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風玉露
金風玉露
“呃？你是？”聽到接電話的是一個女聲，手機那邊傳來遲疑的聲音。
蔔螢一聽，并不是機主追債，便放下心來。至于她是誰，這還真不好解釋，便道：“我不是那誰……”
“我找文總，他在你身邊吧？”那人一副了然的語氣，這是文宣的私人號碼，能接到這電話的也估摸着就是文宣的紅粉佳人了吧。
“呃，他不在。”
“哎，姑娘，不是我不識趣，您這是不曉得我們的苦哇，我們這種做下屬的，上頭任務壓下來，才不管我們死活……”那頭一聽這女的語氣并沒有十分不耐，便開始倒苦水大打苦情牌。之前打電話到文氏，總是碰釘子，好不容易弄到了文宣的私人號碼，卻來了個門神堵在這兒，簡直不能更郁悶了。
蔔螢是個易輕信易心軟的人，一聽這話也有些感同身受，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有什麽難處跟上司聊一聊，總能得到諒解的。這世上沒有跨不過去的坎兒，有些事情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豐田車……啊不，說串了！”
“……”
她東拉西扯聊了半天，給對方灌了許多心靈雞湯，總算是将那人勸住了。
挂了電話那人也有些無語，傳聞不是說文總脾氣賊大嗎怎麽找了個小清新？還是個這麽油鹽不進的，真是……太重口了！
半個月後，蔔螢發現這人還是沒有補卡……她心裏琢磨着土豪可能也不在乎丢失個把手機跟號碼，自己好歹花了一千二買了這卡，裏面還有那麽多話費，高得吓人的套餐費裏包含了許多的流量和通話時長，總之本着物盡其用的功能……蔔螢無恥地占為己有了。
而她在此期間，接到了無數奇奇怪怪的電話。他們一致認為她是文宣的女朋友，在解釋過無數次以後，蔔螢也懶得再說了。有狐朋狗友約文宣出去吃喝嫖賭的，蔔螢婉拒之。有文宣的爛桃花來電勾搭的，蔔螢打太極。有正經工作找文宣的，她便建議對方轉工作號碼。十天半個月下來，蔔螢都要以為自己真的有一個男朋友了。
而在住院靜養的文宣，已經不在圈內，圈內卻流傳着他剛交了一個愛開導別人的女朋友的傳說……
一個月後，蔔螢接到一個陌生來電，她對此已經司空見慣，毫無顧忌地接起來：“您好……”
那邊傳來一個聲線低沉悅耳的男聲：“我的電話，你用得可還滿意？”
一向百無禁忌的蔔螢頓時卡住了，意識到對方是誰以後她戰戰兢兢地回答道：“不……”
電話：怪我喽？
“哦？我的電話哪裏伺候不周了？”那人聲音極為動聽，語氣慵懶卻句句諷刺。蔔螢幾乎受不住，便解釋道：“你的手機不在我這，你的手機卡是別人賣給我的……我——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買的，花了我一千多呢……我也是受害者，我不是小偷呢……”
“私了還是公了？”那人打斷她蒼白的辯解，直截了當道。
“啥？”蔔螢沒聽明白。
“你讓我說第二遍？”文宣開始不耐煩，這人怎麽這麽傻，還開導別人？
“不不不，您趕緊閉嘴……我願意私了一定私了！”蔔螢一着急就開始口不擇言。
“閉嘴？”文宣本來躺在病床上悠閑地翻着雜志，一聽她這話，立馬微微坐起，眼睛微微眯起，面色不豫。
“呃……我的意思是請合上尊口。”蔔螢也立正站好，隔着電話就能感受到他的怒氣，心理壓力巨大。
文宣直接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沉默了半晌：“我現在在軍區醫院，今天下午恰好有空。”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坐等你來負荊請罪。
