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太空一望無際，遠處的無數星球都成了小的銀星。
林花謝漫無目的地航行着，大約半個小時後，通訊器響了。
只聽鈴聲，他就知道打來的是誰。
韓崇在林花謝這裏一直擁有專屬的通訊鈴聲。
林花謝不想接，他花出全部積蓄買下這艘飛船，遠離主星旅行，就是為了找清淨，能夠放空大腦，什麽都不想，尤其是不想韓崇。
現在韓崇打來通訊，他如果接了，聽到韓崇的聲音，就會打破他剛剛開始的清淨。
他靜靜地等着通訊自己挂斷。
韓崇以前也不接過他的通訊，他們這就算是扯平了吧，不算很過分。
鈴聲響了半天，無人接聽，終于自動斷了，但緊接着林花謝接收到一條信息，內容是“我快到家了”。
林花謝剛看完，第二次鈴聲就又響了。
他接通，韓崇的聲音立馬從通訊器中傳了出來，“我在回家的路上，快到家了。”
“……哦。”林花謝望着飛船外的星群，問，“工作忙完了？”
韓崇沒回答，而是問：“你在家嗎？”
林花謝如實說：“不在。”
韓崇輕聲問：“出門了？”
Advertisement
“嗯。”林花謝含糊地說，“出門轉轉。”
韓崇沉默了會兒，“一個人嗎？”
“對。”林花謝撈起手邊的杯子，喝了口水，“一個人清靜。”
韓崇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林花謝誠實地說：“說不準，什麽時候轉累了就回來。”
“雖然戰争已經結束了，但社會秩序還沒有完全恢複。”韓崇提醒他，“一個人在外面亂走有一定的危險……要小心。”
林花謝心想他沒有亂走，他是坐在飛船裏旅行。
“嗯，我知道了。”他回說。
韓崇似乎仍是不放心，“你在哪兒？我來陪你吧。”
林花謝杯子差點沒放穩，忙說：“不用，你好不容易有點休息時間，多休息休息，我用不着陪。”
韓崇卻堅持說：“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林花謝看着空無一人的太空，“到處都是人，我自己也會注意的。”
“那好。”韓崇妥協了，“注意安全……不要走太遠。”
林花謝又加快了速度，航程線顯示他距離主星已經十萬八千裏了，嘴上答應着，“好，不會走遠的，放心吧。”
說完，不等韓崇說下一句話，他就立刻把通訊挂了。
挂斷的一瞬間，林花謝在心裏松了口氣，同時心中又泛起一絲隐約的難過。
他和韓崇之間有了距離，想要回到以前的親密是不可能了，以後只會越來越遠。
就像眼前屏幕上的航程線一樣，不斷變長，最後線的兩頭隔了天涯海角。
他是不想這樣的，但只有他不想，是沒有用的。
韓崇想離開，他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的距離逐漸變遠。
他其實一直站在原地，是航程線上的原點，而那個飛速拉開距離的，不斷走遠的點，是韓崇。
既然韓崇要走遠，林花謝除了靜靜看着，沒有任何辦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被留在原地的自己不那麽痛苦，為此他需要忘記，忘記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他在太空裏漫游了三天，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航程線記錄着他飛行的距離，由于沒有計劃，全憑着心情到處飛，屏幕上的線已經亂成了一團。
燃料用掉了三分之一，為了保證航行的順利以及最後能成功返航，不能等燃料下降到二分之一以後再添加，那樣太危險。
林花謝搜索了一下附近有生命的星球，選擇了在距離最近M6699星降落，補充一下燃料。
M6699星負責相關事宜的工作人員接待了他，并說明了他們星球對于外來飛船暫時停落這種情況制定的嚴苛規矩。
首先要繳納高額的通關費，而後根據停留的時間，以秒為單位，繳納船位費。除此之外，燃料費也高得離譜。
林花謝看着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天文數字，驚到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也太貴了。”他足足愣了半天，才開口。
工作人員是一個看起來年齡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聽他這樣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辦法，這是上級規定的。”
林花謝問他，“你們的這些費用一直都這麽貴嗎？”
“也不是。”年輕人解釋說，“以前也很便宜的，前幾年換了新主帥，很多官方定價都變高了。”
“哦。”林花謝點點頭，“那你們新主帥應該不太在意和其他星球的外交吧，挺好的，自己發展也很好。”
年輕人聽出林花謝話裏的意思，臉紅了一下，“抱歉，這些費用确實是太高了。沒辦法，我在這裏工作了五年了，眼見來我們星球的外來人員越來越少，現在幾乎都沒有了，您是今年的第一位。”
