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逃出餐廳(八)

第28章 逃出餐廳(八)

◎殺死叛徒的獎勵◎

江螢瞪着字跡模糊的手術通知, 覺得腦子被塞進一團漿糊,仿佛掉進了黏稠的沼澤。

“只要你簽字同意,就能回到從前, 回到最快樂的那段時光哦。”

醫生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飄蕩,病房不知何時消失了,到處是灰蒙蒙一片,江螢的眼神更加恍惚。

記憶裏最快樂的時光,是在父母出事以前, 雖然姐妹倆經常為了小事打鬧, 可那時爸媽都在。

如果他們沒死, 她就不會被舅舅一家苛待,不會離開從小生活的家,江晚不用帶她這個拖油瓶, 更不會因為頻繁兼職,把小病拖成大病。

江螢眨眨眼,憋回眼淚:“回到從前……”

醫生翹起紅唇,笑容幾乎裂到耳根:“是的, 回到從前,只要你簽下名字……”

江螢擡手擦幹淚:“簽字是不可能的。”

醫生的笑容僵在臉上,原本和善的語氣透出陰狠:“家屬你要想清楚, 你姐姐的情況很危險……”

“感謝你讓我見到老姐,我已經好久沒見她了。”江螢深吸一口氣,“但我不會答應的,我和阿遠不一樣。”

江螢直視醫生,眼底泛起白光:“有時候太清醒也不是好事, 想騙自己都騙不了。”

醫生驀然發出尖叫, 臉上皮膚寸寸崩裂, 露出下面漆黑的肉塊。

“江螢你這個賤人——!”

江螢冷笑,眼中白光更盛:“原來是你啊孫妍妍,這就是你逃離18層的辦法嗎,放棄人類身份成為它的爪牙,真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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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一把抓住手術同意書,“我看到了,你的本體就是這個吧。”

灰霧猛然間翻騰,孫妍妍驚怒的嘶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江螢不為所動,果斷發動技能——

[燃燒生命以驅散不潔]

她沒有絲毫留手,孫妍妍利用阿遠對母親的思念引誘他堕落,不可原諒。

另一方面,她也想知道使用一次技能會耗費多少生命。

刺耳的尖嘯傳遍餐廳,躲在角落的孟易楓聽得瑟瑟發抖,沉睡的衆人被驚醒,慌忙起身尋找叫聲源頭。

“江螢姐!”

許夢亭第一個沖出包間,扶起躺在地上的江螢,“怎麽搞得,你怎麽睡在外頭?”

江螢睜開眼,身子猛地彈起來,張嘴就咳出一口血。

“趕緊回屋,沒光的地方不安全!”丁啓明和葉子一人一邊,拖起江螢的胳膊往後退。

幾人回到包間,江螢手裏緊捏的紅色高跟鞋一遇到燈光,立刻像粉末般塌陷,散落了一地。

“紅鞋……是叛徒?你遇到了叛徒!”許夢亭驚呼,“等等,你把它滅了?”

江螢擦幹嘴角的血跡,輕聲道:“她溜進我夢裏,蠱惑我與她交易,被我用技能驅散了。”

葉子十分羨慕:“還是攻擊技能好啊,終于不是被動挨打了。”

丁啓明卻說:“那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的,江螢,你現在感覺怎樣?”

“還好。”咳出那口血時,江螢覺得有什麽細小的東西離開了她的身體,“暫時沒什麽感覺。”

丁啓明點頭:“看來被換取的壽命不多,也許是對手較弱。”

葉子插嘴:“也許江螢壽命很長呢。”

這下衆人都沒了睡意,在詢問了江螢的夢中經歷後,葉子提議把手裏的線索分享出來,來個頭腦風暴。

江螢正有此意,她當即拿出兩份剪報:“目前我們已知的線索有,丁齊曾參與一次沙漠科考,接着他回國乘坐的太平洋珍珠號不知為何成了鬼船,而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此外,麗麗與丁齊相識于西南邊錘小鎮,麗麗擁有的大量古怪收藏,似乎也與丁齊有關。”

接着葉子也拿出一張泛黃的紙:“我獲得的線索是一份大學校刊的英文訃告,我一直不明白這和爛尾樓有什麽關系。”

許夢亭把兩份英文線索擺在一起,很快就看出問題:“有幾個人名是一樣的!”

四人挑出英文剪報與訃告中重複的人名,并按時間進行梳理:

托馬斯.韋恩,地質學教授,1939年5月加入魯蔔哈利沙漠科考隊。1939年7月與其他隊員失去聯絡,于沙漠中失蹤。

湯姆.史塔克,生物學家,1939年5月加入魯蔔哈利沙漠科考隊。1939年8月與家中因心髒疾病逝世。

史蒂芬.布萊姆,物理學研究生,1939年5月加入魯蔔哈利沙漠科考隊。1939年8月晚間不慎跌入列車軌道,搶救無效逝世。

……

名單上重複人數高達五人,顯然在沙漠科考結束後一個月內,有五名人員因各種原因死亡。

許夢亭倒吸一口涼氣,“老天,這也太巧了吧!”

“既然被當作線索遞到我們眼前,就說明這不是巧合。”丁啓明托了托眼鏡,“他們在沙漠裏一定發現了什麽。”

江螢開口:“1939年9月,丁齊坐上太平洋珍珠號回國,随後珍珠號就出事了,不管他們在沙漠裏發現了什麽,那東西很可能是造成五人死亡,以及一船人失蹤的罪魁禍首。”

電光火石間,所有人都想到了答案,異口同聲道:“那座雕像!!”

