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道歉

第037章 道歉

當鄭在野悠悠從昏迷中轉醒時, 他第一個看見的就是那個害他丢臉還害他昏厥倒地的孟易覺,坐在他的床頭,削着他水果的皮。

“你……你……”

他瞬間激動地想要坐起來, 可惜這副殘破的身體并不允許, 他“砰 ”地一下倒在了床上, 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麽激動幹嘛?”

孟易覺幽幽開口,連一個目光都沒賞賜給他, 仍舊盯着自己手中快要削完的水果。

“你還好意思說?”

如同鹹魚一般癱在床上的男人生無可戀地說道, 由于靈力消耗過度的原因, 即使得到了及時而又良好的治療, 他仍舊到現在腦袋還在隐隐作痛。

他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無神的雙眼看着房間木制的房梁。

今天這把可是輸大了, 被孟易覺毀了無數靈器不說,一時沖動把自己底牌都給用了, 用了也就罷了,還沒打過人家, 真不知道風評本就差的他今後在修仙界又會被傳成什麽樣了。

會不會傳成是他對孟易覺愛而不得是而大打出手, 最後又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呢?

雖然很離譜, 但好像還挺符合他六界第一敗家子的人設的。

“好啦好啦, 對不起,行不?要不給你下跪,怎麽樣?夠不夠歉意?”

孟易覺以一個很平靜的口吻說着極其離譜的話, 逗得鄭在野都想發笑了,事實上,他差點就笑出來了, 忍着笑意扭頭看孟易覺:

“你說真的?”

然後就非常不可思議地看見了少女眼睛裏的認真。

他咽了下口水:

“你……不會說真的吧?”

真的?

來真的?

不會吧?

不是吧?

鄭在野此時只恨他沒有偶然在古籍中看到的,傳聞中的吞海白虎會擁有的真知眼, 看不出孟易覺說話的真僞。

如果孟易覺說的是假的,而他當真了,那又是被她玩的一天;如果孟易覺說的是真的,而他沒當真,那他……那他也受不起啊!

鄭在野是極其讨厭跪拜這種行為的,一旦有人在他面前跪拜,那麽日後在對方面前擡不起頭的只會是他自己。

要問他為什麽,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覺得,這膝蓋一屈一彎之間,對方人生之中就好像有什麽事物被他所污濁了一般。

人生之重,他再怎麽樣也無法承擔。

孟易覺沒有一絲動搖,只是含了些不耐煩,說道:

“你到底要不要,怎麽磨磨唧唧的,一點也不幹脆。”

是真的啊!

鄭在野連忙揮手道:

“別!說真的!別!”

孟易覺挑了挑眉,有點驚訝的樣子,鄭在野趕忙解釋道:

“我不太喜歡跪拜這種行為。”

面前少女仍舊只是淡淡地回了聲“哦”,似乎對他的習慣并不在意。

她手中的水果已然削得幹幹淨淨,是從全部含義上的幹幹淨淨,不只是果皮,果肉也是,很難想象一個靈力操縱得快要生出花來的人竟然握不好刀。

鄭在野扭頭,正好看見了少女手中坑坑窪窪的水果,倒吸一口涼氣。

該不會……是要給他吃……這玩意吧?

這玩意看着跟被蟲蛀過一樣,就算他鄭小少爺知道那其實是由某個人削至而成,也很難克服心中的障礙大口大口啃下它啊!

好在,那個蔬果并不是屬于鄭在野的胃的。

孟易覺張開嘴,開始一口一口小小啃着那已然所剩無幾的蔬果。

鄭在野松了一口氣,旋即他又感覺到好像有什麽不對:

那不是我的水果嗎?

他看了看放在一旁五顏六色、新鮮可口的水果,又看了看孟易覺手中不成果形的水果,确認無誤了,那就是他果籃裏的水果!

“孟易覺!”

他發出一聲病人不應該發出的尖叫:

“你把我打暈還在這兒吃我的水果!你真的有道德嗎!”

“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孟易覺嚼着果肉,慢慢地說道,沒有一點吃別人東西的羞愧之心。

聽到這話,鄭在野的氣稍微消了一點,是啊,好歹她還是來看自己了,說不定吃自己東西也只是因為太餓了而已……

不對!

鄭在野猛地擡頭。

真的是這樣嗎?

他懷疑地看向孟易覺,卻只能看着她那雙大大的眼睛裏頭大大的真誠。

他試着問道:

“你真的……是來看我的?”

孟易覺非常誠實地回答道:

“有一部分是。”

“那另一部分呢?”

“我是來享受清涼陣法的。”

少女十分坦誠,手上的蔬果已經吃完,她順手将其扔進了垃圾桶中,然後在鄭在野露出被子的衣角處擦了兩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聲病人并不該有的尖叫。

鄭小少爺只覺得自己快昏厥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她!

可還沒等鄭在野說出一句話,孟易覺就皺眉道:

“你安靜一點行不行?”

鄭在野一時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就嗆她道:

“你為什麽這麽要求我?你是修仙界警察嗎管這麽寬?”

