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瘋狗一出,周遭安靜了幾秒。
許昔流說完後以為男人會生氣,會起身去教訓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甚至搞得血濺當場都有可能。畢竟真要說起來男人脾氣不怎麽樣,又小心眼又暴戾陰沉,再加上精神稍微有點問題,做出什麽樣的反應都有可能,但令許昔流沒想到的是,對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居然又阖眼躺了回去。
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許昔流納悶。
不生氣?
那剛才一副想要弄死人的表情是為什麽。
他轉頭瞅了瞅不遠處聚在一起吊兒郎當的年輕人團夥,發現他們并沒有察覺到談論的主人公這邊的異常,仍是心大的聊着天。又扭頭回來看了看靠在沙發椅背上阖眼養神、愈發顯得眉眼俊美的男人,心下的疑惑越來越深。
居然真的沒反應。
這可是被罵瘋狗欸,一點也不符合對方睚眦必報的性子。
還是說他其實對主角攻有誤解?
眼見着那邊的年輕人被各自家裏人訓斥,而後小心觑着他們這邊的動靜,許昔流沒忍住問了出來:“秦先生不生氣嗎?”
“生氣什麽?”
秦罹睜開眼,黑眸望向許昔流。
“生氣被罵啊。”有一瞬間許昔流懷疑男人此刻處在恍惚狀态,才如此不在意外界聲音。
秦罹聞言冷冷笑了下,笑容陰慘慘的,令人發寒,“就算是瘋狗,也能讓他們一夕之間跌入地獄。”
“不然他們的父母就不會如此迫切的叫他們閉嘴了。”男人瞥了眼不遠處,又沒什麽興致的收回了目光。
秦罹确實興致不高。
看見許昔流好奇的樣子,頓了頓,勉強壓下不耐多說了兩句:“那些人家裏多數與秦氏交好,靠着秦氏吃飯,并不敢真正惹惱秦氏,所以對我這個明面上的秦氏繼承人也不敢真正招惹。”
“至于現在......”男人眸底現出濃濃的嘲諷,“秦氏動蕩了一番,轉投到我叔父手下後,狗随主人,也只敢在背後吠幾聲罷了。”
秦罹看得很清楚。
自己這次露面,消息勢必會由這些人傳回到老宅去,對方得到消息早晚的事。既然打定注意要同秦章遠勢不兩立,那他也就早早做好了準備。
如此,自然是鬧的越大越好。
這場晚宴會發生什麽基本上都在秦罹的預料之內,于是就更加覺得無趣。
與其去關注那些遲早死的很慘的跳梁小醜,都不如觀察他這個私人醫生到底會在什麽時候露出馬腳,更來的讓他有興趣。
思及此,秦罹的目光又落在了青年身上,細細打量着。
許昔流聽了半個秦家的秘辛,淡定地點點頭。精彩,太精彩了,他知道的那丁點劇情裏沒有這麽深入的事,于是就當了個故事聽着,反正依他工具人的身份,這又和他一點關系沒有。
許昔流保持着得體的微笑,聽聽就過了,也沒問秦罹為什麽。
反倒是等着許昔流主動開口問的秦罹一直沒等來,有點不太爽,眯了眯黑眸。
許昔流目光又開始在周圍看,瞥見什麽,眼睛一亮。
他回過頭問:“秦先生,這裏的東西都是能吃的吧?”
秦罹原本以為許昔流終于回轉心意決定在他這裏套話了,身體都坐直了點,打算再給對方透露一點點東西看看效果。
沒成想對方一開口就是這個?
他看了幾眼不遠處餐臺上琳琅滿目的甜品食物,又看了看他私人醫生臉上雖然溫和但隐隐透出高興的神情,黑眸郁郁。
這種東西有什麽好吃的?
山莊裏是短了他吃的嗎?
秦罹嗓音都冷了幾分,面無表情:“随便你。”
那就是能了?
許昔流得到答複,立馬起身離開朝那邊走去。
來都來了,他總得嘗嘗上流社會晚宴裏的甜點是什麽味道吧?
