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這一看不要緊,裏面和玉米纏在在一起的不是豆子是什麽?
馬喜食豆子,但吃多了又會頻繁放屁,很不雅觀。所以一般都不會喂食這種食物。
花驚初擦了擦汗,扔掉刷子。手插進食槽裏,想抓一把看看。大鼻孔卻不樂意,一口黃牙叼住她的袖子不放。
“喂,放開!”花驚初威脅它,它噴鼻子反威脅。
“你放開,我看一眼!”将袖子從它嘴裏扯出來,一股子草沫和豆渣子的味兒,花驚初很想将手指插進它兩個鼻孔裏,讓它再嘚瑟。
手摸到了食物,捧起來看——
花驚初微愣:“這是?”
前面走過幾個穿着“天丁班”校服的學子,竊笑着像是故意一樣。她們朝這裏看了一眼,臉上滿是不屑道:“還有半個時辰,抓緊時間哦。”
“嘿嘿嘿……”
兩人笑着跑掉,還大聲對話、旁若無人道:“不想和甲北班的一起上課,晦氣!”“你說那東西管用嗎?”“不知道啊。”“哈哈哈哈,等着看好戲吧哈哈哈。”
花驚初渾身發抖,手中搓揉的豆子正是——巴豆。
巴豆并不屬于豆科,嚴格來說不是豆子的一種,是大戟科植物的種子。去殼之後曬幹,就得到了廣義上的巴豆,是強效的瀉藥!
“別吃了!”
花驚初一巴掌拍到馬臉上。
大鼻孔立刻不耐煩起來,不停噴鼻子、後腿還在原地踏來踏去,揚着長尾巴甩起來,一副十分不滿要踢人的架勢。
花驚初氣急了,按住它的嘴不讓吃:“你是不是傻。這是巴豆,你會肚子疼,會腹瀉……不僅如此,這麽多、這麽大劑量,你萬一脫水就死定了知道嗎!”
都說馬能通人性,為什麽自己的馬是個蠢比!
大鼻孔聽不懂,仍然在焦躁不安。不過,才過了一會兒,它就開始放屁了。焦躁不安的搖晃腦袋,兩只馬耳朵像兔子一樣晃動。
“大鼻孔,大鼻孔。”
花驚初又氣又心疼,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馬。由半人高的小馬駒,養成現在這麽高、這麽壯,拍了拍它的腦門道:“別怕,我去找獸醫。”
馬場有獸醫,提着箱子來看了,開了不少藥。大鼻孔已經不行了,側躺在地上頻頻喘着粗氣,氣流激起來的幹草沫在空氣中紛揚。
獸醫:“哎,巴豆吃太多啦!”
花驚初焦急:“這藥多久管用?”
獸醫答:“至少三個小時見效,還得祈禱它福大命大。”
半個小時後就要訓練,而大鼻孔……
心裏苦笑一下,估計這次訓馬的成績又是零分。雖然會影響最後的考試,但瞧它平日裏耀武揚威,如今卻脆弱快死掉的樣子,算了。
“乖。”花驚初給它喂了藥,蹲在旁邊一點點揉肚子。還把自己喝水的瓶子給它用,補充水分。大鼻孔放了好多屁,整個單間都是草臭味兒。花驚初一點點的揉着,聽見鈴聲響起,那是要求學子集合開始訓練的聲音。
大鼻孔喘粗氣:“噗噗……”
花驚初咬牙:“別怕,我陪着你!”
正焦慮,旁邊走過來三人組。
陳寶珠被崔珊兒、崔瑚兒兩姐妹攙扶着,面容似乎很痛苦。一瞧見她在看她,立刻擺脫攙扶,自己勉強站直了道:“呦,花袅袅。你幹什麽呢?”
“大鼻孔快死了。”花驚初悲傷,頭也沒擡。
陳寶珠一愣,平日裏這匹烈馬性子桀骜不讓人碰,怎麽突然就說“死”字。遲疑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花驚初真的怕它死掉,揉肚子的動作一刻也不敢停,咬牙回:“有人往食槽裏放了大劑量的巴豆,獸醫說如果三個時辰後,藥見效就有。如果三個小時後……”接下來的話沒說完,但在場的四人都心知肚明。
“叮鈴鈴!”
鈴聲又響了,時間緊迫。
崔珊兒用帕子掩着嘴,尖聲尖氣道:“寶珠姐,你關心她幹嘛?若不是她你怎麽會被罰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膝蓋這麽痛,今日還要騎馬,你又去哪訴苦。”
崔瑚兒附和,結巴着:“對、對啊。”
陳寶珠:“……”
崔珊兒又道:“快開始了,我們走吧。”
崔瑚兒快速點頭:“走、走吧。”
陳寶珠被攙扶着往前推搡了一下,卻立在原地沒動。聲音冷硬道:“誰幹的?”
花驚初仰頭答:“天丁班的人,不太确定。”
陳寶珠又道:“你信我麽?”
花驚初噗嗤一聲笑了,搖搖頭。
崔珊兒氣得跺腳,一下将帕子扔地上指着就罵:“哎,花袅袅你怎麽給臉不要臉呢?寶珠姐幫你出頭,你還在這哼、哈的甩臉子。”
崔瑚兒氣憤跟着道:“甩、甩臉子!”
陳寶珠卻不生氣,直接道:“那好,我會讓她們付出代價。”
笑的一聲,哪裏是因為嘲諷?
