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怪的爛尾樓
第1章 古怪的爛尾樓
◎異常◎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棟格格不入的爛尾樓。
爛尾的原因衆說紛雲,但無一例外都指向某種神秘因素:至今為止,試圖開發這棟樓的人都沒撈到好——輕的破産,重的喪命。
就這樣鬧騰多年,地産商們攝于它的兇名,紛紛放棄開發計劃。
它被空置在鬧市街頭,帶着未完工的水泥外牆,用空洞的窗戶盯着過往行人。
*
12月,寒流并未影響市區的人流。
江螢下了公交,呼出一口白氣,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
她原本請了病假,卻被領導一連串消息轟炸,催她回公司上班。
好不容易談下的訂單,客戶卻突然變卦,領導一口咬定是她的鍋,勒令她立刻處理。
江螢內心苦笑,這事兒不是第一次了,無非是領導的親信想竊取她的成果,又沒能力搞定客戶,只好回頭讓她收拾。
綠燈亮起,她悶頭走上橫道線,前方就是公司大樓。
這時周圍起了一些騷動,陸續有人發出低喊。
江螢滿腦子在想訂單的事,只顧低頭趕路,沒留意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砰。有人狠狠撞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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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螢促不急防被撞得一歪,她惱怒地擡眼,卻看到一張驚惶失措的臉。
撞她的是一個憔悴幹瘦的女人,油膩的頭發像蛛絲一樣貼在臉上,眼球神經質的凸起,眼裏全是血絲。
“嗬!嗬!……外面?這是外面嗎,我逃出來了?”
她一把掐住江螢的胳膊,幹瘦的手指像鐵絲一樣,掐得人皮肉生疼,“我真的逃出來了?哈,哈哈哈!”
江螢吓了一跳,想抽回胳膊,那女人卻死死抓着她,神經質的指向江螢身後:“你看啊,只有我從那裏出來了,其他人都……呃,啊啊啊——?!”
她盯着身後的方向,驀然發出刺耳的尖叫,像是見到了什麽要命的東西。
江螢順着女人的視線望去——原來是那棟爛尾樓。
她每天上班都會經過的爛尾樓,樓前永遠大門緊鎖,破敗蕭條,與周邊的熱鬧格格不入。
因為沒通水電,哪怕外頭陽光再好,窗戶裏也黑黢黢的。
可現在,在女人歇斯底裏的叫聲中,江螢卻見到了詭異的一幕——爛尾樓裏亮起了燈。
黑洞洞的窗戶一扇接一扇亮起,每一扇後面都站滿了人,用一張張麻木的臉孔對着自己。
江螢張口結舌:“這、這怎麽回事?”
幹瘦女人一對眼球幾乎彈出眼眶,嗓子裏嗬嗬有聲:“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們算什麽呢?呵、呵呵?!”
她又哭又笑,仿佛被抽幹了力氣,軟軟的滑向地面。
女人松手的瞬間,那一排排亮起的窗戶依次黯淡下去,恢複原本的破敗的模樣,仿佛剛才的光亮只是一場幻覺。
江螢卻死死盯着最後一扇窗戶,随着亮光熄滅,窗後的三張人臉也隐入黑暗。
她呆立在馬路中央,耳邊是此起彼伏的車喇叭聲,大腦卻一片空白,直到好心路人把她拉回路邊。
“姑娘,你沒事吧?”
喂——
沒事吧——
“江螢!”
一聲爆喝将她從恍惚中驚醒,擡起眼,禿頭領導陰沉的大臉正杵在電腦上方。
“你在幹嘛?訂單出問題了你還好意思發呆!早上遲到那麽久,公司花錢讓你偷懶的嗎?!”
領導的大嗓門充斥着格子間,同事們把頭壓的低低的,生怕被暴躁的領導遷怒。
江螢卻垂下眼,盯着自己鍵盤上的手指,腦中全是爛尾樓熄滅前的那一幕。
在最後一扇窗熄滅前,她鬼使神差地看清了窗後的三張臉。
那是一家三口:姐姐江晚,姐夫秦路,還有他們的女兒甜甜。
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
姐姐一家失蹤半年了。
這半年裏,江螢報過警、貼過尋人告示、上網發帖求助,能試的法子都試了,可那三人就像憑空蒸發一樣,沒留下半點痕跡。
除了江晚失蹤前發來的一條彩信:
“我們搬新家啦,快來玩啊!”
一同發來的,還有一張無法下載的圖片。
新家在哪兒?何時搬的?圖片裏是什麽?江螢發出一連串詢問,江晚卻不再回複。
從那以後,江晚一家便消失了。監控最後拍到的,是一家三口搭乘地鐵在市中心下車的畫面。
市中心,爛尾樓也在市中心。
“砰”的一聲,江螢的辦公桌被人重重拍打:“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領導提高嗓門,有幾滴口水濺到她的手背。
江螢終于有了反應,她迅速抽出紙巾擦拭,然後冷靜地關電腦、收拾背包。
領導氣到禿頂冒煙:“你不想幹了是吧!”