許昔流嗜甜,鐘愛一切甜甜的東西。
原本只是心情不好的時候習慣性的吃點甜的促進一下多巴胺的分泌,但日積月累下來,他也喜歡上了。
以前下班回家路過新開的甜點坊,總得進去看看。
因此當瞧見這裏有足足一堆任取的甜點時,許昔流可謂是心花怒放。
而且這裏的甜點個個做的都相當漂亮,小巧精致,許昔流拿了個盤子,挨個夾了點,擺滿了一盤後又回到了沙發裏坐着,高高興興的吃起來。
一吃果然味道不錯。
甜而不膩是對甜點的最高評價。
許昔流吃的旁若無人,一雙桃花眼都快樂的微微眯起來。
坐他旁邊的秦罹看了看許昔流盤子裏亂七八糟的甜品,膩的眉頭微皺,索性閉上眼。
只是他阖眼還沒多久,突然有道陌生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秦總好久不見,不知秦總最近身體還好嗎?”
一聽就是懷着目的來搭話的,而且還是不太熟悉他,态度都謹慎到有點戰戰兢兢的那種。
能在衆人都避之不及的關頭主動接近,目的猜都能猜出來。
秦罹煩躁的睜開眼,果然是不熟但曾經各種場合有過眼緣的人。
他懶得搭理,就順應對方的話敷衍悶咳了幾聲。
“還好。”
他本就久病初愈,臉色雖沒有之前那麽蒼白吓人了,但距普通人的紅潤還有一段距離。再加上眉宇間的陰沉濃的化不開,整體看上去就相當病态。在秦罹悶咳幾聲臉頰升起不正常的紅暈時,這份感覺就更鮮明了。
來搭話的中年西裝男見狀頗為尴尬的笑了笑。
眼底卻很精明。
旁邊的許昔流也聽見了動靜,看過來,這才驚覺自己光顧着吃甜點,竟連主角攻怎麽樣都忘記了。他瞅見秦罹咳嗽了幾聲,瞬間回想起了自己的醫生身份以及自己跟過來的明面原因,連忙擦擦手坐過去,溫聲詢問。
“秦先生,哪裏不舒服?”
許昔流仔細觀察。
這些日子他盯着對方吃藥,對方的情緒多數情況下都是穩定的,不能發病吧?他也叮囑鐘叔要盯着對方好好吃飯了,胃上的毛病在吃飯規律後都會減少點,難道現在是頭疼犯了?
許昔流一邊思索着,一邊順勢拍了拍男人的後背,沒忍住又用手心摸了摸男人的額頭。
不熱也不冷。
溫度剛剛好。
那是怎麽了?
秦罹的目光在許昔流湊過來後順勢移到許昔流臉上,懶得看那邊居心叵測的人,比較起來,還是他的醫生長的好看順眼點。
瞥見這幕,中年西裝男此時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他尴尬的笑了笑,锲而不舍的再度問:“秦總,這位是?”
堂而皇之的帶出來,難道是秦罹的枕邊人?
瘋病好沒好還不知道,玩的倒是花的很。
許昔流見秦罹沒有想開口的意思,那邊的人又虎視眈眈的格外礙眼,就主動自我介紹了下,溫和得體:“你好,我是秦先生的私人醫生,秦先生身體不好,所以出行會帶上我。”
這麽說沒問題吧?
反正剛才男人對外也是這麽說的。
說完後,許昔流又去看男人到底哪裏不舒服了。
中年西裝男聞言錯愕了一瞬,繼而目光在兩人身邊來回轉悠。
出門還帶醫生,這麽虛?
果然傳言不假。
“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秦總了,秦總還是要多保重身體啊。”他簡略的說完,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好像有急事要幹似的。
秦罹的目光短暫落在西裝男背上,又收回。
很好。
今天過後,他叔父就會很快知道他病的要死卻還自不量力的出來争權了。
秦罹嘲諷的勾勾唇。
這時候他也把青年不老實一直在他身上到處摸的手攥住了,眼神涼涼:“瞎摸什麽?”
許昔流愣住:“不是你說的不舒服嗎?”
秦罹反問:“我什麽時候說了?”
“那你咳嗽什麽?”
“沒事不能咳嗽?”
許昔流簡直要被秦罹的厚顏無恥震驚了。
見狀無語的把手從對方掌心裏抽回,害他白擔心一場,甚至剛才還為自己把對方忘到一邊而隐隐愧疚。
他算是知道了,主角攻就算有病也是閑出的病!
