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鐵鏈“咔噠”一聲響,他身形一滞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男子雙手掙紮,鐵鏈“稀裏嘩啦”亂晃。饒是如此,無法掙脫。他沒有力氣,踉跄着難以起身。倚靠在牆邊大口大口喘氣。

韓陌眼前一片黑色。

透過布口袋的縫隙能隐約見光,心裏隐約明白發生了什麽。

今日,他尚在驿站,命令白嶼去和線人接洽,沒想到竟給了歹人可趁之機。是早有預謀,不然也不會躲在屏風後這麽久,讓他覺察不出。

一下被打暈,醒來便是這裏。

“你、你們是誰……”

韓陌喉嚨發幹,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對。嗡聲嗡氣,帶着一股軟軟的鼻音。他想掙紮,卻被什麽人伸手按下去了。

花驚初食指按在紅唇上“噓”的了一聲,将韓陌推回牆角後,趴到楚玥耳邊,輕聲道:“阿玥,你別踢他。”

楚玥挑眉,也湊過來小聲嘀咕:“莫非你心疼了?”

“胡說什麽。”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兒,花驚初心道這丫頭怎麽嘴上不饒人,忙解釋說:“是你鞋印留他衣服上了……”

楚玥:“……”

水牢內靜悄悄的,她們說話聲音低,就像兩只小老鼠吱吱叫。

韓陌頭昏沉沉,渾身發燙,一股熱流從脊骨的位置流竄到四肢,酥酥麻麻。就像是被羽毛撩撥,刺激得他咬住雙唇,才能不發一言。

花驚初蹲下,雙手去解韓陌的扣子。

“你、你做什麽。”

他終于忍耐不住,嘤咛一聲開口,聲音比剛才鼻音更重。他意識到有人想、想脫他的衣服……立即掙紮,鐵鏈“嘩啦嘩啦”的響。

花驚初才沒存腌臜的心思。

她只是想,将楚玥留在他衣服上的腳印銷毀。

他沒什麽力氣反抗,她解開扣子一用力就将外衫扒到了肩頭。韓陌裏面穿了白色亵衣,倒也不用在乎男女授受不親。她雙手環抱着,又将他的腰帶解開。蘇青色外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她順勢将整件衣服扯下來,團成一團。

韓陌:“唔……”

他嗅到了一股清甜的氣息。、

一瞬間,整個人都愣住。心髒不受控制的狂跳,渾身燒得越發厲害,剛想伸手去摸……

氣味離開了。

花驚初抱着揉成一團的衣服起身,随手扔給了楚玥。

“燒掉。”(壓低聲音)

楚玥點頭,拿着衣服去鐵門外,取了牆上的火把點燃了丢到地上焚燒。衣料不錯,燒起來沒什麽焦糊味兒。楚玥心情甚好。

兩人站在韓陌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

他對此毫不知情,嘴中不停溢出類似痛苦的呻#吟。楚玥瞧見耽擱不得,忙到花驚初耳邊嘟囔:“袅袅,咱們揭開面紗看一下他的臉……”

花驚初點頭。

她們一開始就是抱着這個想法。

楚玥遞來一條長條白飄帶兒,對着他努了努嘴。

“嗯?”

花驚初不明白這什麽意思,有點懵。

楚玥附耳小聲:“若是将黑頭套摘下,他勢必看到我們二人的臉。你先用這個把他眼睛蒙上,以防萬一。”

兩只小老鼠在陰冷的水牢裏嘀嘀咕咕,韓陌聽懂了一些。但也是只言片語,根本無法拼湊信息。

點點頭,花驚初明白了。她蹲到韓陌身邊,拿着白色飄帶兒雙手摸索着,順着黑色布口袋的縫隙兒伸進去,雙手摸到了他的臉。

是下巴。

輪廓分明,觸感滾燙。

花驚初心髒某處驀地一跳,手心不知是出了手汗還是怎麽的,一陣陣發癢。忍不住往他臉上掐了一把。

“唔……”

韓陌難受的要命。

原本眼前一片黑色,突然伸進了一雙白嫩的小爪子。這雙手的主人一點不安分,摸了摸他的下巴,又捏了他的臉。

韓陌:“不。”

“不什麽。”花驚初一愣,反應過來的時候不僅手心癢癢,心裏也癢癢。換了假音,壓低嗓子貼近他道:“不要?”

韓陌咬牙,他何曾受過這種屈辱。

黑色不口袋裏,那雙小爪子就在嘴邊,他直接一口咬了上去。“啊!”她尖叫,聲音清亮好聽,原來是個女孩。

那雙小玉爪在發抖,她似乎僵住了。

韓陌口幹舌燥,心裏突然覺得好笑——這算什麽。被壓抑的感受,如同瀑布般一瀉千裏,徹底将他的呼吸弄亂。韓陌又湊了上去,這次沒咬人,而是……

輕輕吻了。

“啊!”

花驚初又是一聲尖叫。

楚玥附耳:“袅袅,怎麽了?”