“沒記錯的話,我今天請了病假。”江螢站起身,平靜的直視他,“另外你說的沒錯,我不想幹了,辭職報告已發送,算上剩餘的年假和調休,我會在一個月後回來拿退工單。”
禿頭領導張張嘴,語氣軟下來,但嘴還是硬的:“你威脅我?訂單的事沒解決,你哪兒也別想去!外面就業市場什麽鬼樣,你去打聽打聽!”
“我想的很清楚。”江螢指了指探頭探腦的領導親信,“你把我的訂單給了誰,誰又搞砸了,就找誰補救,總不能光搶功不出力吧。”
禿頭領導一時語塞,圓臉漲成豬肝色:“你胡說什麽!”
“就這樣,我先走了。”江螢不再理睬他的叫嚣,轉身離開辦公室,在周圍同事無聲的凝視中,乘電梯下到一樓。
就在她踏出大門時,一道磁性的男聲從後方叫住她:“江螢,你等等!”
喊住她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他身材适中、五官端正,此刻正一臉焦急地追上來:“怎麽回事,他們說你辭職了?”
“對。”江螢點點頭,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繼續大步走出公司。
男人緊緊跟上:“好好的怎麽辭了,找到下家了?”
“沒。”
“裸辭?”他明顯松了口氣,“多大個人了,還這麽沖動,行了快跟我回去,向經理道個歉,再好好溝通……哎,你去哪兒?”
他跟着她過了一條街,這才停下腳,仰頭看向灰撲撲的爛尾樓:“怎麽上這兒來了,想跟我說悄悄話?”
“孟易楓。”江螢直直看着他,語氣很冷,“我的事跟你沒關系,別跟着我。”
孟易楓是公司新招的銷售,在江螢最低落的時候,他一度噓寒問暖,關懷倍至,每天手機消息不斷。
盡管說的比做的多,可到底給足了情緒價值,讓彼時痛失親人的江螢倍感溫暖。
可就在她逐漸卸下心防時,孟易楓卻突然态度大變,對她忽冷忽熱——消息隔很久才回,在公司時,人前對她視而不見,人後卻依舊親昵。
這讓江螢更加抑郁,一度要靠藥物才能入睡。直到她親眼看見孟易楓與新來的實習生眉來眼去,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他魚塘裏的一條魚。
江螢走到爛尾樓前,伸手去拉布滿灰塵的大門U型鎖。
“你瘋了嗎,快停下!”孟易楓趕忙四下張望,所幸這裏無人看管,連監控都沒裝。
門鎖很牢固,江螢後退一步,皺眉打量。
爛尾樓裏沒有值錢的東西,為何要裝鐵門和門鎖?
一樓所有窗戶都被水泥封堵,是防止有人翻窗進去?
孟易楓見她目光閃爍,立刻猜到她的意圖,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等等,你不會想進去吧!”
江螢沒空理他,徑自繞到大樓背面,打算從車庫入口進樓。
“聽說這樓很邪門!”孟易楓一把拽過她,急促地說,“我知道最近有點冷落你,晚上我請你吃飯賠罪,先跟我回公司去,別鬧。”
“放開我。”江螢用力抽回手,“你想多了,沒你的事。”
她快步走到車庫入口,卻失望的發現入口處也被一道卷簾門封的嚴嚴實實。
孟易楓見她呆站着,又來扯她:“都說這樓有問題,不然這麽好的地段誰舍得空置?趕緊跟我回去。”
江螢忍了半天,終于發了火:“你要跟到什麽時候,我辭職跟你有關系嗎?你想讨好經理,別拿我做人情!”
拉扯間,她羽絨外套的口袋裏傳出一聲短信提示音。
“叮咚。”
孟易楓:“看吧,一定是經理找你。”
“叮咚”,又一聲。
他催促:“趕緊回個電話。”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提示音瘋狂響起,越來越密集,一個正常人再怎麽手快,也不可能如此頻繁地發送消息。
江螢臉色一點點變白,不知從何時起,汁源都在摳摳峮乙烏爾爾氣霧兒吧依周圍變得非常安靜,連一絲風聲都無,只剩下沒完沒了的提示音。
叮咚叮咚叮咚。
刺骨的陰冷,順着腳脖子往上爬。
孟易楓嗓音發顫:“你、你快看看吧?”
江螢壓下心底莫名的恐慌,從衣兜裏掏出手機,只瞥了一眼,就讓她眼前發黑。
屏幕上密密麻麻擠滿了短信提示,像蛆蟲們扭在一起,直往她眼裏鑽。
[發信人:江晚]
[我們搬新家啦,快來玩啊!]
[發信人:江晚]
[我們搬新家啦,快來玩啊!]
[發信人:江晚]
[我們搬新家啦,快來玩啊!]
孟易楓發出一聲怪叫:“這什麽鬼!”
于此同時,短信界面自動跳出,一副圖片正在緩緩下載。
江螢猛地睜大眼,呼吸急促起來。
她記得很清楚,江晚失蹤前發來的最後一條彩信,就有一張無法下載的圖片。
而現在,這張圖片正在自動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