“啊？可是我沒有空啊。”蔔螢下午還要上班，實事求是道。
文宣這次被氣得躺下了，這人是為了氣自己而生的嗎？！呵呵，如此不識好歹，一定要讓她吃點教訓。
蔔螢等了半天卻沒等到回答，只聽到喘氣聲。她怕耽誤久了文宣漫天要價，便回答道：“好了好了，我今天就去好了。那——下午見！”聽到她一副算了我大人有大量這次就遷就你一下的語氣，文宣咬牙。
結果還沒來得及挂電話，就聽見蔔螢在那頭小聲自言自語道：“這年頭怎麽有錢人也敲竹杠啊……”
敲……竹……杠……
很好，很好！
*
金風玉露一相逢，掐死了馬蜂無數。
軍區醫院蔔螢是第一次來，來之前為了體現自己私了的誠意，還花了大價錢買了一籃包裝精美的水果。
她本以為進病房去會看到一個玉樹臨風氣質卓絕的文氏小公子，結果一推門，床上那人整個頭都被白紗布纏住，像是個巫毒娃娃。而他的右腿也被吊在空中，看起來整個人滑稽又狼狽，哪有半點令人憐惜的病美男模樣！擁有如此好聽的聲音的男人卻是如此形象，真是令她着實失望了一把。
“您好……請問您是文宣文先生嗎？”她敲了敲門，禮貌地詢問道。
“這一層就住了我一個，你覺得呢？”他側了側頭，瞥了她一眼。皮膚白皙，一雙杏眼，黑色的馬尾辮高高地梳在腦後，顯得很有活力。長相中上，氣質略土。高貴冷豔的文宣先生在心中将這個傳說中的緋聞女友從頭到尾評價了一番，還行吧，沒有膈應的感覺。想完這個他又閉上雙眼，作閉目養神狀。
“文先生，這次我是專程過來道歉的。”蔔螢将水果籃放在床頭櫃上，她明白自己理虧，應該将姿态放得低低的，心下這麽想，行動上就開始透着謙卑。
文宣冷哼了一聲，說得真好聽，還不是因為自己要求她才來的？
“但是我真的要聲明一點，你的手機不是我拿的，關于手機卡的事情，我也是受騙的一方。”她想到自己那打水漂的一千二就有點牙疼，便更加理直氣壯道。
“這個我可以不追究。”文宣大人有大量道。
“謝謝您的諒解！謝謝！”她喜上眉梢，本來還借了鄰居的現金過來還債，沒想到壓根沒必要，便瞬間松了一口氣。
“但是你在我沒同意的情況下，接了我許多電話。”他也不兜圈子，直接指出要害。
“關于這個我得向你再次道歉。”她繼續誠懇道。
“不用了，接的挺好。”文宣出車禍的事情本來就是封鎖掉的，如果被人察覺出他出來如此嚴重的車禍，競争對手一定伺機而動，從而威脅到文氏在本市老大的機會。而這個女生在這種緊要關頭橫插一杠子腳，讓所有人以為他沉迷于戀情，所以遲遲不露面。
“啥？”蔔螢的腦回路又不夠用的了。
“你從今天開始就到我這裏工作吧。”文宣輕描淡寫道。
蔔螢身體裏的血液一下子湧上了大腦，握着手激動地問道：“您是要聘請我做文氏的助理嗎？”
“你想太多了，我是讓你做我的護工。”他明明躺在床上，卻瞥了一眼她，眼神中有一種睥睨的神情。
“我！”蔔螢怒了，“我好歹是四年的211本科畢業，憑什麽做什麽護工！我不會同意的！”從小老師就教育我們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打小媽媽就教育我要好好學習不然只能去打掃大街！我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工資四千，包吃包住，做得好有獎金。”面對情緒激動的她，文宣以金錢誘惑之。
“呃，其實我從小就很會照顧人……”
“……”
*
當晚蔔螢就辭了職住到了他病房的隔壁，他半夜是被查夜的醫生吵醒的，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蔔螢問醫生：“我們老板頭包得跟一坨大蒜似的，是不是毀容了？”