許昔流整了整剛才匆匆忙忙坐過來有些亂的衣襟,金絲鏡片後的桃花眼溫潤,但目光涼涼,“秦先生沒事不要瞎咳,醫生會誤會的。”
秦罹不屑的輕嗤了一聲。
許昔流見沒事,又不想和主角攻說話,就扭頭回去繼續慢條斯理的吃他的甜品。
果然臭男人沒一個好的。
還是甜食可愛。
他拿了個檸檬塔咬一口。
兩人坐在這,周圍的人都當他們是洪水猛獸,不願靠近,他們也樂得清靜。一個百無聊賴的靠在沙發椅背上,裝病,一個笑眯眯的吃甜點,開開心心,彼此倒也相安無事,氣氛融洽。
秦罹維持着一種恹恹的狀态不動聲色的掃視全場,從剛來時就想看看他的這位僞裝的很好的私人醫生會與在場誰有交集,到時候順着這條線,很容易就揪出他的狐貍尾巴。
可是等來等去,對方一個交流的都沒有,反而窩在他身邊,樂颠颠地吃甜點。
光看就知道對方心情極好。
以往那張臉上雖然也笑,但多數都是僞裝出來的溫潤笑意,此刻可不一樣。不僅在笑,而且目光認認真真,吃到合口味的眸底甚至會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飾的驚豔。光這種驚豔,秦罹就看到過不下五次。
吃吃吃,就知道吃。
秦罹抿唇。
他這個大活人坐旁邊看不見嗎。
他磨了磨牙,半晌突然開口:“許醫生怎麽也不知道照顧下病人?”
許昔流聽見聲音一愣,轉頭,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透露出一種“你沒事吧”的錯愕。
這一刻他真的很想撬開主角攻的腦殼看看裏面究竟裝了什麽。
這麽傻逼。
槽多無口,他都不想說話。
許昔流端着蛋糕盤子的手隐忍的一緊。
反倒是秦罹瞥了一眼他,又慢吞吞的說話了,還挺心平氣和的:“好吃嗎?”
許昔流抿抿唇,笑都不想笑了,偏偏天生的唇角微揚,使他無論何時都仿佛帶着淺淡笑意一樣。他順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裏的盤子?思考一瞬後回答:“好吃。”
“秦先生要嘗嘗嗎?”
難道是看自己吃獨食不分給他所以不爽了?
哼,小氣的男人。
秦罹視線在那塊裹了厚厚淡奶油的莓果切塊蛋糕上掠過,嫌棄:“這種甜叽叽的東西有什麽好吃的。”
許昔流默默翻白眼。
說這話的時候你倒是把眼神從我手裏盤子上移開啊!
他懶得和男人多費口舌,省得又氣到自己。見狀果斷拿勺子在蛋糕上狠狠挖了一大塊,伸過去,遞到男人唇邊,微笑道:“好不好吃的,說再多也無用,秦先生自己親自嘗嘗不就知道了?”
秦罹目光複雜的在私人醫生臉上和蛋糕上掠過,僵持了半晌,最終屈尊降貴的張開了嘴。
許昔流一勺子甩男人嘴裏。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把裝了蛋糕的盤子甩對方臉上,叫他這麽折騰人。
但是仔細想想,又算了吧,蛋糕有什麽錯呢要受這種酷刑。
秦罹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塊蛋糕,說不出話了,被噎得臉上的陰沉都散了點。
瞥了許昔流一眼,慢吞吞的咀嚼着。
“怎麽樣?”許昔流保持微笑。
秦罹皺着眉頭把蛋糕咽下,“太甜了。”
“你怎麽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行行,山豬吃不來細糠。
許昔流臉上是幾欲成佛的淡然溫和,徹底沒了與男人繼續閑扯下去的心思,他微笑一下,轉頭過去就面無表情了,繼續快快樂樂的吃自己的甜食。
揚起勺子的那一瞬,他驚覺剛才自己氣悶之下,是直接拿自己用過的勺子挖了一塊蛋糕塞主角攻嘴裏的。
現在......
許昔流悄悄觑了一眼男人,發現對方沒反應,嫌棄地悄悄把手裏幾經輾轉的勺子丢了。
轉頭又重新換了個新的美滋滋的繼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