“沒事。”林花謝反過來安慰他，“來的人少，你們工作更輕松。”
年輕人笑着說：“謝謝您，待會兒結賬的時候，我悄悄給您打個折扣。”
林花謝這才想起來，他沒錢了。
零錢都用來買吃的了，他現在口袋裏一分錢都沒有。
就算還有一些，也遠遠不夠支付他們的天價費用，數額快趕上他買半個飛船的錢了。
他尴尬地問：“能記賬嗎？我身上沒錢，你們這兒可以先開個賬單，等我回自己的星球之後再付。”
一般星球都有這個規矩，開賬單是星際旅行中常見的事，畢竟一時沒錢的情況常常發生。
但這個星球顯然并不一般。
年輕人有些為難地告訴他，“更改後的新制度規定不能記賬，否則要追究相關工作人員的責任。”
“好吧。”林花謝只好說，“那我現在離開。”
年輕人更不好意思了，猶豫了一下說：“新制度規定，雖然您還沒有進行通關檢測并通過，但只要您降落在我們星球上，哪怕一秒，就要繳納費用，數額是通關費用的一半。”
“……”林花謝有些無語地說，“你們的新主帥上任之前是做什麽的，你們星球強盜也可以做主帥嗎？沒有人反對？”
年輕人聽他這麽說，反而笑了，“我們其實也早就忍受不了了，只不過離下次換任還有三年，要再等等。”
“祝你們能等到一個好主帥。”林花謝真心地說。
年輕人說：“謝謝您的祝福，我們也這樣希望。”
“那我現在身上沒有錢，實在是沒辦法立刻付費。”林花謝說，“新主帥在提高價格還不讓記賬的時候，應該不會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吧。”
“您這種情況，新制度規定的是請您當場聯系親人或者朋友，讓他們遠程幫您支付費用，付款成功後您即可離開。”
林花謝倒是可以聯系到人幫他付費，可這不是一筆小錢，無論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小事。
他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能求助的人，最後猶豫是找他的老師，還是周卓。
認識的人裏，除了韓崇，只有老師或者周卓有能力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而且不至于有困難的。
林花謝一時有些糾結。
反正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會找韓崇的。
年輕人貼心地說：“您可以到休息室慢慢聯系，不用着急，只要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付款就可以。”
林花謝就在他的引領下進了休息室，想着如果有二十四小時的話，那他就可以慢慢糾結一下，不用那麽急着找人。
休息室的環境倒是不錯，茶水點心一應俱全。
年輕人還特意幫他把水換成了熱的，又幫他調了一下溫度。
林花謝坐在沙發上，想了想，決定先休息一下。
反正時間很充裕。
他不緊不慢地吃了點心，觀察了一下休息室裏的設施，推測這個星球的技術沒有主星發達，屬于宇宙中稍落後一些的。
這樣過了大概一個小時，休息室的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一個主管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林先生，您好，我是這裏的負責人。”負責人笑着說，“不好意思，讓您在這休息，是我們的失職，請您跟我來，我帶您去貴賓休息室，那裏的條件更好。”
林花謝還沒來得及問是怎麽回事，負責人已經率先站到門外，并恭敬地伸出了手，做出“請”的手勢。
林花謝只好起身走出門，跟着他一路稀裏糊塗地走到了貴賓休息室。
正如負責人所說，貴賓休息室的環境好多了，雖然普通休息室也不差，但明顯不是一個級別的。
“您有什麽需要，請随時吩咐。”負責人說，“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負責人離開後，林花謝一個人在房間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
難道是因為他是他們這裏今年以來的第一位客人，所以比較稀奇。
這個原因是最有可能的。
房間裏有床鋪，林花謝就脫了外套，躺上.床準備小睡一會兒。
既然有條件，不睡白不睡。
他定了一個鬧鐘，不然怕睡過頭，他得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把錢付了。
設好時間後，他掖了掖被子，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沉，沒有做夢，整個人像是躺在柔軟的棉花裏。
醒來時渾身都是舒服的，睜開雙眼，卻發現床邊不知何時坐了個人。
韓崇穿着出席會議用的正裝，在林花謝睜開眼睛後，與林花謝對上視線，像是在這裏等了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