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扮豬吃虎
扮豬吃虎
鹿竹拉着我的手,在校園裏到處溜達,吳語瞳已經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沿着學校南邊的欄杆有一條小吃街,周圍村民在哪裏賣各式各樣的小吃,我最愛吃的是烤冷面和橫山辣腸。
鹿竹手上捧着狼牙土豆,吃了幾口扔給我,換走了我吃了一半的辣腸。
吃了兩口鹿竹覺得不對勁:“怎麽這麽辣,啊啊啊,嘴辣翻了!舌頭疼!”然後買了一瓶可樂噸噸狂飲。
“忘了告訴妳,我要的是變态辣!”
“你找死啊!”鹿竹擡起腿作勢要踢我。
我按住了她揚起的裙擺:“矜持矜持,妳今天穿的是裙子。”
鹿竹被辣得不停地哈氣,此刻真成了香腸嘴:“嘶~以後,有的是機會欺負你,哼。”
我掏出手機,對着她拍了一張:“哈哈哈,香腸嘴!”
鹿竹狠狠掐了一下我的後腰,痛感和快感在我體內泛濫,又給我爽到了。
到了景觀大道,鹿竹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來,仰着頭拽着我的衣服,眼睛一眨一眨地問我:“你來參加我們學生會好不好嘛?弟弟最乖啦,我是宣傳部長,他們不敢有意見。到時候我就說我看好你,你一定會被選中,面試就是走個流程,我黑幕你啊!”
我捏了捏她的臉,說了聲好。
每年的九月中下旬是學校一年一度的“百團大戰”。上百個社團要在同一天擺攤搭帳篷納新,有什麽耳熟能詳的輪滑社、音樂社、羽毛球社、籃球社……還有一些奇怪的社團,比如鹿竹所在的吃貨社。
吃貨社官方名稱是紫閣禦膳社,當時為了通過學校的審批,所以改成了這麽一個高大上的名字。每次的社團活動呢,就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比如包餃子,吃零食,野外燒烤,看電影打桌游吃零食……
我對吃的方面屬實沒什麽興趣,奈何鹿竹軟磨硬泡跟我撒了半天嬌我才答應了。
百團大戰的當天,上午十點左右,我下課了過去轉轉,其實主要還是去找鹿竹。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早睡早起社”,因為這個社團是在過于耀眼,攤位沒有一個人,甚至連帳篷都沒有支起來。
真是的,早睡早起社,納新當天,全員睡過了……簡直離譜。
走到圍棋社攤位前的時候我愣了一下,感覺有些手癢癢了,已經是五年沒碰圍棋了。
圍棋社攤位沒幾個人,也沒有什麽人來咨詢,畢竟是小衆活動。
“同學,有興趣嗎?”一個瘦瘦高高的學長問我:“接觸過圍棋嗎?”
我忽然心中橫生一計:“會一點點,要下一盤嗎?”
我笑了,老爹是圍棋老師,在我上高中的時候自己跑出來開了個棋校單幹,借着阿爾法狗的浪潮,學圍棋的人越來越多,生意越來過好。
我從三年級開始學圍棋,在初一的時候拿到了5段,那時候是2013年,學圍棋的人很少,辦一個省級比賽參賽人員也不到五百人,而如今,省圍棋協會辦比賽動辄五六千人。省圍協為了撈錢,不對,是為了擴大圍棋的影響力,弘揚中國文化,開始了一系列革新。首先是降低段位授予難度,如今5段的水平,還不如我們那個時候的3段,不過家長開心,小孩子也開心,圍協更開心!三贏!
可初一下學期我就不學了,一是我學習成績太差,要補文化課,二是我學棋太晚了,再加上并不是天賦異禀,所以沒辦法在16歲之前成為職業棋手。
“好啊,那我讓你先。”對面的男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我拿起一顆黑棋,故意用不标準的手勢下到了天元的位置。
初學圍棋的時候老師都會教一句口訣:“金角銀邊草肚皮。”而開局下天元更是大忌,這會讓你一開局就處于劣勢狀态。
上世紀有一個叫武宮正樹的日本著名棋手,自創了一套“宇宙流”,很多時候第一步就下天元,靠大模樣取勝,可除了他,其他職業棋手這麽下,必定會輸。
如今很多年過去了,可棋子敲打竹木之聲依舊震撼我心。
對方見我第一步下天元,下棋手勢也很外行,歪着嘴得意地笑了笑:“要不我讓你六顆子吧?九顆也行。”
我裝作沒聽懂他在說什麽:“沒事沒事,就這麽下吧,請多多指教。”
布局開完對方就傻眼了,我可以看出他眼中的錯愕:本以為是一場虐菜局,沒想到對面這家夥布局走得行雲流水,定式沒有半點差錯,所有的布局都指向了一個目的:建立大模樣。
看見他嚴肅了起來,我翹起了二郎腿,笑了兩聲:“我要認真了,學長你可別放水哦。”
學長緊緊抓住棋子,額頭上開始冒汗。
中盤我始終鞏固着大模樣,對方頻頻打入,我接連強殺。到了收官的時候,我點了點目,至少領先他六十多目,也就是30顆子。
旁邊一位觀棋的男生拍了拍我:“你是,葉藏嗎?”
我點了點頭,這個人我認識,也是5段。我們曾經多次在比賽中相遇,那時候學圍棋的人很少,5段更少,那一批陝西省的5段我基本都認識。
忽然想起我們曾經在比賽中殺得你死我活,恨不得掐死對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我笑我自己當年的幼稚和天真。
他也笑了:“好久不見啊,你怎麽來這扮豬吃虎?”
我尴尬地撓了撓頭:“交流學習,哈哈哈。”
“我現在是圍棋社社長,要不給你一個副社長當當?整個棋社就咱兩個5段。”
後來我才知道,整個社團十二個人,一個社長七個副社長……
我剛想說好啊,一只細嫩的手拽住了我的胳膊,與此而來的是一陣桂花的香氣:“我在吃貨社等了你半天,你就在這下棋?”
鹿竹拽着我大步流星般向前走,學長輕聲嘀咕了一句:“妻管嚴。”
哼,妻管嚴又咋了,我樂意!
椅子被我拖倒,我沖着那幾個人大喊:“今天算和棋了啊,下次繼續。”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我們以後也沒有下棋的機會了。
到了吃貨社的帳篷裏,鹿竹扔給我了一盒薯願,一袋果凍,還有幾個盼盼法式小面包:“中午還沒吃飯吧?在這将就一下,陪我納新好不好?”
我把果凍塞進嘴裏,愉快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