是的,麗麗.薩遜一直在收集古怪藏品,而丁齊身為民俗學家,大半時間周游于世界各地,為麗麗尋找“她祖父描述的那件東西”。

——那座醜陋而詭異的木雕像,丁齊親手把它帶回了海市。

江螢無法抑制地感到一陣惡寒,艱難地擠出聲音:“為什麽要找那種東西?”

她想起露臺上,麗麗.薩遜親手布置的人間慘劇,她把身份尊貴的賓客們當作祭品,獻祭給那個醜陋的東西,那個“它”!

“……邪神。”江螢咬牙吐出這個詞,那一瞬間,她臉上突然冒出強烈的恨意,驚得身旁的葉子倒退一步。

沙漠,雕像,聖女的眼淚。

江螢咬緊後槽牙,眼前忽然閃過頭戴面紗、手握彎刀的異域女子。

她的身體早已被沙粒掩埋,彎刀也鏽跡斑斑,只有一雙美麗的眼睛還睜着,流露出強烈的不甘。

那是無聲的憤怒,因為人類那該死的好奇心,讓邪神重現世間的憤怒。

察覺到江螢情緒異常,許夢亭連忙大聲喚她:“江螢姐你怎麽了,沒事吧?”

丁啓明見狀目光微閃,忽他一把抓住葉子的胳膊,扯着她向後退去:“小心江螢。”

見葉子疑惑地看過來,他解釋道,“她看起來不對勁,萬一在夢境裏被污染了呢?”

葉子一愣:“可是,叛徒不是被她驅散了嗎?”

“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辭。”

“啊?怎麽會……”葉子話沒說完,江螢忽然發出一聲低吼,那吼聲嘶啞痛苦,仿若困獸。

丁啓明一把拽過葉子:“快走!包間要被污染了!”

“什麽,等等?”葉子猶豫地回頭,“萬一是誤會呢!”

“來不及了。”丁啓明抿住唇,鏡片後目光冰冷,拽着葉子的大手堅定有力。

與剛認識的江螢相比,丁啓明顯然更值得信任,葉子只好抛開疑惑,跟随他跑出包間,進入燈光昏黃的餐廳。

……

“江螢姐你到底怎麽了?”

包間裏,許夢亭摟着面目猙獰、渾身顫抖的江螢,急得快哭了。

她注意到丁啓明的離開,但和葉子一樣,許夢亭也選擇相信自己的同伴。

江螢踡縮在她懷裏,牙關咬的咯咯響,汗如雨下。

她被一股強烈而陌生的情緒沖擊,腦中走馬燈一樣浮現許多片段,主人公無一例外是那名面紗女子。

她看到她虔誠地跪在華麗地毯上,聲音铿锵有力:

“偉大的國王陛下,邪惡的種子随海浪而來,偷偷潛入廣闊的沙漠,污染了一個又一個信徒子民!”

“我在此立誓,我将與沙宰曼将軍一起,不惜一切代價消滅邪惡,就像太陽驅趕黑暗那樣!”

接着畫面一轉,面紗聖女站在駱駝車攆上,口中不斷高聲吟誦,為數百名勇士降下祝福。

場景變換,勇士們在沙暴中見到了不可名狀的存在,他們哀嚎,他們發瘋,他們相互砍殺,紅色的血與黃色的沙子混到了一起。

聖女是唯一保持清醒的人,可她無法制止士兵的狂亂,只能眼睜睜看着最後一人倒下。

“偉大的主神,您不該容許這等污穢存于世間。”她站在屍堆中,聲音憂傷而疲憊,眼裏帶着必死的決絕。

她撿起士兵的彎刀,大聲重複,“這等污穢,不該存于世間!污穢必須滾出這片土地——滾!”

嘶啞的喊聲在風沙裏寂寞的回蕩,直到——

某種存在回應了她。

驚人的白光從天而降,狂風吹走了她的面紗,露出她絕美而堅毅的臉龐,那雙杏仁一般的美目,竟與江螢一模一樣。

從她身後冒出一尊頂天立地的白色神像,帶着不容質疑的氣勢,直指沙暴中的邪惡存在。

有鐘聲響起,古老混厚,夾雜着隐約的低語:

我否定你的存在——

驅逐,驅逐——

“當,當,當……”餐廳內突然響起鐘聲,與江螢腦內的鐘聲重合,傳遍17層每一個角落。

江螢終于停止了痙攣,整個人仿佛從水裏被撈出來一樣,大汗淋漓,她在許夢亭的喊聲中恢複神志,伸手抹了把臉,才發現自己滿臉的淚。

許夢亭一顆心落回肚裏:“太好了,剛才真吓死我了。”

江螢轉動眼珠,勉強找回聲音:“……鐘?”

“嗯,外面突然打鐘了,前兩天都沒有的,江螢姐,我感覺有事要發生。”

在這種地方,任何異常都值得警惕,江螢用力甩甩頭,扶着牆站起來:“走,出去看看。”

包間外,早餐檔位和入口都亮着燈,西餐檔前卻一片漆黑。

門上的挂鐘顯示早上8點。這個空間會讓人喪失了時間概念,但每層必備的時鐘卻支撐着人類僅剩的理智。

許夢亭猜測:“是整點報時嗎,提醒我們該吃早飯?感覺不太像。”

“我昨晚驅逐了一個叛徒。”江螢走向餐廳入口,“也許是通知我們領獎勵呢。”

這個猜測很樂觀,許夢亭喜歡,她當即走向藍白制服的工作人員,直接了當地讨要獎勵。

可惜她連問兩遍“驅逐叛徒的獎勵在哪”,工作人員都不予理會,許夢亭沮喪地看向江螢,卻發現江螢托着下巴,認真盯着牆上的守則。

她說:“夢亭,我好像找到獎勵了。”

作者有話說:

想謝謝每天支持我的小天使們,我一定會好好寫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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