清随意一瞥,幾步之外,持劍的青年擡臂,劍鋒直指向他:“一只惡妖,也敢闖我長淵宗。”

“放下他。”

晏清笑了,笑容肆意,滿是輕蔑的惡意。

“你攔不了我,一個千年前就失敗的廢物,根本不配和我相比。”

森冷燃起的幽冥火海之中,這只倨傲的惡妖抓住葉紀微敞的衣袍,當着青年的面,低頭——

吻上懷中之人的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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