誰知道孟易覺聽了以後非但沒惱怒,只是用眼神示意了某個方向,道:

“沒什麽,這是公共房間,步思帏在那邊看了你好久了,所以我提醒你安靜一下罷了。”

鄭在野僵硬地扭頭,僵硬地看到了懸挂在房間之中白色的簾布,和掀開一張簾布以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步思帷……

她大抵是覺得自己把腦子給摔壞了!

鄭在野欲哭無淚,只能深深将自己的腦袋埋入被中,好幾分鐘都不說話。

在他靜默的這段時間裏,孟易覺拿出一張手帕,細致地将五指上殘留的汁液都擦了個幹淨,剛剛只不過是逗鄭在野玩而已,她還沒有将別人衣衫當抹布的習慣。

過了好一會之後,悶在被子裏的鄭在野終于悶悶地說道:

“你怎麽還不走?”

“有些話要和你說。”

“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鄭在野猛地掀開被子,一張臉漲得通紅。

在擂臺上那麽羞辱他也就算了,還要專門跑到醫師處害他出醜嗎!

“這個,我的賠禮。”

孟易覺掏出一個儲物珠。

鄭在野狐疑地接了過去,靈力探索了一圈,驚訝地發現裏面都是上乘的煉器草藥。

“這是我平常采草藥時自己留下的一些,不知道夠不夠支付你的精神損失費。”

孟易覺歪頭。

無論是看質,還是看量,無疑都是夠了。鄭在野還沒有覺得自己的面子能讓自己高貴到拒絕這些自己去找都很難找到的草藥的份上,但他還是冷哼了一聲,一幅傲嬌的樣子說道:

“哼,馬馬虎虎吧。”

面對這一評價,孟易覺并沒有覺得對方不識好歹,而是認真地低下了頭道了聲“對不起”。

這反倒讓鄭在野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鄭小少爺自小特立獨行,身邊除了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就是瞧不起他、眼比天高的世家大族,他根本無從得到人際交往的經驗。

因而遇到這種情況,他一下就慌了,兩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只能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你這是做什麽呢……本、本少爺又沒真的受到什麽損害,器道修者在戰鬥中損害靈器本就正常……況且你給的這些也足夠我重造了……面子、面子也不重要的……我的風評本來也就夠壞了……我一點都不在意的,哎呀,你、你別這樣,我不是特別生氣的……我只是……只是有些難以接受而已……”

“程沉來了。”

小少爺慌亂的說話聲被低低的聲音所打斷,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傻傻地“啊”了一下,害得孟易覺還得繼續跟他解釋:

“程沉,長老應該和你說過吧。”

鄭在野這才露出了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

“程沉?!那個紗維谷的無情道?她不是輕易不出門的嗎?她來看我們比賽做什麽?”

“不知道。”

孟易覺搖搖頭,眉毛微微皺起。

她剛一上臺時就已注意到那一束視線,如同冰雪一樣,冷冷地刺入她的脊柱,着實讓人感到不太舒服。

果不其然,順着那道目光看去時,看見的是一個遺世獨立的女子,雖精心換上了與他人無異的衣物,卻仍舊擋不住她身上那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場。

程沉。

孟易覺知道那是誰。

紗維谷的無情道,和她一樣的無情道,步思帏特意提起的無情道。

就像她對孟易覺很好奇一樣,孟易覺對她……也有着稍微一點的好奇,更大來說,孟易覺是對着這個世界的無情道,有着一點好奇。

宇宙意識曾說,這個世界的無情道是“錯誤”的,而修仙界也對無情道深惡痛絕,那又為什麽,仍舊有那麽多人對無情道趨之若鹜,并且不厭其煩地重複失敗的歷史。

這是孟易覺所好奇的。

但是程沉,絕不是她接觸這個問題的唯一切口,無情道疑問,也不是孟易覺的終極目的。

天選會,才是孟易覺的短期目标,為此,她不能讓這徒有其表的擂臺賽出問題。

程沉會來看她的擂臺賽,其目的昭然若揭,即使是極少動腦的鄭在野,腦袋稍微一轉,也能明白其中原因。

鄭在野低吟: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的确沒辦法。”

孟易覺不能過早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她要在程沉面前藏拙,是而才對鄭在野如同貓捉耗子一般地嬉戲。

平心而論,如果鄭在野是孟易覺的話,他八成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清楚了這一層原因以後,又有孟易覺的禮在先,鄭在野心中最後的那一點氣終于消散了。

他長籲一口氣,仍舊僞裝成幽怨地模樣看向孟易覺,說道:

“縱然這樣,那你也太過分了吧,我可是在那麽多人面前丢了臉子诶。”

“沒丢。”

孟易覺靜靜回答。

鄭在野不解看向孟易覺,然後就聽到——

“他們早被我們閃瞎了,就在你旁邊。”

言罷,她擡起下巴,示意了一下白簾的後方,那裏躺着一個又一個因為光污染而被閃暈過去的弟子。

鄭在野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不是,他以前和人比武也沒這麽大陣仗啊?!

趁着鄭在野驚訝的時間,孟易覺乘機從懷中的儲物球中拿出了一樣物什。

那塊長方形的物體如同一團流動的水一般,靜靜在孟易覺的手上栖息着、依戀着,乖巧地被她展示給煉器天才看。

“對了,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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