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運永遠不會虧待誰
命運永遠不會虧待誰
畫面開始倒轉，我極力捕捉那些塵封在腦海中的殘破碎片。
我到底是怎麽認識鹿竹的呢？
每當想到這裏，回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朦胧的霧，霧中她走在我左側，走路一蹦一跳，長發跟着一起一落。忽然霧色越來越濃，很快我就看不清她了，當我想伸出手去拉住她時，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只有我孤零零地走在霧裏……
我知道，我又一次被抛棄了。
2018年高考結束，我在某211的動物醫學和某土建老八校的土木工程之間糾結了很久。
到底是學動物醫學，還是學土木？
那時候土建行業如日中天，錄分線高的出奇，當時很多清華的狀元都學土木。哪怕是青春偶像劇中，男主都是學建築的，可見土建行業在那時是多少人的理想行業。
我六爺身邊有很多搞土建的朋友，看了我的分數以後，嘴都快笑爛了：“葉藏啊，我跟你說，你就報土木工程，我周圍很多朋友都是幹工程發家的，現在在曲江住着大別墅，我一天天能羨慕死啊！聽爺的，準沒錯！”
說完六爺拍了拍他凸起的大啤酒肚，舔了舔嘴唇，然後摸了摸他手腕上的高仿名牌手表，深深吸了一口他鐘愛的華子，對我豎了一個大拇指：“好好學，你可是咱家第一個大學生，前途不可估量！以後我們就跟着你享福了。到時候你媽肯定腸子都悔青了，當初她就不應該丢下你們跟別人跑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報志願，又扯我媽幹什麽？
老爹一直在旁邊安靜地翻閱着志願填報手冊，很久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忽然他慢悠悠地開口：“這個211的動物醫學也不錯啊，畢業能去動物園上班，說不定還有機會天天喂大熊貓呢？或者畢業創業，自己開一個寵物店？聽起來是個好專業。”
嬸嬸連忙擺了擺手，唾沫星子橫飛：“去不得去不得，我鄰居家的孩子學的動物科學，畢業前實習被學校安排到了養豬場，天天給豬化驗打疫苗，沒事幹還要打掃豬圈……”
叔叔連忙打斷了嬸嬸的手舞足蹈：“人家那是動物科學，咱們是動物醫學，這倆是一回事兒嗎？妳不懂別瞎添亂！”
嬸嬸雙手叉腰，昂着頭，盯着叔叔大喊了起來：“管它動物科學還是動物醫學，這倆就是一碼子事，沒什麽區別！你懂個屁啊？”
叔叔脾氣上來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在家跟我吵架沒吵夠是吧？出來還跟我吵，不嫌丢人顯眼啊？”
老爹連忙走上前去輕輕按住了叔叔的肩膀：“少動怒，男人嘛，要對自己媳婦溫柔一點。”
坐在沙發上一直嗑瓜子的姑奶冷哼了一聲：“就是因為你脾氣太好，太容易被欺負，你老婆才跟別人跑了。”
叔叔坐回茶幾前，咧着嘴，用牙簽挑着牙。
似乎他們正在讨論的事情與我無關一樣，我像一個局外人。
煩死了，我喝幹了面前的茶杯，跑回卧室鎖住了門。
明明是我報考志願，他們為什麽不問問我想學什麽？
一個個都好像胸有成竹仿佛自己最懂高考志願，最懂□□三十年各行業的走向一樣，擺着一副為我好的樣子替我的人生做選擇，就像當年逼着我學理科一樣。
他們好像都以為自己很懂我。
我的人生大事，他們都以為自己是主角。
我躺在床上，床頭的相框裏擺着一張照片，畫面中我坐在媽媽的腿上戴着生日帽嘿嘿傻笑；媽媽低着頭用食指戳着我的下巴，眼中盡是寵溺；老爹坐在旁邊摟着媽媽的肩膀笑容燦爛，面前是着一個生日蛋糕，上面插着四根蠟燭。
照片裏，我們還是一家人。那一刻，我相信媽媽還是很愛我的吧？
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們離婚的真正原因。
每當我問起老爹他們為什麽要離婚時，老爹總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就不要操心了，你只需要知道不論發生了什麽，爸爸媽媽都會永遠愛你的。”
那為什麽媽媽這麽多年都沒有來看過我一次呢？哪怕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
我拿起手機，給Jessy發消息：“不知道報什麽專業，嗚嗚嗚。”
Jessy：“報一個自己喜歡的。”
我：“我想學戲劇影視文學。”
Jessy：“我不太了解這個專業，但是據我所知，這個專業不要理科生。”
我：“哎，當初就應該學文科，我高一文科比理科高三百多分呢！”
Jessy：“我剛接手你的時候，還擔心你能不能上二本，沒想到你居然比一本線高了70多分，真不錯。”
Jessy：“再說了，你可是我當年抓阄抓到咱班的，抓到的第一個就是你，你要是去文科班就遇不到我了。”
我：“說的也是。”
Jessy：“我總是相信，命運永遠不會虧待誰，所有失去的東西都會以另外一種方式重新回到你身邊。”
我正思考着怎麽回複Jessy，Jessy忽然發來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去找前夫簽離婚協議了，先不聊了，明天見，明天好好跟你聊聊報志願的事情，聊完了陪我看電影吧，我想看《無問西東》，不許有意見。”
Jessy是我的英語老師兼班主任，比我大14歲，卻看起來像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穿衣風格卻時而可愛時而禦姐，很少重樣。
我很喜歡上她的英語課，不單單是因為她好看溫柔又寵我，她講口語也是一種聽覺享受，對我而言，那是天籁。
俗話說，年少的時候千萬不要遇見太過于驚豔的人，否則餘生都成了将就。對此，中二又文青的我曾深信不疑。我以為在Jessy之後，再也遇不到這麽好的女生了，可我錯了，因為我認識了鹿竹。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