而是自始至終,花驚初就沒懷疑過陳寶珠的能力。
陳寶珠箭術絕倫,又是将軍府大小姐,如何能在騎射上落下風?當初分班的時候,花驚初好奇過——為什麽要陪自己一起來甲北班?
當時是這麽回應的,陳寶珠說自己“文試太差”。可她日日在房內溫書,僅有的樂子不過是和花驚初兩個人打鬧,也無不良嗜好。這樣的人,文試怎麽可能差?
她來了甲北班,連帶着鎮遠侯府的兩個人,崔珊兒、崔瑚兒也來了這個班上。這兩位纨绔雖然愛嚼舌頭,但也是公爵世家子孫,何至于淪落甲北。
“哎,算了。”
花驚初嘆氣,看見三人牽馬的背影,目送她們離去。
——
揉了三個小時的馬肚子。
空氣中的草臭味兒濃得令她直打噴嚏,終于大鼻孔不再劇烈喘氣。
“終于沒事了!”花驚初頓了下,狠狠拍了一下馬屁股。它立刻站起來甩甩尾巴、晃晃腦袋,還在她身上蹭了幾下。
食槽裏已經換了新鮮的幹草,攪拌了很多藥物進去。巴豆和殘渣收拾幹淨了,大鼻孔吃的很開心,嘴皮子嚼啊嚼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就沒停。
至于她,身上的衣服糟透了。
裙擺沾了馬糞,白藍相間的校服被弄得一片污黃。身上汗涔涔,全是草臭味兒。手往臉上一抹,拿下來指頭沾滿水漬和泥垢。
馬場那邊人聲鼎沸,能聽見不少人歡呼。
有人道:“三比二,天丁班略勝!”
聲音是騎射老師的,還吹了尖銳的竹哨子振奮人心,大喊道:“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一炷香的時間,甲北班還有機會反敗為勝嗎?”
花驚初拍了拍大鼻孔的屁股:“能不能幫我一次。”
大鼻孔噴氣,仰頭蔑視:“噗噗!”
馬場用紅杆子圍了一處方圓千米的場地,場外的學子領了跟身份地位一樣的馬紮,圍成一圈看戲。五彩缤紛,好不壯觀。
天班,紅色。
南班,黃色。
海班,藍色。
北班,草綠色。
馬場上的競争對手們,右胳膊上也系了顏色區分。最高處的杆子立了面木牌,牌子上寫着“三比二”,将整個陣營劃分清楚。黃色、藍色已敗下陣去,寬敞的馬場上只有紅方和綠方在對峙了。
賈青萱意氣風發,單手勒住馬的缰繩,另一只手拿着球杆直愣愣對準不遠處的另一人,譏諷道:“還有半柱香的時間,不如趁早認輸。”
陳寶珠單手撸了一下額前的碎發。汗水飛濺,在陽光下晶瑩發亮。她不屑的看回去,冷硬道:“賈青萱,別得意。天丁班被甲北班幾個不入流的打成這樣,還好意思拿翹兒麽。”
“嘀!”
竹哨再次被吹響,場內一觸即發!
紅方隊伍立刻帶球進攻,半根插在鼎裏的香燭星火燃燒,袅袅白煙被飛馳而過的駿馬吹散在空氣中。一根竹竿,“啪”的一聲打在球上。
陳寶珠大喊:“變陣!”
甲北班确實不成氣候,可崔珊兒、崔瑚兒,兩人和她一起長大,說不上心靈相通可彼此間默契十足。剩下的幾個人,只要堅持下去就是勝利。頓時,綠方隊伍變成并列兩排,主力攔截對方馬球,側翼掩護。
“駕!”賈青萱用力夾了一下馬肚子,在綠色方陣門前停下。擡手,提起球杆,一個用力擊向球體。笑容咧開,露出兩排大白牙。
然而,就在飛向空中的瞬間!
陳寶珠勒住缰繩一個甩手将球撞歪,賈青萱紅方失利,場面再次陷入膠着,主動權颠倒落在了綠方手上:“珊兒,快!”
陳寶珠大喊,卡住了賈青萱的位置。
崔珊兒聽罷立刻縱馬:“駕!”
插在鼎裏的香燭,燃盡的灰燼落下,露出芯兒中若隐若滅的紅光。
陳寶珠挑釁道:“這下,不如你早點認輸?”
“想贏我,你做夢!”賈青萱咬牙切齒,突然扭身将手中的球棍朝奔跑中的崔珊兒丢去。速度太快,陳寶珠一愣,趕緊伸手去抓但誰也沒想到為了贏,她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程度,還是慢了半拍。
崔珊兒縱馬,聽見後面有人大叫。
崔瑚兒驚慌失措:“快躲開!”
唯一一次沒有結巴,但飛馳而至的球棍直接打在了崔珊兒的頭上,悶哼一聲她就“噗通”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嘟—嘟—嘟!”竹哨頻率又高又快,比賽暫停。
老師大怒:“怎麽回事,先救人!”
學生們一擁而上将昏迷的崔珊兒擡了下去,陳寶珠手心全是汗、額頭也冒冷汗,冬日寒風淩冽她卻渾身熱得發麻。正欲翻身下馬,一根球杆攔在面前。
仰頭瞧,賈青萱整個人逆光。紅黑相見的衣服,耳朵上綴着的兩根黑羽銀環随風舞動,拿着球杆阻攔她下馬,道:“認輸了?”
“你什麽意思。”陳寶珠一愣:“比賽不是已經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