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林花謝坐在會場的角落裏，看着會場正中心的韓崇冷淡地應付着前來和他搭話的人。
主帥賀城考慮到韓崇将軍二十七歲了，卻還連戀愛經歷都沒有，執意要為韓崇辦一個相親會。
韓崇內心不情願，又不能違抗命令。
林花謝知道後，幸災樂禍了好幾天，直到昨天晚上，韓崇第不知道多少次請求林花謝早點結束工作，過來陪他。
林花謝才不想給自己找罪受，仍然十分無情地拒絕了韓崇。
韓崇卻擺出一副非常可憐的摸樣，跟林花謝說了很多好話，他不想參加這種以自己為主角的無聊的相親大會，也沒興趣和任何人認識，如果林花謝不來解救他，他一定無法堅持下去。
林花謝最終心軟答應了。
盡量早地提前完成工作，趕到會場，還是晚了一步，韓崇已經被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從他的眼神中，林花謝能感受到他心裏的煎熬和痛苦。
林花謝擠不過去，遠遠地朝韓崇揮了揮手。
韓崇看到他，冷漠的眼睛裏終于有了點感情。
林花謝看出來他想過來找自己，但他們之間隔了至少一百多個人，韓崇簡直寸步難行。
圍着韓崇的人像是激動的獵人，而韓崇則是美味的肉。
林花謝沖韓崇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表示他盡力了，不是不想過去幫韓崇，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讓韓崇自求多福。
他找了個剛好能夠看到韓崇的角落坐下，懷着同情的心情看韓崇在那裏苦苦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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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會來的人太多，熱鬧得不像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林花謝欣賞了半天韓崇的痛苦模樣，想起只顧着趕來救韓崇，還沒吃東西，肚子有些餓了，找了點吃的來，還發現一瓶飲料。
平時韓崇不讓他喝飲料，對他的飲食管理非常嚴格。
林花謝很不服氣，他又不是韓崇的下屬，憑什麽吃東西都要聽韓崇的指揮。
但韓崇真的生氣起來十分難搞，林花謝權衡利弊，只好忍氣吞聲。
現下韓崇自身都難保，想管他也管不了。
林花謝特意拿起飲料，隔着人群向韓崇晃了晃，意思是他要喝了，不是他想喝，是韓崇沒法過來阻止他。
他看到韓崇一下子皺起眉，似乎想說些什麽。
林花謝不管那麽多，一口氣将飲料打開了。
不料“嘶”的一聲，飲料從瓶子裏沖了出來，噴了林花謝一身，還弄濕了沙發和地面。
林花謝手忙腳亂地将不停往外冒飲料的瓶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又問服務人員借來清潔工具，把沙發和地面收拾幹淨。
弄完這一切，才坐下來處理髒了的衣服。
他抽了幾張紙擦了擦，上面的污漬顯然是擦不幹淨的，不過不太明顯，回家洗一洗就好。
會場忽然一下子更熱鬧了起來，林花謝擡頭看去，發現韓崇那邊情況有些變化。
韓崇正笑着和身邊的一個人說話。
那人和韓崇差不多高，年紀也相近，穿着白西裝，整個人透出一種溫和的氣質。
林花謝聽到有人在議論。
“沈立思！沈代表的兒子，之前一直在其他星球做外交工作，上個月才回來，想不到他也會來參加韓将軍的相親會，我是徹底沒希望了。”
“韓将軍今晚一直不太高興，這還是第一次笑呢。”
“兩個人光是站在那兒，看着就很般配。韓将軍笑得這麽開心，肯定是有戲。”
韓崇确實面帶笑容，一直在和旁邊的沈立思聊天。
林花謝正看着，肩膀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花謝。”周卓端着酒杯，笑着說，“我剛剛在那邊看到你在這兒，怎麽一個人坐着。”
林花謝回過神來，也笑了一下，“你好。”
周卓是半個月前調來他們研究室的同事，幾天前主動申請加入林花謝的小組，一起研究剛起步的項目。
他們沒怎麽說過話，還不是很熟。
不過周卓倒是對林花謝很熱情，總是試圖和林花謝搭話，主動幫一些小忙。
林花謝有些慢熱，一開始還不是很習慣。
周卓在林花謝身邊坐下來，“我聽說這裏有一場韓将軍的相親會，就過來湊個熱鬧。”
“哦。”林花謝說，“我也是來湊個熱鬧。”
“湊熱鬧怎麽坐在角落裏。”周卓笑着說，“來的人都盡量往裏面走，只有你一個人坐在這兒。”
林花謝正要回他，人群卻爆發出一陣喧嘩。
他和周卓一同看過去，會場中間，貌似是沈立思的東西被一個人不小心碰掉了，韓崇彎腰幫他撿了起來，遞還給沈立思。
