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決定教鳳朝依說話後，江沅廢了不少心力與時間。
他沒做過老師，全憑自己那一套來。怕鳳朝依學不會，一個拼音三番五次的教，直到鳳朝依沒有耐心，他才确認鳳朝依會了，這才進行下一個。
倆人不同頻率，沒少因為江沅教得慢吵架，一個說人話，一個講鳥語，偏偏還能你來我往，吵個熱鬧。
也着實喜人。
進度緩慢教了半個月，終于将拼音全部教完，這段時間江沅甚至只直播一個小時，人氣還沒徹底漲起來，他就關播了。
喜歡聽他講技巧的水友們不滿的提了好幾次，江沅置之不理。
有什麽事，比教閨女說話更重要呢？
教完拼音後，江沅又貪心的去教數學。
他這次教得可快，鳳朝依還沒等聽明白呢，他突突突突突念了一串阿拉伯數字。
鳳朝依：“……”
江沅緊接着問：“一加一等于多少？”
鳳朝依緩緩露出一抹微笑。
江沅瓜兮兮滴伸出兩根手指頭，慈愛的說：“二~跟我一起說，一加一等于二~”
我二你媽賣批。
鳳朝依張嘴吐出一團火，将江沅還算茂盛有型的頭發燎成狗啃。
她動作太快，江沅只覺頭頂一熱，下意識伸手去摸，觸手粗糙。
一股燒焦的味道自頭頂蔓延。
“啊！！”
江沅跑進洗手間，洗手間那面鏡子将鳳朝依的惡行呈現的淋漓盡致，江沅又“啊”了一聲，沖到客廳。
“鳳朝依你這個不孝女！”
鳳朝依開心的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一蕩又一蕩，小腦袋瓜子也美滋滋的跟着晃悠。
江沅只覺得逛的是他腦袋，要不他腦袋瓜子怎麽會嗡嗡作響？
這一頭比狗啃還不如的頭發，真不知道明天上班怎麽面對同事。
要不，全推了？
可是這大晚上的，誰家理發店還能開門。
沒多久，洗手間響起機械的“嗡嗡嗡”聲。
鳳朝依湊過去一看，發現江沅正站在鏡子前，手裏拿着他平時放在嘴邊的東西，在頭頂轉來轉去。
因為鳳朝依把他頭發燎了，江沅好些天都沒搭理她。
數學語文的統統不教了。
鳳朝依後知後覺的有點愧疚，哪怕她看到江沅的光頭時真的想笑。
為了表達歉意，将江沅哄回來繼續教她算數識字，鳳朝依決定送出她最喜歡的東西。
當天晚上，江沅下班回家，正想躺床上放松一番。走進卧室的他身影猛地一僵。
——他新洗的床單上放滿了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樹枝。
“鳳朝依！”
突如其來的怒吼，吓得鳳朝依想也沒想的跑出家門。
她躲在門後面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因為她沒給他做窩嗎？可是她只會做小窩，做不來江沅那麽大的。
不過道歉得有道歉的态度，鳳朝依覺得，什麽難題只要肯克服，那就一定難不倒她。
于是第二天，江沅一只腳踏進家門，就石化當場。
他家最大的那塊空地上，築了一個大大的鳥窩，別說一只小家雀，就是一群小家雀，它都住得下。
江沅頭皮發緊：“你別告訴我你想把你家親朋好友都叫過來。”
一句話說完，并沒有回應，江沅氣惱的取了張紙畫：我收留你是以為你沒有家人，你要是有家人的話那你就離開我這吧，人類的生活本來就不适合你。
鳳朝依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還沒等她在紙上畫出解釋，江沅就走進卧室，卧室門“嘭”地一聲合緊。
她有些手足無措。
他好像更生氣了。
人類真的好難哄，鳳朝依忍不住想起她二哥。
她也曾經放火燒她二哥的頭發，她二哥都沒生氣，雖說他反手也把她的頭發燒個精光。
鳳朝依忽然想到一個解決辦法。
她燒二哥的頭發，二哥很生氣。
她燒江沅的頭發，江沅很生氣。
二哥燒她的頭發，二哥不生氣了。
那麽是不是就等于，江沅燒她的頭發，江沅也不會生氣了？
鳳朝依覺得她這個想法甚好，一手扯着發尾，一手捏起火苗，在門口喊：“爸爸？爸爸？”
一開始江沅并不想搭理她，但鳳朝依持久的就像吃了炫邁，一聲一聲在門口呼喚他，江沅直播也沒法專心做下去，一臉不耐煩的推開門。
鳳朝依嘿嘿怪笑了聲，當着江沅的面點燃自己的頭發。
關鍵點就點吧，還一臉讨好的朝他笑！
江沅：……好心疼但我不說。
當即就後悔發脾氣了。