她搖搖頭,不僅臉發燙,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沒、沒事。”

花驚初說話的聲音極小,還刻意僞裝過。韓陌肯定猜不出是她,只、只是……手心熱熱的,柔軟的觸感讓她恍惚。

楚玥:“快綁上。”

“好。”花驚初努力平複心中的波瀾。

她将手中的白色飄帶兒撸平。看不到黑布口袋裏的情況,只能盲系。她已經貼得很近了。拿着飄帶兒,從他左耳和右耳穿過,環住腦袋在後腦勺上系繩結。可他偏不老實,突然靠近。

她無奈,再次用僞音警告。

“老實一點。”

“唔。”韓陌十分痛苦,又聞到了那股清香。

靠近了,頭埋在她的頸項間深深一吸。

腦海裏有沖動湧出,這一股沖動夾雜着他也不明白的東西。他想要更多,更多……幾乎要被淹沒。

花驚初終于系完了飄帶兒,手指拂過他的眼睛确認是否遮蓋完整。誰知,他睫毛眨了一下,像小扇子一樣拂過她。她趕緊抽回手,心跳得厲害。

楚玥:“袅袅,怎麽樣了。”

溝通不方便,楚玥也用了僞音。

這裏有兩個人。韓陌立即意識到這點,他想反抗,動了手,卻只有鐵鏈“嘩啦啦”響……明白這樣無濟于事,他又安靜下來。

花驚初一笑;“系好了。”

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她白皙的手指捏住罩着他頭的、黑布口袋袋,輕輕往上一拉,一瞬間,腦海裏就浮現出這句詩。朦胧燈光下,他暴露眼前。

淩亂的發絲披散,白色飄帶蒙着雙眸。眉毛幹淨,根根分明。肌膚清透,宛若陶瓷。他嘴巴微張着,像一條被抛上岸的魚,大口大口竭力呼吸。

花驚初想起今兒中午、鶴唳亭宴席上,擺在石桌中央的那盤生切魚。

那條魚,被切成一片片卻仍張大嘴巴呼吸,就如此時。她當時在魚嘴裏塞了一枚青葡萄,而現在……

她不由自主的,将手指伸入了他嘴中。

“唔。”

韓陌一顫。

——

滾燙的唇,已觸碰到了那一截手指。

楚玥用僞音嬉笑:“哈哈,還挺好玩?”

“沒、沒有。”花驚初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抽回手。

她們已經看到了他的臉。

确實,無論戴不戴白面紗,他的氣質都清冷出塵。

楚玥湊上來,挑起韓陌的下巴端詳,發自內心的感慨了一句:“真美。”她很早之前就知道這個人了。

韓陌,風月城太子的附庸,家財萬貫的商戶九公子。平常見他,總一襲面紗遮臉清冷絕塵,沒想到白紗之下的姿容如此驚豔。

楚玥嘟囔:“錦塵今夜不在,倒是可惜。”

“嗯。”花驚初心裏突然針紮一樣疼。咬唇,心裏不明白為何酸溜溜的。一種異樣的情緒,讓她不開心:“阿玥,臉也看了,咱們該走了。”

楚玥點點頭:“确實該走了。”

水牢內兩只小老鼠又在叽叽喳喳,韓陌頭痛欲裂。那一抹清香似有若無的飄在他周圍,可每當想靠近,手上的鐵鏈便“嘩啦嘩啦”響,告訴他——

不行。

可骨處的熱浪一波接一波,渾身燙的厲害。他的每一處神經、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即便不行,仍有渴求!

韓陌一直以來極盡克制,對待所求之事,覺得肮髒。

偏偏此刻,他忍不住。

就像一處洪水,一直堵啊堵。終于有一天,漲到吞噬所有。沖毀堤壩,淹沒所有土地,帶走百萬生靈,掀起滔天巨浪。

花驚初本來已往外走,耳邊卻聽見“咔嚓”的斷裂聲。她覺得荒謬,多半是自己聽錯了吧——那麽粗的鐵鏈,會斷?

可偏偏……

斷了。

韓陌伸出一只手猛地抓向她。

玉筍一般青蔥白皙的手指,像食人花萼片一樣裹住了她。指尖微微泛紅,就如同他此時面頰浮現的血絲。

他心裏躁動不堪,雙唇缺水似的的幹裂起皮,輕輕吐出兩個字:“別走。”

花驚初一愣,猛的回頭。

“你、你……”

見他一只手掙開了鐵鏈,另一只手仍被鎖鏈半吊在牆壁上,如同即将被抛棄的小獸。獲得自由的那只手,緊緊抓着。就像抓着一截救命稻草,怎麽也不肯松開。

花驚初掙了一下,沒掙開。

反而玉筍般的手指夾的更用力,弄得她有點疼。心裏驚慌,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一臉錯愕地盯向楚玥,差點顧不上僞音道;“阿玥,他、他為什麽……”

楚玥後退一步。

其實她也沒料到會這樣。

這一劑桃花散,是新配的!為了整韓陌刻意加重了藥量,增加了些發癢無力的穹明子和硼砂。可看他的表現……竟有狂躁的症狀。難不成是他平日裏有吃藥,吃的藥竟與她下的藥物,相克?

楚玥咬牙,心裏道:如果不加以制止,等他将鐵鏈全部掙開,她和袅袅就都完了。一旦被抓住會發生什麽,淪為玩物……這、這也太可怕了。

花驚初:“快想辦法啊!”

“袅袅,你別慌。”

嘴上這樣說着,楚玥卻又後退了一步。後背“咣當”一聲撞到了什麽。她驚得一頭冷汗,原來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鐵栅欄旁。

“你放開,韓陌……”

花驚初一時間掙不開,反而被他徹底纏上。

韓陌恍惚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心裏驚覺——這女孩是認識他的。

那為何?他咬住嘴唇,努力壓抑嘴中溢出的聲音。不停的問: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麽,這種深入脊髓般的,難以遏制的戾氣……想要,想要。恨不得将其撕碎的惡念,難不成……

她給他下了藥?

瞬間明白,韓陌一聲冷笑。

僻靜的水牢內,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白色飄帶兒,多餘的部分和披散的黑發攪在一起,垂在他左肩處。

“別、別走。”

他心裏發狠,再也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可此時,他尚被鐵鏈鎖着,能否逃出去是一回事。能否騙得她上鈎,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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