不少人默契地将這一幕拍了下來。
沈立思笑着說了句“謝謝”，韓崇沒笑，但也回了句“不客氣”。
兩人繼續聊天，沈立思始終帶着笑容，韓崇則偶爾笑一下。
“花謝。”周卓叫了林花謝一聲，并伸手在林花謝眼前輕輕揮了一下。
林花謝反應過來，“嗯，怎麽了？”
“沒事。”周卓看着他，“你一直在看那邊。”
林花謝不好意思地說：“抱歉，走神了。”
“韓将軍舉辦相親會。”周卓說，“一定也是經過了你的同意吧。”
林花謝疑惑地問：“為什麽要經過我的同意？”
“你們不是家人嗎？”周卓說，“當然要和家人商量。”
林花謝搖搖頭，“這是主帥要給他辦的，他自己也不願意，但沒辦法。”
周卓卻不認同地說：“是嗎，我看韓将軍和身邊的那位聊的還不錯的樣子，像是有好感。”
“好感”兩個字像是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模糊地擊打了一下林花謝的心髒，他不自覺地又朝韓崇那邊看了一眼。
“我不想在這兒了。”林花謝忽然站了起來，對周卓說，“我先走了。”
周卓愣了一下，随即也站起來，忙說：“我和你一起走吧，我也想離開了。”
林花謝點點頭，“好。”
他們一起離開了會場，周卓提出請林花謝吃東西。
林花謝心不在焉地答應了。
他們随便找了家店坐下，店裏的環境還不錯，很安靜，沒什麽人。
周卓點了吃的，見林花謝在發呆，就問：“花謝，要喝點什麽嗎？”
林花謝搖了搖頭，“謝謝，不用了。”
周卓看着他，突兀地問：“花謝，你有喜歡的人嗎？”
林花謝一下子被他問住，想了想，“什麽喜歡？”
“就是喜歡。”周卓認真地說，“有喜歡的人嗎？”
“韓崇算一個。”林花謝仔細想着，“朋友、研究室同事，還有帶過我的老師。”
周卓失笑，“我說的喜歡，是指……愛情，不是親情、友情，還有師生情那些。”
林花謝問：“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周卓說，“不同的感情之間都會有區別，比如在愛情裏喜歡一個人，和在友情裏喜歡一個朋友，是完全不一樣的。”
林花謝似懂非懂，說：“我沒有在愛情裏喜歡過人。”
周卓用一種懷疑的語氣說：“是嗎？”
林花謝點點頭，“嗯。”
周卓斟酌了一下，“花謝，我有喜歡的人。”
“哦。”林花謝應了一聲，但不怎麽好奇。
周卓接着說：“你知道嗎，看喜歡的人的眼神，和看朋友、親人的眼神是完全不同的。”
“是嗎？”
“是的。”周卓肯定地說，“我剛剛發現，你看韓将軍的眼神，和我看喜歡的人的眼神很像。”
林花謝怔住。
周卓連忙解釋，“我知道這樣說不太好，你和韓将軍是親人，我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或許你自己都沒發現，你對韓将軍的感情到底是什麽樣的。”
林花謝安靜了一會兒，直接地問：“你的意思是，我喜歡韓崇？”
周卓沒想到他這麽直白地說出口，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猶豫了一下說：“這要問你自己，你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林花謝輕輕皺起眉，“我不清楚，你剛剛不是也說，我或許自己都沒發現嗎？”
“是會這樣。”周卓說，“我對我喜歡的人雖然是一見鐘情，但也是過後才慢慢肯定的，感情這種事，有時候自己會意識不到，但問別人是沒用的，要問自己。”
林花謝思考着他的話，沉默了。
接下來他們沒再談論有關感情的話題，簡單地吃了飯，周卓送林花謝回家。
林花謝已經很久沒有受到過感情的困擾了，很久以前，在他八歲的時候，父母親手将他送進孤兒院，給他留下了很久的陰影。
後來他被韓崇收養，從被父母抛棄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生活得很幸福。
韓崇是他唯一的親人，給了他需要的所有東西。
他從來沒有思考過對韓崇的感情，韓崇收養了他，他們是養父子，自然而然應該是親情。
但他和韓崇之間又不像真正的父子那樣，畢竟他們只差了九歲，他們的相處更像是兄弟或者朋友。
他喜歡韓崇，這毫無疑問，韓崇早已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這種喜歡是親人之間的喜歡嗎？還是如周卓所說的那種喜歡？
林花謝感到有些苦惱，很想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他不是一個揪住問題不放來讓自己痛苦的人，他因為父母的抛棄而學會了忽視。
可周卓的話、“好感”二字，還有韓崇和沈立思站在一起的模樣總是不停浮現在他的腦海，像是海面上漂浮的海綿，壓下去又浮上來，使林花謝罕見地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