連忙抱起鳳朝依去洗手間滅火，最後火是滅了，一頭漂亮的頭發也毀了，比江沅沒剃禿之前還醜。
“好好的你燒自己的頭發幹嘛啊？”
江沅将鳳朝依燒焦在一起的頭發剪掉，梳順後帶她到客廳，惋惜的望着她這一頭長短不一的頭發，畫道：你既然已經來到了人間，能不能不要總是使用法術？
鳳朝依看懂後連連點頭，她也不想頻繁使用法術。她還要維持人身的。
要是法術用光了，她可是會……
據說變成那樣會被吃掉！
所以在感知到江沅對她的善意後，鳳朝依才會纏上他。
這是她唯一信任的人類。
她在紙上畫道：我可以用法術變錢給你花。
江沅立即制止：非法獲取錢財，這是不道德的。違反人道主義。
鳳朝依只知道妖道老道、道士道姑，人道是什麽道她卻不懂。
但是被拒絕了卻很開心。
他不貪財，是個好人。
隐約想起她第一次給他錢的時候，他二話沒說全買成了冥幣，讓她去燒給他的家人，不僅不貪財，還很孝順。
見鳳朝依的眼神飄忽，小腦袋瓜子不知道在打什麽注意。
江沅也沒心思和鳳朝依發脾氣了，妖和人類不一樣，他們并不會遵守人類法則。假如鳳朝依為了讨好他，變成足夠多的錢，就會造成金融危機。
就算他需要錢，也不會用這種不勞而獲的方法。
上次用大量的錢買冥幣，是他當時沒了生的信念，世界變成什麽樣都是他身後事，活着夠苦了，他想死後能做個富裕鬼。
可是現在他想好好活着，就不能放任鳳朝依亂來。
不僅是這件事，還有其他。
江沅跟直播間為數不多的水友說了聲“有事抱歉”然後關掉直播，一篇又一篇的畫圖。
鳳朝依看着看着，忽然覺得江沅往畫家方向發展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天賦極強。
江沅講的道理她看的一知半解，對江沅畫上所說的約束也沒覺得什麽。她堂堂一只神獸，怎麽可能做出為亂人間的事？她下凡來是為了拯救窮苦人民的！雖說現在還沒找到要拯救的人。
但她下凡也是好意啊。
不管江沅作何要求，鳳朝依都忙不疊點頭。
心中不由嘆一聲，她們族內規矩多雖多，卻也不像人間一樣。不僅多而且煩。還處處要錢。
有錢的人還好說，那沒錢的呢？豈不是飯也吃不起，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常年風吹日曬又雨淋？
她一個神獸尚且承受不住有掉毛的風險，更何況一個小小的人類。
只是聽江沅說這些，鳳朝依就忍不住佩服起來，人類還真是一個堅韌的物種。
經此一事，鳳朝依燒江沅頭發的事就算是翻篇了。在翻篇之前，江沅嚴令禁止，以後不許再燒他的頭發。
鳳朝依嘿嘿嘿的笑，并發誓以後對待江沅耐心可以多一點或者更多一點。
這才算徹底平息江沅的怒火。
第二天一早，江沅上班後，鳳朝依也出了門。
在江沅家蹭吃蹭喝這麽久，她想送江沅禮物。
她對人間不怎麽熟，話也不會說兩句，想問路也不知道該怎麽問，昨天剛答應江沅不用法術，總不能今天就打破吧？
為了防止在一個地方打轉，她先右轉後左轉，走了大半晌，終于找到目的地。
安靜的街面，幾家店鋪門前木攤子上一摞摞擺放冥幣，是江沅家裏出現過的那種！
鳳朝依小短腿噠噠噠跑過去，拾起其中一小捆細細看，确認無誤後，抱着它走進店內。
老板看了她一眼，閑閑說了句價錢。
江沅教她這段時間，鳳朝依對數字多多少少有了點概念，當即明白他在報價。
鳳朝依發起可愛攻勢，笑出族內無鳳凰能招架住的酒窩，白白嫩嫩的小胖手遞過去一張畫了東西的紙。
店家不明就裏的接過，看又看不懂。
以為是小孩子鬧着玩的把戲，沒搭理，重新報了一遍價格。
鳳朝依笑容裏添了幾分殷切，再次示意店長看紙。
看什麽紙不紙的，買就給錢不買就走。
眼前這個小女娃再三打岔，一看就不是來買東西的。
店長沒了耐心，從櫥櫃內走出來抽走鳳朝依懷裏的一捆冥幣，嚷嚷道：“不買就走！沒空陪你玩。”
鳳朝依猝不及防被推一趔趄，圓眸含怒。正想施法燒了店長頭發時，江沅昨晚的諄諄教導響在腦海。
“禮貌謙遜，不能動不動就發脾氣。大家會認為你這個小孩不可愛，并且讨厭你。”
禮貌謙遜禮貌謙遜。
鳳朝依學着江沅教的方法，深深吐納三次，重新抽了一捆，再次走進這家店。
她想着這次有禮貌一點，輕敲了三下門，這才面帶微笑，甜甜的朝店長喊道：“爸爸～”
亦如在江沅家門前那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